第111章 紫薇出嫁(1 / 1)

“那臭丫头,老娘明明说了让她正午前将那筐豆角都剥好,你看,她都做了些什么……”

“不过是个三岁的丫头,你也别气了,恩?”

“棍棒底下出孝子!老娘打她也是为了她好……”

“对,你做的都是对的……”

霓虹躺在柴堆上,身上全是青紫交叉的棍痕,手足不时抽搐几下。若不是胸口仍会不时起伏,只怕任何人第一眼看到她,都会以为那是个死人。

‘吱呀’

门轻轻地开了,一个扎着双丫髻的女孩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

“妹妹。”她冲过去,拍了拍霓虹的手。

霓虹睁开了眼,气息微弱:“姐……”

泪水,从她眼中疯狂涌出。

“别哭,别哭,”那女孩慌忙用手胡乱帮她擦着,“不疼了,姐给你嘘嘘,不疼了哦……”

……

“看不好弟弟我生你做什么?把你这讨债的冤家扔柴房去!”

“唉,婆娘,这不也是你的冤家吗?”

“我真恨不得没生过这种没出息的!长的又丑,做事又不麻利,三天五头的生病,连给弟弟换尿布都不会……”

小小的女孩缩在柴房中,饿地胃部抽筋。继而竟吐出些酸水来。

她的身形瘦小,五岁的身体,看上去同别人家三岁的孩子一样大小。她紧紧抱着自己,一有响动,便眼神晶亮,耳朵竖起,随时做好要跑的打算……

“妹妹。”越发长的好看了的少女偷偷打开了柴房的门。

她将自己偷藏的半个馒头和一小块肉递给了她。小小的女孩根本顾不得自己一手脏污,抓过来,便几口咽下馒头。唯独那一小块冷了的肉,却舍不得吃下。

她看了它很久,终于忍不住舔了舔嘴唇。

她往嘴里递,突然又迟疑了。

再接下来,她将那一小块肉递给了比她大一些的女孩:“姐姐吃……”

一句话,那大一些的女孩竟哽咽了。她一把将她拢入怀中,那怀抱的温暖让她永世难忘。她听到,那个女孩的声音,她说:“霓虹,姐姐一定会让你吃上肉,霓虹,姐姐一定会的。”

“恩,我信!”小小的女孩笑了。

那是她这一生,笑的最幸福的时候……

……

喜鹊蜷缩了身体。她将自己裹在厚厚的棉被中呜咽起来。

她这一生很少后悔过:

当年替熹妃做事,给哈达苏下药,她不悔;杀了宫中唯一的好友喜鹊,并冒名顶替,她不悔;被灭了九族,她不悔;可选了令妃为主,她如今却是悔之莫及……

早知道,那女人如此不中用,当年便该选……

该选谁呢?仿佛如今在这后宫中,谁也越不过那皇后去了……

看吧,老天爷从不肯站在她这边!

可是,若皇后不死,若博吉利伊尔哈不死。她姐姐的仇,该怎么报?

“姐姐,你总是那样善良。看不得任何人死去……”

长久的寂静后,便听到她一声轻笑:“可是姐姐,我怎么舍得你一个人在下面那么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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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馨一夜未眠。

她并不觉得晴儿会骗她。可是要她一夜之间便相信她过的比晴儿好,太后其实不安好心,这也委实太难了些。

她想了一夜,终于决定要眼见为实。

仿佛是要嘲笑她的愚蠢,兰馨刚到这慈宁宫便看到了太后懒洋洋地躺在美人榻上,晴儿跪在脚边一边轻轻为她捶着腿,一边说着讨喜的话儿……

这一幕,放在平时兰馨或许也不会太过留意,偏偏今日,不知怎的,她脑海中竟一次次回想起晴儿的话来:‘我有多么羡慕你。我便是那猴子,那玩物,千方百计去逗太后一笑。我羡慕你,皇后好歹从未让你奉茶捶腿。你活的是公主,我活的是奴才……’

兰馨恍惚间,本能地给太后磕了头,却忘了起身。

桂嬷嬷道了三次,声音更大了些才惊醒兰馨。

她慌忙道罪,太后却笑道:“不妨,晴儿,你去与兰馨倒杯茶来。”

晴儿讨巧地说了几句‘太后偏心’,便起身去了。

她笑的是那么甜美,仿佛,太后说的一切都那么的理所应当,仿佛,这原本便是她该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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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的冬天仿佛来的格外的早。

当五格格终于能弹出极为悦耳的曲子时,初雪到了。

没有见过梅花,便永远不知在那皑皑白雪上绽放的鲜红是美的多么惊心动魄。梅树,永远是奇骨嶙峋,难看的紧,而一年的前三季都过去时,偏是这最难看的树桠,会开出那冬日唯一的花来……

正如同受尽挫折的人,未有放弃,便能坚持到这最后,有机会绽放……

五格格着一袭雪氂,捧着插着红梅的玉瓶,从这梅林中走出,往坤宁宫而去……

过了这么久,她终于不再跳脱,她身后跟着宫女,于是,这雪地上,便渐渐显出深浅不一的足迹来。那足迹,便蜿蜒了开去……

善保下学时,便远远地望见了雪地中那女子。

她走的极稳,每一步仿佛都精心丈量过,她的面容肃静,怀中牢牢捧着那玉瓶……

白雪,红梅,如玉,美人……

他眼眶有点微热。刚想转身,身后便有一人搂住他的肩头:“喂,你发什么呆,有什么可以……”

然后声音便戛然而止。

他们站在八角亭中看着五格格一行从对面走过,渐渐消失……

良久。善保终于回过头,只一眼,他便皱了眉头:“你嘴张那么大?不怕进风?”

福康安方回过神来,他的下颚有些酸疼。他看向善保:“那是五格格吧?”

善保敷衍的点头:“你今天挤眉弄眼的。有什么事?”

“哦,”福康安笑了,“那个敖佳·傅敦,我让人查清楚了。果然是青州举子,据说是生了场大病,延误了考期。他妻子早亡,只剩下一个四岁的儿子,没有妾室,家境一般。可靠的很。说他学问极好,我看,不如你便请他为你弟弟开蒙,这银子,横竖,你给我打张欠条便是了。”

他知道善保这孩子倔的很,不肯随意要他的银子,是故,便说了让他打欠条。

可纵是这般,他也看出了善保脸上的挣扎。

“我看福保聪慧的很,不早点进学,真是可惜了。他身体又不好,请个先生来家教习,是最恰当不过了。”

善保一想,竟的确如此,他只得一拱手:“他日我当十倍奉还。”

福康安哈哈一笑,道:“不成,十倍太少,我得收百倍。”

他原是戏言,却不料善保竟一口应下:“好!”

福康安一愣,却看到了善保满脸的认真。

他却不知:当多年以后,如今的善保,后来的和珅,竟那出了千倍之资前来奉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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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发现,他若是同雅娴说话,雅娴便会应对。

他若是不说话,不找她,她便安静独处,从不曾主动关注过他丝毫。

而无论他如何努力,最终结果都仍是这样的结果。

他挫败不已,却不甘心放弃。于是那冰嬉,那舞蹈,那歌曲他都没关注……

于是,那卖相极佳的膳食,便再也尝不出丝毫味道来。直到太后说--

“皇帝,今年你大选时,很该充实后宫了。皇后,你觉得呢?”

乾隆一下子竖起了耳朵,偷偷去瞄雅娴,他见雅娴起身,穿着她厚厚的朝袍,她跪下,对太后磕头:“皇额娘说的很是,儿媳也觉得这后宫很是该充实充实了……”

一句话,他被打入了无间地狱……

往后的声音,他再也听不真切。他只想问她:‘纵是朕上辈子千般不是,万般不好活该被你折磨。你好歹也给朕一个机会,或打,或骂,发泄出来,好好看一眼如今的朕……’

人无法选择自己的前世,可就为了前世,便罚他今生永远得不到所爱,这未免也太过煎熬……

“皇额娘,朕身体不适,先行告退。”乾隆起身说罢便走。

永璟看了他一眼,举杯,将他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他刚满七岁,不喝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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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馨拉着晴儿躲在了僻静的地方。

这是年宴,太后身边不缺人伺候。

“我不想嫁给钮钴禄家的人,”兰馨道,“我如今是看透了,太后不过是看上了我那点嫁妆。我如今后悔,只是我得罪皇后得罪的极深。”

“你应该去找皇后,”晴儿道,“这后宫,皇后是最干净的女人。”

“干净?”兰馨睁大了眼。

“这后宫里头的女人,哪个手头没有过几条人命?可皇后没有,”晴儿道,“我初时看佛经里头说‘从爱生忧患,从爱生怖畏。离爱无忧患;何处有怖畏?是故莫爱着,爱别离为苦。若无爱与憎,彼即我羁缚!’还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如今看了皇后,便明白了。”

“皇后很奇怪,”晴儿想了想,方这样说,“我看皇上仿佛是很爱重皇后的,可皇后却从来没回应。你看他们互动。永远是皇上说,皇后应。皇上不说,皇后便不应……我猜,皇后竟是根本不在乎皇上的……”

兰馨惊呼一声,赶忙捂住了自己的嘴。

“宠辱不惊,或许只是因为不在乎,去留无意,也许只因不在意,”晴儿轻叹,“所以兰馨,你应当继续对皇后示好,我想她一定会接受的。因为,她仿佛除了对十二阿哥,十三阿哥和五格格,其余的,都不在乎。”

“那你呢?”兰馨问,“你今年18了。拖不得了。”

“我,”晴儿笑了,眼中尽是向往,“我想嫁去草原。我想求皇上,让我和亲蒙古。”

“你疯了!”兰馨极了,“那里不是人呆的地方,你看看那些和亲公主,哪个有好下场的?”

“那是她们无法适应草原!”晴儿道,“兰馨,你不知道,那一日皇上对六格格和七格格说文成公主的事情,我之后便偷偷找了书看,兰馨,你不知道,文成公主有多伟大。我希望,我能成为大清的文成公主。”

“文成公主?”兰馨疑惑了,“那是哪位公主?先皇的?”

晴儿难得能找到说心里话的人,当下便一五一十将文成公主和亲西藏之事一一道出。她说的极为生动好听,听的兰馨心头慢慢也有了决定:“与其这一生在京城浑沌,不如也拼一次,试试飞出这片天去!晴儿,我也要求皇后,让我和亲蒙古。”

“你可不行,”晴儿道,“你能带去什么?你要靠什么能获得进帐议政的资格?”

“那我便同你学!”兰馨竟定死了决心,“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我便一一学起,我前生已蹉跎了。晴儿,我也想试着拼一次,女人这一辈子,为什么非要为嫁一个男人而拼?晴儿,我要嫁,你告诉我,我该学什么,我便学。”

寒风凛冽,而在这风啸声中,两个极为年轻的女子,相视一笑,紧握住了彼此的手……

这便是日后草原上的两位传奇的蒙古王妃最初的雏形。没有人知道,在这黄金打造的囚笼中,两个传奇,正悄然而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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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一过,紫薇便被送去了蒙古和亲。

她出嫁那一日,护送她的便是五阿哥。

福尔康公公作为陪嫁,也跟了去。

昔日好兄弟再见面,却早已物是人非。他长相越加阴柔,鼻子里头哼了一声,看也不看五阿哥,便径自走过,五阿哥心头难过,便各种找机会同他说话。

却不料福公公心头早已扭曲了。他不仅要让紫薇难过,也要让五阿哥不舒服。

于是,便当着紫薇的面,柔若无骨地攀附在五阿哥身上呻吟,五阿哥当即吓傻,福公公却仰天大笑起来,起身又走到满眼不敢置信的紫薇跟前,狠狠给了她一巴掌。他道:“贱人,我同五阿哥早有一腿,你果然很贱。”

紫薇木然地哭泣,她早已习惯被福尔康辱骂和抽打,她瘦的很厉害。即使裹在厚厚的大氂中,也只有一小点儿。

五阿哥忘了辩驳,只指着福尔康:“你……你……”

他难以想象,昔日那个指点江山,笑傲群侯的好兄弟,竟变成了这样的人……

于是,他错过了福尔康大声说那话的缘故。更不知为何从那一日后,这送嫁的兵士看他的目光都怪异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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