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那狐面人周身气场立变,可这回陶陌有了准备,他先一步跨出,挡在唐麟与白忘言之间。唐麟见他如此护着白忘言,却是像忽然卸下所有力气,身影颓然下去,他长叹一声:“师弟呀……你以后定会后悔的……”
“不,我不会后悔,”陶陌听唐麟这番话,心里虽是莫名其妙,但仍是坚定不移的回答道,“白忘言就是白忘言。”
“罢了罢了,你们开心就好,”唐麟伸手托了托面具,讥讽道:“我是没有闲心陪你们玩这小孩才玩的把戏,好自为之吧!”说罢,这身材高大的狐面人就抽身上了二楼,留他们三人在原地。听见二楼传来“嘭”的一声门响,神剑少谷主这才长叹一口气,轻抚胸口,将目光移向那明显有些局促的黑衣剑客。
“哎,陶兄,你师兄这功夫……也真是很厉害。”澹台盈迟疑了一下,又向二楼瞥了一眼,压低声音问道,“你师兄到底是为何隐居苗疆,这等医术手法与武功,定是有隐情啊。”
“隐情?”陶陌茫然道,“我没听他提起过,他与唐师叔本就不在秋练山住,逢年过节才回来一趟。”
“之前一直住在这边?”
陶陌只是摇头:“不清楚。”他思索了片刻,继续说道:“不过在十多年前,他们就没回来过,那会是定居在这里了。”
“十多年前?”
“我也记不太清,”陶陌摇头,“不是十一年就是十二年吧。”
十二年……白忘言的眸子稍微一动,这个年份对于他来说,过为熟悉与特殊,熟悉到当年发生之事历历在目。算来,那件事被埋藏于心底,也有十二年之久了,如今自己终于能够伸手触及一隅,仿佛就像他长久以来做着的那个梦。
相思成疾,溃不可语。他悄悄地看了一眼正沉默不语的黑衣剑客,心底甚至能细细地描绘出他眉宇。
忽然,那双沉静的眸子盯住了他的眼,与此同时,那熟悉的气息顿时充斥了鼻腔,那黑衣剑客的面容也在一瞬间无比清晰起来。陶陌转过身来,伸手轻轻托起他方才被唐麟按得酸麻的手臂,仔细察看了一番,问道:“还疼吗?”
“没事了。”白忘言强笑道,他微抬起手臂,动了动手腕,“你看,真没事。”
陶陌盯着他半晌,终于还是缓缓说道:“对不起。”
“你道什么歉,”白忘言诧异道,“若不是你,我这条命早就没了。”
忽然,他觉得陶陌托着自己手臂的那只手,略微有点发颤。
“若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受伤。”
面前的黑衣剑客头低垂,目光黯淡,白忘言刚想说点什么安抚的话语,陶陌却是将他的手臂小心放下,走向靠门站着的澹台盈面前,低声说道:“轻云,拜托你一件事。”
“啊?你说。”
“问问阿莎姑娘有没有空出来的屋子,咱们搬出去住。”陶陌道,“老在这打扰师兄也不太好。”
澹台盈明显的愣了一下,但还是很快的点了点头:“好,我这就去问。”
待澹台盈匆匆赶出去后,陶陌却只是站在原地,他没有向白忘言投去目光,只是一直盯着门外,就在白忘言以为他要跟出去的时候,陶陌忽然开口问道:“轻云说的,是真的吧?”
原来他是在考虑这件事。暗地心中紧绷的白忘言,终于是浅浅地松了一口气,他不动声色的回答:“确实如此。多年前,岳雅言因霜月阁之命杀死了我师父的义子,之后就被逐出师门,霜月阁也因此与我师父有了私怨,以至于我师父现在除了重玄派的道士,最不想见的就是霜月阁之人。”说到这里,白忘言摇头叹道,“不料今日竟会提起这件旧事,这名字已是成为我师父多年禁忌,不说我都快忘了。”
陶陌只是点了点头,再没说什么。
让澹台盈去找阿莎帮忙果然没错,不到半天时间,这位少女就为三人寻到了一处村寨边缘的空屋。
“你们怎么想到要搬出来?住在唐神医那院子不是挺好么,”带他们去往那空屋时,阿莎有些奇怪的看了一眼那被陶陌小心搀扶的白发青年,她仰起头,去问那面色略有些差的异域刀客:“难道……他跟你们生气了?”
“哈哈,算是吧。”澹台盈强笑道。
“啊呀,”阿莎小声惊讶道,“他人很好的,你们可不要在意!唐神医是个好人,我们这寨里有什么病,都是他治好的!而且他跟唐老神医还教我说你们那里的话,给我穿你们那的衣服……”
“姑娘如此喜欢中原文化?”
“是啊,不光我喜欢,依朵姐姐也……”她忽然捂住嘴,极为抱歉的冲澹台盈笑了笑,“总之,你们可千万别生气。啊!前面就是那间房子了!”她忽然踮起脚来,指了指前方那座吊脚楼。
那是一座颇具当地特色的建筑,与唐麟那中原风格的小院极为不同。阿莎领着三人走到这吊脚楼前,向他们解释道:“这地方没人住了,可能需要打扫打扫,你们先暂住在这里吧,若是有什么问题再找我就好!”
话音刚落,阿莎就转身离开了,嘴里还哼起什么当地的小曲,看起来心情颇好,连别在发上的那只蝴蝶簪子都宛如振翅飞了起来。
“少谷主,别看了。”
澹台盈的目光顿时从阿莎离开的背影上收回来,他讪讪的应了一句,提着行李跟在白忘言身后进了这吊脚楼中。
这吊脚楼是当地特有的建筑,以杉木为材料,仅一边靠在实地和正房相连,其余三边皆是靠柱子支撑,通风敞亮,极为适应在当地气候下居住,而这一开窗,越过那河流,对面就是幽深的森林。可白忘言刚进这屋内,就脸色一变,他伸手轻轻在这窗边一划。
竟是了无尘埃。
“这地方有人打扫过?”与此同时,澹台盈一见这“没人住”的屋子,连地上恨不得都能映出光来,顿时惊讶不已,“这也太不像无人居住的屋子了吧!”
可白忘言此时倒是沉着,他只是让陶陌把行李放下,在屋内转了转,对另外两人道:“就住这吧。”
“可是……”
“反正两位有武艺傍身,还是劳烦两位护我一命了。”白忘言笑了笑。
不知他这打的是哪门算盘,陶陌与澹台盈相互一望,只好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