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三个月后。
“钟经理,节目的审批出了点问题,张局怎么都不肯答应,我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电话那边的女助理都快哭出来了,这是他们一个团队策划了将近半年的节目,就指着这最后一关了,没想到会卡在这里。
钟暮下意识地看了看书房的方向,然后安抚电话那边的助理:“没事,这事儿明天再说。我现在先想想办法。你还是该做什么做什么就好。”
“钟经理,你一定要想办法呀。这是我们半年的心血。”
“知道,我会想办法。”
挂上电话之后,钟暮端起茶几上的高脚杯来抿了一口红酒,正想着办法,书房里的男人就走出来了。见她在喝酒,秦晋脸上没什么表情,很自然地走上前坐到她身边,他拿起她刚刚喝过的那杯酒一饮而尽。
“没在工作?”钟暮看都没看他。
“本来在工作,可是好像听到我老婆出了点问题,所以来看看。”秦晋将杯子徐徐地放下,讳莫如深地盯着她。
“我能有什么事,你忙你的。”钟暮客套地对他笑着。
“钟暮,有没有人告诉你,太过独立也是一种病态。”秦晋看似漫不经心地开口道。
他们两个人结婚已经三个多月了,除却第一个月,他花钱帮了她们家公司度过难关,钟暮从来都没开口求过他任何一件事,她宁愿出去和外人谈判喝酒,也不愿意在他面前放低姿态。
也是,她本身就不是自愿嫁给他的。而女人,只会对自己喜欢的男人产生依赖,她对他根本一点感觉都没有,自然不会靠他生活。
“这点小事,我可以自己解决。”钟暮从沙发上站起来,背对着他,“不麻烦你了。”
“别忘了,我们是夫妻。”秦晋淡笑着,眼底看不出什么情绪,但他的声音里,已经带了很明显的不悦。
“我记得。”钟暮连头都没有回,朝着侧卧的方向走去。对于秦晋的这些话,她一点都没有在意过,他们两个人的结合,从一开始就是不因为爱情,利益婚姻,动感情是大忌。对于这一点,钟暮是再清楚不过的了。
听到侧卧的门关上,秦晋的脸上仍旧是面无表情的,他拿起茶几上的烟盒,抽出一支来点燃,吸了一口之后,缓缓地吐出了烟圈。
结婚三个多月,他们两个人除了洞房住在一起之外,就一直是分房睡。秦晋原本以为自己的工作就够忙的了,没想到钟暮比他更忙,几乎每天都要等十一点以后才会回家。
秦晋混商场也有六七年了,女强人见过不少,但是没有一个是像钟暮这样拼命的,她为她的事业,可以牺牲一切,包括婚姻。
没错,她和他结婚,就是为了他的钱。
她是钟家的私生女,在家里没有什么地位,家族企业也不会有她的份,当初他们定下来结婚的时候,秦家不是很赞成,有一大部分原因就是忌讳她私生女的身份。
钟暮一晚上都没有睡好,六点钟就醒过来了,脑袋里头装的事情太多,连睡觉都成了一种奢侈。她站起来,正准备出去洗澡时,便听到了外边的声音,踢踢踏踏的,大概是秦晋要出去了。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时间——才六点,这个点儿出去干什么?
虽然心里有些疑问,但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钟暮对与自己无关的事情一向不怎么关心,何况是这个还不怎么熟悉的老公,她更是没有兴趣。和他结婚,纯粹就是为了给自己的公司找一个靠山。
这个社会,教会了她很多现实的东西。当初她满腔热血地开了这家公司,坚信自己可以闯出一片天地,但是后来屡屡受挫,她便渐渐地明白,在当今社会,没有靠山的人,是会被欺负的。
一整天,钟暮都在忙节目审批的事情,到下午快下班的时候,助理跑来办公室对她说,广电局那边的人松口了,约了他们明天下午过去签字盖章。
“不知道那边怎么突然松口了,上午还说死活不批选秀呢……”助理抱着文件,脸上的表情欣喜万分,“钟经理,我们太幸运了!”
钟暮表面上虽然在笑,但是心里已经有了盘算。还记得前几天跑广电局的时候,那个负责节目审批的领导拽得二五八万的,死活都不肯松口,说什么现在娱乐节目接近饱和,要多做一些社会政治类有意义的新闻类节目,钟暮以为是限制娱乐令的影响,之后便和手下的人商量,在节目中设置一些公益类的环节,之后又把节目策划交上去,可是广电局还是不肯盖章。
后来钟暮才知道,那些理由都是借口,上头之所以压她,是因为她没有后台。light成立不过四五年的时间,在圈子里算的上是资历最浅可风头最强劲的,再加上大家一直没有见他们背后有什么人,所以便开始各方面压制他们。
今天广电局突然松口,一定是有原因的,钟暮不傻,她才不会相信是他们的创意打动了上面的人。昨天晚上秦晋说过的话还在她耳边回想着,钟暮扯了扯嘴角,又要欠他的了。
钟暮不愿意欠别人人情,哪怕那个人已经是他的丈夫。她总觉得,两个人不能走得太近,在经济上也不能有太多牵扯,哪怕是夫妻也不例外。
所以,这个人情,她一定会还。不是她死心眼,而是她真的不愿意欠秦晋什么,如果他们两个人有感情还好,但是他们两个本身就不是因为感情结合。
在和秦晋结婚之前,钟暮听很多人提起过他,别人都说他温文尔雅,为人处事很有讲究,钟暮后来也知道了他一直和圈内的一个艺人传绯闻,至于是真是假,她不清楚,也没兴趣搞明白。
温文尔雅么?现在想起来这个形容,钟暮突然觉得很想笑。不自觉地就想起了洞房的那天晚上,他那些骚气的动作。从那天晚上过后,钟暮就将他和衣冠禽兽划上了等号,同时,她也知道了这个男人的不简单,更加想和他保持距离。
正这么想着,办公室的电话就响了,钟暮连来电显示都没有看,直接就接了起来,听到钟林苑的声音之后,她就后悔了。
“今天晚上和秦晋回来吃饭,你阿姨下厨。”钟林苑今天对她的态度很好,听起来心情似乎不错。
从结婚之后,钟暮就没再回过那个家,连回门饭都没吃过,有时候,她恨不得自己一辈子都不要再和钟家扯上什么关系。但是,硬碰硬始终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她思考了一下,还是微笑着答应下来,“嗯,我现在给他打电话。”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答应下来以后,钟暮就挂了电话。随后又拿出手机来,从通讯录里调出了秦晋的号码,拨了出去。
嘟了两声之后,电话接通了,但是却不是秦晋,而是一个温婉的女声,“喂,您好。请问您是找秦晋吗?”
听到这个声音,钟暮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完全能想象电话对面的女人是用一种怎样炫耀的心情和她讲话的,还故意装得这么清纯柔弱,可惜,她用错政策了,这招对她来说,根本不管用。因为她从来就不在乎秦晋和哪个女人在一起鬼混。
“哦,我找秦晋,他在洗澡么?”钟暮半开玩笑着问了一句,心里想着,就这点儿本事还跑来和她耀武扬威,真是个没脑子的女人。
那边的女人很明显没想到她会这么说,顿了顿之后,又用她柔柔弱弱的声音说,“没有……他在开会。”
这句话刚说完,就看到秦晋走进了办公室,她连忙将手机递给了秦晋,秦晋看了眼屏幕上的名字,然后将手机放到耳边,“怎么了?”
听到秦晋的声音以后,钟暮敛了敛笑意,“晚上我爸叫我们回钟家吃饭,不过你没时间的话就算了。”她这话说得够委婉了,他有佳人作陪,怕是根本腾不出时间吧?想想也是,他们结婚三个月就做了一次,他正是旺盛的年龄,身边又有那么多投怀送抱的,肯定是逮着漂亮的就上。她也不想为难他,毕竟只家宴,不去也没有什么问题。
“不用,在你公司等我,我去接你。”秦晋淡漠地回了她一句,然后挂了电话,打量着面前的女人,对她温柔地笑了一笑,“什么时候过来的?”
这个女人,是刚刚进入娱乐圈的一个三流演员,和他认识的时间不短了,秦晋一直没有回应过她的感情,就这么和她暧昧着。
“刚过来。”她羞赧地低头,咬了咬嘴唇,对他解释刚才的事情,“对不起啊,刚才听你手机一直响,就接起来了。”
“没关系。”秦晋这话说得有些疏离,顿了顿,又问她,“刚才电话里那个女人,听你接起来电话是什么反应?生气么?”
她仔细思考了一下,组织了一下语言,回答他,“没有……她好像还很高兴,还问我……你是不是在……洗澡。”她年纪不算大,在自己倾慕的男人面前说这种话,还是会脸红。
秦晋的心有些凉,“嗯。你先走吧。”
秦晋开着车到达钟暮公司楼下,给她响了一声电话,没过五分钟,钟暮就下来了,她踩着一双十二厘米的高跟鞋,上身穿着一件小西装,下`身是裙子和丝`袜,手里提着黑色的包,一副女强人的打扮。
上车之后,秦晋状似不经意地问她,“心情不错?”
“还好。”
“事情解决了?”秦晋侧过头看了她一眼,心里有些酸,只能明知故问。这么现实的女人……他可能真的驾驭不了。
“解决了,不知道广电局怎么突然开眼了。”钟暮心想着,既然他装,那她就陪着他装下去,反正——论演戏,她绝对不会输给他。
“那就好。”他温润地回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