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曦颜躺在床上,关了灯,睡不着,分别4个月,不是原以为的思念和甜蜜,却隐约感觉有些陌生和距离,尽管只是隐约,尽管只是些许,但已使她有些不能接受。
理论上,爱人之间的喜欢程度在结婚以后以每年3的比例递减,夫妻之间的吸引力每年以8的速度递减,而且这种递减经年累进,故而有所谓的“七年之痒”,然而七年之痒以前还有三年之痛、五年之槛一类的关口,这么说来,婚姻,看似保险,其实是更加危险吧
每每想起那些“面对面越走越远,肩并肩悄然失散”的故事,她都会感到心惊肉跳的不安爱情,像西游记,九九八十一难方能取得真经,也会像三国一样合久必分吧
顾曦颜很多时候也很讨厌自己既过于敏感又缺乏安全感,尽管现在的自己尽力掩饰,但它还是会在不经意间跳出来破坏她的心情,听话的女儿不一定幸福,不争吵的婚姻不一定美满,稳定的好工作不一定开心,不流泪的日子不一定快乐
薛子墨坐在书桌前,很久也没能进入到写稿子时候该有的状态,有些东西即使你站在原地不动,该丢的也依然会丢,该流逝的也会急急地流逝。
他承认他对流逝还是挺惧怕的,就像握不住的流沙,一点点从你指间流逝,他怕生活的琐碎东撞西撞之后,最后把温暖、感动和遗憾全部都带走
他知道顾曦颜难受了,那丫头不是要求事事以她为主,但习惯了他以她为主,不在意他的少言寡语但喜欢他不经意间便能流露出来的温暖。
然而她回来的第一天,自己除了询问她的成绩单以外,好像都在说其他的事情,以她的个性,这会应该辗转反侧地睡不着吧
当薛子墨走到楼梯的一半时,便看见了开门走出来的顾曦颜,
“我,睡不着。”顾曦颜光着脚丫子踩在门口的地毯上。
“我,写不出来。”薛子墨走到顾曦颜身边,“小心着凉了。”
“你是有什么烦心事吗”顾曦颜自觉的退回到卧室里,把自己重新裹到被子里。
“没有,年底事情多你是知道的,可能是我越来越没效率了吧”薛子墨坐在床边给顾曦颜掖好被子。
“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
“管好自己就好。我刚才语气不太好”
“有吗我都没听出来,到底哪句语气不好啊哪句啊”顾曦颜索性伸出手臂拉着薛子墨的手,又抖又摇地问。
“放回去,一会儿露脚,一会儿露手的。;;;;;;;;;;;;;”薛子墨把顾曦颜的手重新摁了回去。
“其实生病了挺好,有人照顾。”顾曦颜顺势把薛子墨拉得半躺了下来。
“一天到晚的瞎说,赶紧睡觉。”薛子墨索性完全躺了下来。
“你的稿子怎么办”顾曦颜猛然想起这个重要的问题,薛子墨从来都是完成任务才会休息的。
“明早早点儿起来写。”薛子墨笑笑,然后心虚地补充,“要不先定个闹钟”
“你开始堕落了,主编。”顾曦颜心满意足地窝进薛子墨的怀里。
“早起的鸟儿才有虫吃的。”薛子墨搂着那盈盈一握的小蛮腰,“怎么就是不会胖呢”
“肉儿都在这儿呢。”顾曦颜指指自己的脸。
“呵呵,这叫只做表面工作。”薛子墨轻轻地捏了捏顾曦颜的小脸儿,此时的薛子墨觉得刚才在楼下那种惴惴不安的情绪不知何时已然消散了。
“我怎么吃也就这样了,不过我保证能把任雪照顾好,解决你的后顾之忧。”顾曦颜认真地看着薛子墨。
薛子墨的眸子沉了沉,目光停留在顾曦颜的脸上,没有说话。
“我脸上难道写着不能担此重任几个字吗”顾曦颜看着有些失神的薛子墨感到有些奇怪。
“没有,只不过这确实算是突如其来的难题。因为这段时间抽不出人来去医院的。”面对任雪,薛子墨有种说不出的压力,任雪依旧是那个任雪,说话时依然是面带微笑,语调依然是不急不慢,即使在他向她道谢的时候也那样,全身充满这算什么事儿啊的大气,接着目光侧移,顾左右而言它,一直对着简洁抱怨医生剪掉她一块头发实在是难看但他总觉得是哪儿变了。
“你放心好了。”顾曦颜一副绝对完成任务的模样。
“你照顾任雪当然再合适不过了,”薛子墨揉揉顾曦颜的头发,“而且你俩也这么长时间没见了,公私兼顾,两全其美”
“如果实在放不下你那稿子,就接着写去吧,免得说话都心不在焉的。”顾曦颜推了推薛子墨。
“说了睡觉咱就睡觉,老婆大人回家头一天,怎么着也得陪睡的”
第二天顾曦颜到医院的时候,任雪正站在窗前出神儿,简洁玩着手机,看到顾曦颜走进来,把手机往包里一摞站起身来,“你来了,那我就先撤了”
“怎么了”顾曦颜指指任雪问简洁。
“早上跟医生说出院,医生没同意。”简洁把顾曦颜上下打量了一番,“我看大概是有什么后遗症了吧这回可赖你们家薛主编”
“你放心,即使不是为他挡的,我也义不容辞的。”顾曦颜对简洁的“玩笑”并不介意,这就是一个直来直去的丫头片子
“晚班还不够你折腾的,还有精神在这儿瞎说,赶紧回去补觉吧”任雪回过头对简洁说。
“那我走了。”简洁摇摇头,拎起包走了出去。
“怎么这么着急着出院呢”顾曦颜把东西放在床头柜上,“什么时候养好什么时候出院,写东西可全指望这脑袋呢”
“年底都这么忙,我却出了这样的事儿,实在躺不住的。”任雪无可奈何地坐回到床上。
顾曦颜帮任雪拉好被子,“都知道自己这样了,怎么还老想着别人呢。我们昨天一天都在说你,看得出来子墨心里不知道有多懊恼着呢。”
“他怎么没送你来呢”任雪还是问了出来。
“9点的会,我熬鸡汤时间长,不好等的,所以就让他先走了。”顾曦颜指指保温桶,“这会儿想不想喝点儿”
“嗯,冲着煞费苦心我也得多喝点儿。”任雪笑了,“就是不知道你的火候如何”
“你尝尝不就知道了。别说医生不答应你出院,我也不答应。冲着你的舍命相救,我也得把你补得珠圆玉润再说出院的事儿。”顾曦颜舀出一碗来,仔细地吹着。
“我自己能喝,又不是手脚断了,哪儿用的了这待遇。”任雪说着伸手去断鸡汤。
“这待遇必须的。”顾曦颜推开任雪的手,“好好坐着就行。”
“上几个月的学果真是进步了,会照顾人了。”任雪索性也不推辞,好好地把背脊重新靠在床头上。
“说到进修这件事儿”顾曦颜后来才知道这次原本是任雪可以去的,每每想起来,心里总是一阵内疚,但每次又不知道如何张口说这件事,今天任雪提起来,她索性也想一吐为快,“要说包袱,那也应该是我,每次都不能好好处理自己的事情,子墨从来没有徇私过,但这次还让你没了机会”
“所以,你别辜负他的良苦用心就好。”任雪心里一阵纠结,指着顾曦颜一直翻搅着的鸡汤,“可以喝了吧”
“哦哦哦”顾曦颜赶紧舀了一勺递到任雪的嘴边,“你不生气吧不过生气也是应该的。”
“多大点儿事情啊,而且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你怎么比我还在意呢”任雪还是一贯的笑容,看不出有任何不快,“后来一直不怎么给我电话,就是惦记着这事的吧小心眼儿了”
“很想跟你打电话的,但一拿起电话就觉得要跟你说这事儿,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说”面对任雪,她有种说不出的愧疚,为了一己之私毁了任雪得之不易的机会。
“薛主编一开始就开诚布公地告诉我了,机会虽然不易,但他的理由,我能理解也能接受。再说,明年不还有名额吗”任雪说着觉得心里有些不顺畅的感觉,她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顾曦颜越觉得愧疚,她就越难受,“这汤挺香”
“我说了我手艺还是不赖的。”顾曦颜有些得意起来。
“不过,咸了点儿。”任雪抿着嘴巴说。
“咸你还喝那么多”顾曦颜自己尝了一口问。
“我说了冲你的心意我也得多喝些的,而且也不是咸的不能下咽。”任雪看着懊恼的顾曦颜安慰。
“我果真到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地步了。”顾曦颜收起鸡汤,“别喝了,我又糟蹋了一只鸡。”
“这又不是什么难解决的事情,”任雪起身拉住顾曦颜,“回去再加些水,再熬,就行了。看你这样子,越来越毛躁了,像极了蒋欣然。”
“熬个鸡都能把我变成阿香婆吗对了,我都忘了告诉你,蒋欣然,要当妈了”顾曦颜突然想起这个好消息。
“是吗哈哈哈,到时候她想急躁也急躁不起来了,你想想蒋欣然抱着个娃娃是什么样子”任雪把顾曦颜拉到床边坐下。
“肖成宇怕是不敢给她抱吧”顾曦颜想想抓耳饶腮的蒋欣然也忍不住想笑,忽而又有些失落和伤感。
“现在的人孩子都要的晚,她比你结婚早,现在也才有孩子,你实在是不用太心急的。”任雪觉察到了顾曦颜的不对劲儿,自己怎么忘记了这茬儿呢
“我知道着急也没用,顺其自然吧,一切都顺其自然。”谁不会被生活甩几个巴掌呢这个世界的残酷之处不在于它的不可理喻,而是如果你那么喜欢跟它讲道理,它就会很拽地甩给你一个后脑勺。
“心态确实比以前好多了呢。”任雪心里叹了口气,顾曦颜,站在某个支点上的姑娘,小心拿捏着可以保持平衡的姿势,天知道有多累人生活会出狠招,但愿每个人都能接的不慌不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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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