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九娘被气笑了,当真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她作出好奇的样子,说道:“这倒奇怪了,那怎么上回你说自己从不熏香、若有香气也只可能是沾染了檀香呢?难不成檀香还有让人忽然就平心静气的作用?至于那颗痣……十郎!”
胖乎乎的杜十郎扭着身子从向妈妈怀里挣脱,跑了过来。到了杜九娘面前,小家伙立正站好,对着自家姐姐傻笑。
瞧见他那副“一切听姐姐指挥”的小模样,杜九娘欣慰极了。
她笑得异常人畜无害,指了庄肃郎问他:“乖弟弟,来,告诉姐姐,你见过这个哥哥吗?”
小家伙将食指放在唇边,对着庄肃郎傻乐了一小阵,说道:“见过!十郎还表扬哥哥漂亮呢!”
“然后呢?”
“然后……我想去戳哥哥眉心的红点来着,可向妈妈说那是痣,不能动。”杜十郎小心翼翼看了眼杜大太太,“于是我就真的没有戳了哦!”
“这位漂亮的哥哥说了什么?有没有告诉十郎这不是痣?”
杜十郎嘟着嘴很是用力地想了下,摇摇头,“没有,哥哥笑了笑就走了。”
杜九娘很是赞赏了他一番,顺手解下腰间一个挂了铃铛的小玉牌送给他玩。
杜十郎兴高采烈地收下来,看了眼杜大太太,垂着头钻回了向妈妈怀里。
四周人开始低语起来,庄肃郎接着说了句话,杜九娘却没有听清。
因为这时系统按捺不住了。
叮咚声响后,亮闪闪的大字带着五彩的光芒在杜九娘眼前飞过:“胜利就在前方,同志仍需努力!”
杜九娘完全被系统的“大手笔”给惊到了,一晃神的功夫,庄肃郎的话已然说完。
无暇顾及他,杜九娘心中疑惑,为何大家都怀疑那庄肃郎了,任务还没完成?可是有什么遗漏?
她快速环顾四周,见杜老夫人虽脸色苍白但神情依旧淡然如初,计上心头。一不做二不休,她深吸口气卯足力气猛地扑到杜老太太床边。身体与床铺相碰发出“砰”地声响,昭显出她十足的诚意。
“且不说其他的,那先前的涤心水呢?”杜九娘担忧地望着杜老太太,泫然欲泣地说道:“庄肃郎身上尽是些真真假假的东西,也说不准这水是不是真的。如今祖母腹痛,真不知是哪里的关系,九娘担心极了。”
杜老太太的神情终于有了一丝的松动。
杜三太太凑了过来。眼前这事儿若是铁板钉钉了,别说刚才大家对她的怀疑,就连庄肃郎的药材之事她也不必再担忧。
她作出忧心状适时加了把火,说道:“那水若是出了什么岔子,定然是在花厅里。方才我拿了水后,可是半刻不敢耽搁地给老祖宗端过来了。”
周遭低语声不断,杜大太太眼观鼻鼻观心静默不语。杜老太太在杜三太太和庄肃郎间来回看了几眼,最后指了杜三太太道:“年纪大了就是容易口渴。你给我端杯茶来吧。”
杜三太太闻言应了一声,掩不住自己的喜意,微笑着去了。
期盼已久的“嘀”声终于响起:“闻香识美人”支线任务完成。
杜九娘刚松了口气,主线任务“一心向佛”闪了闪。
她疑惑地点开,就见主线任务空着的大半进度嗖的下全填满了。随着完成任务的“嘀”声响起,面板上出现一行字。
系统:为了对玩家出色的演技予以肯定与鼓励,特此进行主线进度大奉送。请再接再厉,继续更好地完成任务。我看好你哦!
杜九娘笑眯了眼,兴冲冲点开新的主线任务“举手之劳”,戳开任务说明……
任务要求呢?任务进度呢?任务对象呢?怎么又是一片空白!
这破系统,真是越来越含蓄了!
杜九娘愤愤地关掉面板,就听杜老太太轻咳一声。
海棠上前正要请庄肃郎离开,庄肃郎却是对着杜老太太行了个礼,看了眼杜大太太和杜三太太,不卑不亢说道:“宣扬佛法本就不拘小节,但求人人心中有佛,个个心中向善。肃郎原和老安人投缘,如今便是无缘了,肃郎也会为老安人祈福诵经,愿老安人离了真正的害命恶人,福寿绵长。肃郎这便不多打扰了,告辞。”
一席话说完,他对着杜老太太又是一礼,转身离去。
杜二太太见状正要开口,杜大太太已然发了话:“冬云,你去送送庄公子。”
杜三太太望着庄肃郎的背影,气得脸色铁青。方才庄肃郎说了那番话还特意望了她一眼,只差没指名道姓她就是那个害命恶人了。
平息了片刻好不容易才又做出温柔娴淑的样子来,杜三太太柔声说道:“母亲有所不知,知州夫人卧病不起,那孩子怕是有娘生没娘养,难免靠那小妇带大,自然贪财逐利,咱们也莫放在心上了,只当那些首饰银钱是打发街头耍杂的了。便说那耍杂的,怕都演不出他那精采的戏来,咱们看了这么一场啊,不亏!
“只是可惜知州夫人,病中人若听了这等不肖之事,只怕要气得……哎哟,瞧我这嘴,便是知州夫人不知道,但拿菩萨来诓骗,却是最损阴德的,我看呐,知州夫人呀,有了这么个好儿子,只怕福薄的很呐!”
她刻意压低了两分声音,好似是在对着杜老太太耳语,实则是让屋内人听了个十成十。
众人的嗤笑声刚刚响起,那明明已经走远了的庄肃郎却忽地回了身。他迈着步子正在折返回来,谁知斜刺里猛然伸出一只脚,将气极的他绊得踉跄了下摔倒在地。
“哟,这是磕头认错呢啊?这礼可真大,我们受不起!”杜三太太轻笑出了声,眉梢微挑唤回尚在院中的杜鹃,又叫来俩婆子,说道:“庄小公子腿脚不太妥当,你们把人送出去吧。记住,可得扶、稳、了。”
两人躬身应是,上前就搀住了刚刚起身的庄肃郎。说是扶,其实两人是半拖半架地将人弄了出去。
看到庄肃郎狼狈的样子,杜九娘暗暗感到惋惜。
本来多么神仙人物的少年,做什么不好,非要弄这骗人的勾当?真个糟蹋自己,却是咎由自取,不值得她同情了。
左右任务已经完成,这里多待无益,杜九娘唤过风儿她们离开。走出院子一段路后,她便听到隔着墙的外头街上响起高声嚷嚷,显然是那俩婆子正在府外高声谩骂庄肃郎。
杜九娘走到虚掩着的偏门旁,透过门缝儿往外看了看。只见婆子旁已经聚集了稀稀拉拉一些人,庄肃郎被围在当中,具体如何却是看不甚清了。
“往日里总听人说知人知面不知心,这回咱们可当真见识过了。看着挺好的个小公子,如今看来,也不过是专使了那下作手段来招摇撞骗的。”
听着身边丫鬟们的嘀咕声,杜九娘低斥了声让她们不许乱嚼舌根,又往外看了一眼,叹息了声便也回了安苑。
没了研习佛法的任务,杜九娘的日子骤然清闲了许多。虽说她依然经常去杜老太太那里给祖母读经、刷好感度,但不如以往频繁了。
好在杜老太太经此一事也没再严格要求杜九娘,也未再提起让她和姐姐们一道学习规矩的事情,杜九娘乐得自在。
一日她从宁苑回来,还未进安苑的院门,便远远看见林妈妈立在屋门前笑眯眯地望着自己。
两人进屋后,林妈妈掩了房门,神神秘秘地拿出一物给杜九娘,说道:“姑娘可认得这个?”
杜九娘看了一眼,是个碧玺的珠串,有些眼熟,却想不起在哪儿见过了。
“这可是三房司姨娘的碧玺香珠手串!”
听到林妈妈的话,杜九娘恍然大悟,却又蓦地记起杜老太太寿辰时,树林里发生的那一幕。
“妈妈是从哪儿寻到此物的?”
杜九娘很是好奇。她明明记得当时杜四郎问庄肃郎要这样东西,说此物是司姨娘母亲的遗物。当时庄肃郎还说不可能还给他。
“这可不是寻来的,是旁人自己给的。”林妈妈笑道:“咱们林家的老太爷和舅老爷可是顶有善心的,往日里救过一个落魄之人,谁知那人如今竟然也发达了。方才去胭脂铺子的时候途径他家店铺,那人一眼认出奴婢,就将此物送了过来,说是给姐儿当个玩物。”
胭脂铺子旁边的店铺?
“此人如今在做什么?”
“他到这儿不久,前些日子刚接手了一家当铺。依奴婢看,这珠串十有八九是被人当了死当,不然也不能这样随便拿了来。只是不知司姨娘当了这珠串作甚?”
杜九娘顿时悟了。难怪庄肃郎说不可能还给杜四郎,却原来是当了死当!
思量了会儿,杜九娘对林妈妈说道:“你寻个无人看见的时候,将此物交给司姨娘,顺便帮我问几句话。”
林妈妈办事效率奇高,当晚就将话给带回来了。只是她进屋的时候,面上总是带着的祥和笑意全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气愤之色。直到看见杜九娘,她的神色方才和缓了许多。
“姑娘说的没错,陈妈妈果然与那事情有关,听说棋子是过了陈妈妈的手的。而且不只是三太太,就连二太太与此事也有些关联。”
“到底怎么回事?”
“司姨娘不肯多说,奴婢再问,其余的话她却是不肯讲了。不过……”
陈妈妈靠得近了些,轻声说道:“听三房那边的人说,最近三太太与二太太走得很近,三太太什么都听二太太的。就连司姨娘这手串,三太太仿佛也是准备送给二太太的。据说二太太最近运道不佳,找了道人看过,说是需要佩戴碧玺转运,年份越久的效果越好。”
杜九娘默了默。杜二太太信道?
杜家人的信仰可真是,嗯,兼容并包啊……
“那药材之事妈妈可曾打听清楚?”
“这奴婢就不大清楚了,平苑里的人知道此事的极少。不过那里,”林妈妈指了指平苑的方向,“怕是空了。”
“怎会如此?”
“前些日子伯爷将交给三房打理的两个铺子一处庄子收了回来,三老爷又是那个性子的,三太太还不得多卖些东西才能填的上三老爷的胃口?”
杜三老爷爱赌,这是杜府上下皆知的事情。忠武伯特意分了一些赚钱的营生让他们三房打理,前段时间不知为何又收了回来。
三房散得最快的是钱财,缺的最多的也是钱财。如今三房主动向二房靠拢,恐怕也是与此有关。
“依妈妈看,十郎那次出事,到底是哪边起的头?”
林妈妈沉吟了下,说道:“奴婢也说不好。那两边儿都和咱们大仇恨没有,却又小矛盾不断。不过姑娘往后可要当心,若有什么时候疏忽了,怕是要给旁人顶罪了。”
杜九娘微微颔首。
那事儿是谁起的头不是最紧要的,如今既然系统判定三太太是小BOSS,那么当务之急便是解决掉她。伯爷收回铺子和庄子的缘由,定然不是杜三老爷好赌。查明这件事,或许便能搞清楚三太太为何如此了。
此念头闪过,后续任务“探知真相”却是完成了。取而代之的是新的隐藏任务——“三房不为人知的二三事”。
这就是要彻底探查三房的私隐了?
杜九娘默默关上面板,默默同情了自己一番,又默默鄙视了下无节操的系统。
人类已经无法阻止它八卦的脚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