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霁深沉默,其实,在姝白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也已经后悔了,她也许本不该再说任何多余的话,给他任何多余的希望。
这样静谧的氛围并没有维持多久,手机却忽然响起来,一看是霜霜打过来的,姝白赶紧接起。
“霜霜,我从楼梯上跌了一跤,现在……”她看了看身侧专注开车的人,又将视线从他的身上撇开,“林总开车送我去医院。”
姝白想了想,也许这样的称呼最合适,最无关的关系,单纯的只是上司和下属的关系。
“你怎么那么大意!”霜霜在电话里说她。
“我没事,你别担心。”姝白说完,看了看自己小腿部的擦伤,不是很严重的样子,她甚至都感觉不到疼痛。
“那就好。”
和霜霜就这样又聊了几句,姝白才将电话挂断。
“林总。”
姝白喊他的时候,林霁深立刻朝她看了过来,“马上就到医院了。”
“其实不是很严重,那个台阶也不高,我自己回家处理下就可以了。”
“以后不可以偷听别人讲话。”
“不会了,我知道这样很不好,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这样的八卦,我又实在不想错过,还想着回去可以分享给芝芝她们。”
“所以,当偷听八卦的人成了八卦的当事人的时候,你有什么感想吗?”
他难得这样说笑,气氛一下松弛了不少,姝白也轻松了一点,否认道,“什么八卦,我什么八卦也没有听到!”
到最后,他们还是到了医院,拿了药,林霁深才又将她送回了家中。
树河小区,是姝白租住的所在。
今晚也是林霁深第一次进到她的住所,然而一进到屋内,姝白简直不愿去看他脸上那震惊的神情。
林霁深,他大概算得上是为数不多的知道她曾经身份的人,所以她也在试图去理解他当下的反应。
“钱都花到哪里去了,旌舒是破产了,可不代表你李姝白有必要落魄成这个样子。”
他还是开口问了,在他将她放在客厅里唯一的两座沙发上后,终于问出了他心中的疑惑。
姝白从沙发上起身,却一下又被他重新按坐在了沙发里。
“好好坐着,你要去做什么?”
“给你倒杯水,毕竟林公子光临寒舍,我很有必要尽下地主之宜。”
“我不渴,要喝我能自己倒。”
他的手还搭在她肩上,见她不再试图起身的时候才放开了她。
“所以,你要赶紧迷途知返。”姝白看着将身体轻轻搭靠在沙发扶手旁的年轻男人,劝说道。
“什么叫迷途知返?”
他垂目将她看着,声音里却没有多少温度,“你与其劝我放弃,倒不如劝我此刻麻木一点,不要去心疼你。”
姝白稍稍仰头迎上他此刻的目光,努力忽视心中因为他的话而生出的那一丝触动,“我是真的一无所有,你是个商人,你一定懂得权衡,什么才是最适合你的。”
“我权衡过了,我也已经做出选择了,今晚你应该都已经听到了。”
林霁深说完,侧身拿起桌上的药,再她面前蹲了下来。
他一边拆着医用棉签的袋子,一边低头去问她,“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姝白看着近在咫尺的人,笑道,“我能瞒着你什么事情?”
“我们之前,真的只是如你所说,仅是见了几次面,没有更多的交情了?”
“这种事情,我也没有必要对你说谎。”
“姝白……”
他突然喊了她的名字,过了好久,等到那冰凉的药水轻轻地涂抹在她的伤口上,才继续说道,“你不明白。”
“不明白什么?”
“不明白没有了过去的记忆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情,有些事情,我连去追求真相的自由都没有。”
“你……”
“我……很牵挂你。”
姝白心中震撼,他喜欢她,什么时候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了?
其实连林霁深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形容那种感觉,他措辞了很久,才又继续说,“自从我们第一次在楼梯口见面的时候,你仿佛一下子住进了我的心里。”
“霁深!”
她打断了他的话,或者确切地说,是打断了他的告白。
这样的经历还是第一次,她听到了有人如此恳切地向她告白。
姝白慌乱地将目光瞥向了别处,不敢去看他,也不敢再任由他这么说下去。
“我说这些话,是不是让你觉得困扰?”
“没有觉得困扰,我只是不知道,你这样说下去,我该怎么做。”她对他坦白。
林霁深失笑,他低头轻轻吹了吹已经涂过药水的伤口,“记得遵医嘱,这几日先不要碰水。”
姝白点点头。
“如果周一想去上班,给我打电话,我来接你,如果想休息,我到时和你经理说下,让她给你批假。”
姝白又点点头。
“那我先走了。”
林霁深起身向她辞别,只是待走到门口时,姝白又叫住了他。
她问了他一个问题,“如果,我一直拒绝你,你会怎么做?”
他转身将她看着,那模样像是在认真思考,仿佛他自己也没有答案。
可分明,三年前他就有答案,三年后他不过失去了记忆,对于这样的问题却犹豫了。
“假如有一天,我有了危险,你还愿不愿意来救我?”她这样问他。
“难道我曾经让你置于险地,却又弃你于不顾?”
姝白连连摇摇头,“我只是害怕被人抛弃,所以随口问问。”
她的话让林霁深想起,三年前,她确实曾被陆染悔过婚。
“我和他不一样,不要试图在我身上寻找他的劣品质,陆染这个人,有很多行径我向来无法苟同。”
霁深说完,便掩门离去了。
姝白仰靠在沙发椅背上,闭上了眼睛,心想着又能有什么不一样,人心一直都是最不能窥探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