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凌展驰打开车门准备下车的时候。被顾曦颜从侧面拽住了他的胳膊。“别去了。事儿已经够大了。”
凌展驰坐回來。顾曦颜低垂着眼眸。这次她真的欠他欠大了。
“对不起啊。凌展驰。”顾曦颜喃喃地说了一句。心情沮丧极了。她希望这件事快点结束。快点……
凌展驰拍了拍顾曦颜的手。“很多人都不愿意面对。因为它往往让人情何以堪。你要相信他并不想伤你的。”
“一直都是他照拂我。这次就算我还他的。”因果循环。此欠彼还。
“那么长时间不见你下來。我才想着上去看看怎么回事的……”凌展驰沒听顾曦颜的话。她一直叮嘱他等她下來。是等她。而不是接她。
众目睽睽之下把顾曦颜带出來。在那个谣言满天飞的漩涡里。后果怎么样。可想而知。
“不更好吗。薛子墨会更爽快些。”顾曦颜丝毫沒有责怪凌展驰的意思。能帮她至此。已经让她感激涕零了。“你忙你的吧。我想自己走走。”
顾曦颜沒等凌展驰说话。下了车。朝着一个方向走了出去。她喜欢在大街上闲逛。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有种被忽略的感觉。只要不仰视。看到的都是胸部以下的部分。不必为长得太丑的人而难过。也不必为人间的喜怒哀乐而分心……
顾曦颜的记忆里。每每薛子墨笑而不语。那么那件事一定沒有结束。他的弹性非常好。他的包容度几乎无所不能。真如他所讲。他能容得下秦凯。容得下凌展驰。而今天他终于笑不出來了。他也会暴怒着质问她。他不能容忍自己是先他一步“出轨”的。4年來。这一次她触到了他的底线……
漫步在人群里。随着人群红灯停绿灯行。点点滴滴的回忆川流不息纷至沓來。它们有的从内侧温暖你的身体。有的又从内侧剧烈切割你的身体。
薛子墨看着那敞开的门。门口的刘沛阳拿着一个简易公文包。正一副进來也不是。走掉也不是的状态。再抬头看看四周的办公室。本來翘首张望的众人纷纷重新埋头工作……
“薛主编。那个……”刘沛阳硬着头皮出了声儿。刚才那动静那情景恐怕整个报社的人已经猜测着臆想着演绎着各种版本了。
薛子墨把目光聚拢在刘沛阳身上。刘沛阳觉得自己居然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了。脑袋里飞速盘旋了一下。“那个李副市长的专访。您得出发了。”
“你跟我一起去吧。”薛子墨整了整西装。拿起车钥匙。迈步走了出去。正常情况下。他自己不需要帮手。但今天他状态很糟糕。
刘沛阳先愣了一下。接着喜出望外。觉得这将是他的另一次飞跃式前进。“那我开车吧。”
薛子墨走着把车钥匙交给刘沛阳。看着他一路小跑着去了地下停车场。每个人生活的都不容易。而他遇到了他最不想遇见的难題。让他产生了不能自拔的无力感。他不喜欢这种感觉。
刘沛阳把车开出來。感觉那握着方向盘的手都是抖的。薛子墨居然肯带着他参加这么重要的采访。是他万万沒有想到的。这等绝佳的机会让他兴奋不已。
薛子墨坐在车上。脑袋靠在背椅上。看着外面的车水马龙。如此繁华的一座城。自己每日身在其中。只知道它越來越繁华。却说不出到底都是哪儿有了变化!
刘沛阳看出薛子墨的情绪不佳。随着经过的建筑物。娓娓道來着每一处小细节。跑新闻不是白跑的。这里的每一条街每一条巷。包括那个时间段走那条路会比较省时他都了如指掌。
大部分人在寻找另一半的时候往往是找一种圆满。将自己沒有的那部分补足。这是无意识的。也是普遍性的。他也曾把顾曦颜当作自己的圆满。
即使经历了任雪。但他最终还是回來了。最终选的是她。然而她却不要了。投向了另一个人的怀抱。那种义无反顾让他不止是顿挫心痛。他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被她否定了!
薛子墨就那样听着刘沛阳滔滔不绝。想当年自己可是比他还要了如指掌的。可如今却发现自己居然忽略了那么多的精彩之处。就像他得重新审视顾曦颜。重新认识婚姻……
任雪越來越沒有食欲。自从上次在商场落荒而逃之后。她出去的次数少了。每次出去也更谨慎了。闹市区现在几乎是她的禁地。
简洁很快就发现了她的反常。沒有多问。只是回來的次数多了。课少的时候。她早早就回來。晚上也不走。第二天一大早再返回学校。
“最近那人都不來学校找我了。你怎么反倒不出门了呢。”简洁蹲在茶几的另一边帮任雪捋着稿子。任雪校对完一张。她就拿过來一张。
“越來越犯懒了吧。再说你把什么都弄得好好的。我还有出去的必要吗。”任雪说着揉了揉眼睛。挺了挺腰。
“起來走几步吧。坐的时间也不短了。”简洁把那摞稿子摆在一边。“这天气也越來越热了。满屋子的怪味。你老闷在家里。不好。”
“哪儿有那么挑剔。”任雪笑着站起來。“是不是你憋不住了。想出去溜达。”
“还得好几个月呢。你要一直这样躲着吗。这么大个城市。几千万人。你们遇到是千万分之一的几率。”简洁看着任雪一副不想听的样子。“产检你总是得去的吧。”
“我沒躲着。只是想多攒些钱。”任雪当然知道该去医院看看了。既然决定要这个孩子。接下來要做怎么。她自然是清楚的。自己只是怕再撞到那千万分之一。
“我都替你不值得。”简洁挽着任雪的胳膊。在小区里溜达。“从我看见他俩就觉得不搭。有你他们不幸福。沒有你。他们也未必就幸福了。”
“……”任雪不说话。简洁时不时地就会说些类似的话。无非是想动摇她。很多女人为了生活有保障殚精竭虑。如果她回头。起码以后的日子不会这么清苦。
“他在你眼里从头到脚都是好的。我看來就是一个傻瓜。压根就不知道自己需要什么样的女人。”简洁踢着地上的小石子。小石子在路面上弹跳着跑远。
“我怎么觉得你的课越來越少了呢。”看着简洁沒有守住的趋势。任雪只得自己把话題转开。她知道简洁理解不了她的想法、做法。不要说简洁。绝大多数人都不会这样做。人都不能在一起了。却留着个孩子。
薛子墨。这段时间以來。自己想起他的次数越來越少。但她也知道。即使她一次都不再想他。他也不可能在她这里消失。因为他已经化成了另一个生命。根植在她的生活里了。即使看不见摸不着。但是如影随形……
一个女人。要经历多少段沒有结果的感情才能最终懂得。曾经的那个他。最大的意义。是让她蜕变成一个更好的人。
凌展驰沒有听顾曦颜的。忙他的去。看着顾曦颜在前边走着。他不知道她要去哪儿。大概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去哪儿吧。
她停他也停。她走他也走。她坐他也坐……
抬起手腕。看看已经走了将近三个小时了。凌展驰已经走出了一身汗。太阳越來越大。晒得他有些烦躁。
他应该高兴不是吗。顾曦颜马上就要自由了。对常规的备胎來说都是好消息。但他却丝毫沒有欣喜。备胎上位总意味着主胎破损。而顾曦颜也沒把他当过备胎。他宁愿自己是帮顾曦颜渡过难关的那双手。或者也可以是个肩膀。
顾曦颜从沒离开过他的视线。此时她在路边一处长椅上坐下。这是她第三次休息。她突然侧过头來。冲他喊了一声：“你不累吗。”
凌展驰听见那个声音。原來她是知道自己一直跟着她的。
“怎么我说什么你都不听呢。”顾曦颜看着凌展驰一步一步走过來。“我又不会做傻事儿。只是想走走。”
“我承认你比我能走。”凌展驰坐在顾曦颜的旁边。结果顾曦颜递过來的纸巾。
“那说明我不开心的事情比你多。不过和你的飙车起來。走路文明多了。”顾曦颜呼了一口气。人就是不能闲。闲下來就想矫情。以后还能矫情给谁看呢。
“好点了。”凌展驰倒是诧异于顾曦颜的平静。有点太平静了。
“其实和薛子墨一起时间长了。也不是沒有好处。起码我学会了既來之则安之。”要知道自己知道秦凯沒在了的时候。简直就是天崩地裂。“你知道我现在的感受吗。”
“在我这里。你还有什么好绷着呢。”凌展驰觉得顾曦颜那根弦一定是快断了。他不想她憋出什么病來。
“解脱……”顾曦颜吐出了两个字。对。就是：解脱。“就像搬走了压在身上的石头。全身都轻松了。我们俩。他负担不了我的重量。我也负担不了他的人生。”
凌展驰琢磨着那两个字儿。她用这两个字总结了她的婚姻。人的脆弱和坚强都超乎自己的想象。有时脆弱的一句话就泪流满面。有时也发现自己咬着牙走了很长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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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