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大哥,等等……”杜存正待走出营帐,却被云屹叫住。
疑惑的看向对方,杜存又返身坐了下来。
帐内只剩下他二人,云屹面目沉静,手指缓缓地敲击着桌面,嘚嘚声不停。
杜存笑着温和询问道:“怎么了?小山子。”
“这几日大雪漫天,出不得关去。消息闭塞,我总觉得有些不踏实。”云屹微微蹙眉,止住了敲击。
杜存却比他轻松多了,笑容不改着说道:“不用担心,咱们这虎跃关,不是那么轻易能破的。
不过早先听你们探得,那帮子家伙去捉什么蝎子,大战当前,还敢分兵他顾,也不知葫芦里是卖的什么药。”
云屹也是奇怪这一点,他身负斥候之责,探敌军情是本职。
这几日大雪且不去说,最近这两个多月来,敌人的动向委实太奇怪。
攻势时强时弱,近段日子,攻伐力度一日不如一日,大异与往时。
云屹耳力充沛,如今一百里之内的动静,他可以听得一清二楚。关前探听,却是知道敌军分出兵力,往返于宁州大漠。
而目的,据敌兵交谈的口中得知,竟是寻找沙漠中的一种地狼蝎。
至于作何用,他始终探听不到。只闻得敌军怨气多多,反而他们也不清楚,捉蝎子来有什么用处。
几十拨斥候派出去,也没有得到多少有用的消息。
军情如此,风岐主将却不敢轻举妄动。无他,埃羯国战士的战力太过于强悍。
偶尔出关小战几场已是难得,据雄关而守,他们还能挡住敌人的进攻。可要下了虎跃关,战局就两说的很了。
战端开启之初,虎跃关内便已集聚了五万士卒。再加上由当地招募的两万余青壮,以及曾在宁州抵抗过敌人的残余士兵。这便是抵挡埃羯入侵的全部兵力。
这八万多士兵由武威大将军焦百韬统领。分化四旅,下设尉营。
两年多攻战下来,军士有补有缺,只能说堪堪抵住埃羯国的进攻,想要更进一步夺回宁州,却也是难。
从军以来,云屹几历番险,因着他的特殊本领,虽不是地境士,几年下来,也勉强积功升至辅一营卫下斥候二队的队正。
而杜存,其有着地脉境的实力,他本就是为战争赶赴边境。每每攻守,必是奋勇当先。
如今已是辅一营营副指挥。当初随他们一起来的杜力和刘青。杜力已战死,刘青在杜存手下做亲兵,倒是与曾经他们坐户保商时差不多。
敌人的反常举动时来不短,大军交战之际,谁知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云屹虽然位卑职小,可也是自己的本职所在。他与杜存关系匪浅,多番与之谈起,所说也正是心中忧虑之处。
这小家伙的心思,杜存如何能不知道,自认识以来,他自问,对云屹还是很了解的。
他站起来,探过身子,用力拍拍云屹肩膀:“好了,小山子,看这雪的势头,这个冬天是没有多少仗可打了。这两年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
杜存的话不无道理,雪未下时,云屹等斥候出关探敌尚可。要说,今年这天气太邪乎了点儿。
初冬降临,就有漫天飞雪飘至。而今,雪没过膝,出行多有不便。探侦之事也就无从谈起。
“存大哥,早些歇着吧。等雪停了,军情想必该有些眉目。到时再作计较。”
云屹不置可否,说出的话既似宽对方的心,又像是安慰自己。
“放心吧,咱们上官那么多,想的肯定比咱们周到多了,天塌下来,不还有高个子顶的嘛!”
杜存哈哈笑着,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云屹也跟着露出了几许笑意。
二人并肩走出营帐,各自散去。
战事持久,也不知几时方休。如今他不过是个小小的队正,这等大事也不是他能左右的。
但愿战争早点结束,心里盘算着更多的事,踏着积雪走向自己的帐处。
地形者,兵之助也。
虎跃关,风岐第二大雄关。两山夹峙,巍峨高耸,山势险奇。
雄关就如处在父母二人温暖厚实的怀抱之中,紧紧贴靠,不留半分间隙。
百余丈长的关墙,拔地而起,高足有七八十丈。
两山锁扼无双地,虎跃项背一擎天。
等闲望之生畏,更别提有什么手段能越过。关壁高且深厚,虽是雪天,积雪也是无法掩盖关壁的。
那一处处被战火波及到的痕迹,隐约的血色,斑杂的坑洼,火灼的青石条…
无一不在昭示战争的罪恶。一道道竖在关壁上,原本焦黑色的凹槽,倒是被铺上了一层薄雪。
站在关下,仿佛就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沉重气息。
整个虎跃关,如同那远古巨兽,静静地匍匐在地。历经战事而不破,向来是易守难攻之地。
埃羯国的战士自负勇力,可面对这等雄奇险关,两年多下来,也是徒乎奈何!
现在嘛。对于塔尔麻罕来说,战事可能要出现转机了。
距离虎跃关二百里处的董羊城,埃羯国的征西酋部就立于此。
塔尔麻罕身为塔库部的大酋长,他这一部的领地一直都与风岐西部边境接壤。
近水楼台先得月,两年多前,塔尔麻罕接到诏令,国主命其为首,亲率部族与汇来的九万战卒,总计二十余万兵力。
目的便是夺下宁州,踏平虎跃关,尽可能的多占风岐疆土。
夺宁州顺风顺水,抵抗者甚少,轻轻松松便将其占住了。可没想到,他们的好运也到了头。
两年多的时间,虎跃关下,抛下了多少埃羯战士的性命。可始终被阻关下。
战事不利,耗时日久,国主追责,内部不和……这林林总总,都考验着塔尔麻罕。
庭院中没腿的积雪已被清除过,不过很快又覆上了手掌厚的一层。
长筒革靴踩在上面,咯吱咯吱,塔尔麻罕神思不属,两名埃羯战士,抬着个油漆木箱,紧随其后。慢着脚步进了门厅。
放下木箱,两名战士悄悄退走。塔尔麻罕静静侍立一旁。
大厅宽敞明亮,富丽堂皇,厅中摆设齐全,一面侧墙上挂着数把皮鞘弯刀。一面墙上却是挂着几幅牡丹富贵图。看着有些不伦不类。
想来不知是董羊城里哪家富户留下的一所深墙大宅,如今却是充当了塔尔麻罕的休憩之所。
“我要的东西,今天可有短缺?”一道阴冷的声音从屏风后传了出来。紧跟着人影一闪,只觉得眼睛一花,塔尔麻罕面前就站了一个人。
准确的说,是个女人。在大酋长的憩所出现女人,这倒不是很稀奇。不过看塔尔麻罕的表现,显然与这女人的关系不是那么简单。
女子身材娇细,偏着一身宽大的红底黑边袍服,显得空荡荡的。脸上红一道,绿一道,分饰两颊。本来亮丽的容颜,看着平添几分诡异。
塔尔麻罕紧走两步,恭身请女子上座。
“尊上,您交待的事,无有错漏,已办妥了。”塔尔麻罕谦卑道,语态说不出的恭谨。
堂堂的一部大酋长,统率十几万战士,身份何等样尊荣威风!此时在塔尔麻罕身上,却看不到半点。
女子傲然坐在上首,淡淡道:“你一向尽心尽力,倒也不错。做好我交待的事,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
塔尔麻罕愈发谦谨,心说不知时机到没到?说起这女子的来历,他是半分不知的。
不过,对其身份倒是清楚了。这女子是数月前来到他这里的,就好像是从天上掉下来似的,没有半点根由。
起初,他并不把这女子当回事。尽管此女打扮异于常人,但他统率大军,有万千战士供他驱策,自是有一番威仪,更兼他本身还是一名地通境初阶的地境士。
可是,这一切不管在旁人,还是在他自己看来都足以作为依仗的身份实力,在女子面前,半点也不够看。
那一晚,对塔尔麻罕这个年过半百,经历过无数风浪的大酋长来说,还是太过惊悚了一些。
回到自己的休憩之所,眼见一个陌容异貌的女子堂而皇之坐在自己平时的位子上,他禁不住一愣。
守在外面的士卒一无所觉不说,还不待他说得半句话,一个小黑点,凭空闪现,闪电般就向他射来。
以他地通境的能耐,这小黑点虽然快,但想躲过倒也不难。
偏偏要命的是,他惊恐的发现,他的身子竟然丝毫动弹不得。想张嘴大叫,却发现口不能言。
那一瞬间的感觉,只比在荒漠中遇上龙卷沙尘还要来的可怕。这实实在在是切身的体验。
眼睁睁看着小黑点毫无阻碍的进入自己腹中,只觉得肚皮上一疼,就再无半点痛感。
这时女子施施然站起身子,走到他面前。面无表情道:“我在你体内已种下了乌玉蝎毒,没有我的解药,你万死难熬其苦痛,性命只在你一念间,乖乖听我的话,我保你无忧。”
想他塔尔麻罕身后乱事一堆,这是招到哪路邪神了,偏要受这无妄之灾,真叫个欲哭无泪。
乌玉蝎是个什么东西?听也没听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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