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照困惑地瞧了满屋子人一眼，一样摇头：“不认识。”
满屋子人傻愣在了那儿，陆照这活死人一觉醒来，变得谁也不认识了。
陆大伯赶紧让自己的儿子陆金去喊了大夫来。
大夫来了之后，对着陆照检查了一番，摇头说是治不了。
问是个甚么情况，只说陆照没了以前的记忆，除了他娘陆赵氏，对谁也没半点印象了。
本是一场欢喜的陆赵氏听着这个，立刻又抱着陆照大哭了起来。
陆照一动不动任他娘哭，眉头只皱着，丝毫没有半点反应。
陆大伯沉着脸坐着，她婆娘却坐不住了，直接过来就问：“那能影响正常过日子吗？不影响就这样罢，我们陆家可再没那个闲钱诊治这乌七八糟的病症了。”
这话说的刻薄，陆赵氏本来伤心欲绝，这会儿红着眼眶就来说：“大嫂，你这话甚么意思。我们阿照身子出了问题，就要治病喝药。你怎能说不治呢？”
“还治甚么？我看他全着呢，又没缺胳膊断腿的。我们家的银子，可都给你们阿照娶媳妇儿了，再来诊病，那是没得了。”陆大婶娘不客气的道。
“我们阿照出去十年，每年都有寄银钱回来，家里怎会没有银子。现在我们阿照病了，大嫂就能这么狠心，把那些银钱都吞了吗？”
陆照之前寄回来的钱，全是大伯跟大婶给收着的，但是具体数目大家心里都有数。
“甚么话？甚么叫都是我吞了？你也看见了，我们家这几年买了几亩地，又盖着这间青砖瓦房大家一块住，哪个不是要钱置办的！这么一来二去的，哪里还有银子啊！”陆大婶娘立刻吼道。
“大嫂，这话可不能这么说，这每年阿照拿银子回来，可都是您收着的，这有多少没多少的，可不就是大嫂您说了算吗。”
往常陆大婶娘的嗓门稍微大一点，陆赵氏就怕，然而如今，儿子需要钱治病，她可不敢怯懦。
“可不是吗？”关系到钱的问题，当然少不了陆老二家的来掺和，一句话说的阴阳怪气的，只把陆大婶娘气得叉腰就要骂。
“你们啥意思？你们是说我……”
眼见几人又要理论起来，陆大伯立刻喝道：“吵甚么吵，能不能治还得问大夫，没看着这里还有人吗？还在这儿丢人现眼呢，老二，还不管管你家婆娘！”
老二懒得管事，但是大哥立威，他可总不能不理，便让自家婆娘闭嘴了。
陆大伯没好气地瞪了自家婆娘一眼，又问起大夫：“胡大夫，您看阿照这病症，可能治？治好要花多少银钱？”
胡大夫想了想，慢吞吞地回道，“这失忆症虽是少见，但也不是没有发生过。病人得了此症，或许不会影响正常过日子，但会……显得脑子有些不足。”
一旁大婶娘惊得大叫一声：“不就是变傻的了么！”
“你给老子闭嘴！”陆大伯烦透了他婆娘，狠狠喝了一声。
陆大婶娘并不惧怕，眼珠子一瞪想要反抗，但见有外人在，又生生憋下去。
胡大夫装作没看到，继续说道：“傻倒不会，只是比之正常人要不同一些。而且这病症难治，有的人或许三五天便记起事来，但有的也是几十年未见好，也或者一辈子都好不了。”
这话说得痛快，陆二婶当即说道，“那正好，这病本身就治不了，那就啥也别治了！”
胡大夫摇头，“此话也不妥，若是能长期用药，兴许病人能好的快一些呢。”
陆赵氏捉住了胡大夫话中的要点，立刻就双眸发亮了。“大夫您说的是真的？那就给我们阿照用药罢，只要能治好他……”
陆大婶娘当然不肯：“老三家的，咱家可没钱给你儿子治病，你可死了心罢！”
清官难断家务事，胡大夫赶紧起身告辞，连诊金都叫陆家稍候送去。
没有外人在，陆大婶娘吵得更加欢腾，只说她手里没钱。
陆赵氏哪会肯听她的，坚持说陆照寄了很多银钱回来的。
吵到最后，陆大婶心里发慌，便直接怒道：“这日子是没法儿一起过了，咱们分家，分家！”
“分家？可以啊，不过谁知道这家底到底多少？你这藏着掖着的，我们也不清楚啊。”陆二夫妇的哂笑一声。
要分家，他们还巴不得呢！这老大家的太贪了！
“老二家的，你甚么意思？”陆大婶娘气呼呼的指着陆老二。
“对啊，二嫂说的很对，要分家啊，得先弄明白家里有多少家底。要我们这么糊里糊涂地被分出去，我们可不干。”陆二没看她一眼，吊儿郎当的抱胸回道。
“就是，所以啊，要分家可以，大嫂你可得先发誓，这该拿出来的都拿出来了，不然啊，就要天打五雷轰罗！”陆二婶娘也附和说道。
陆大婶娘脸色立刻就变了：“你……你胡说甚么！”那模样，看着就是很害怕。
白芸香默默想到，古时人似乎很相信这些事情，做了亏心事被雷劈之类的。陆大婶会怕也是正常的。
“行了，整天闹来闹去的干甚么呢！地里活儿不用干了，家里事儿也都不用做了？天天吵着分家分家的，叫外人停了笑话去！”陆大伯一拍桌子，喊了一嗓子。
可陆大婶娘眼一瞪，丝毫不惧他：“闹甚么了，我闹甚么了，这个家都快过不下去了，还不准人想法子了！陆大春，老娘可跟你说清楚了，咱家这几年置办这么多东西，又给老三家的取了个媳妇子，可是早就没甚么剩下的了。可看看她们，一个个都说我藏着掖着，老娘管家累死累活，还要被人说来说去，天底下可没这么吃力不讨好的事儿。我不分家，难道还找罪受么！”
好大一串子噼里啪啦说出来，陆大伯立刻就焉了一半回去。
“分家。”突然，陆赵氏沉沉地出声了，她看着陆家人，慢慢道，“我同意分家，只要能治好阿照。”
一大家子，除了陆大伯，全部眼睛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