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元节,俗称鬼节、七月半,佛教中亦称其为“盂兰盆节”。
按照习俗,正月十五日的上元佳节,乃庆元宵;而七月十五日的中元节,则是祭祀先人的日子;到了十月十五日的下元节,乃是纪念贤人的日子。
作为仅次于元宵的节庆,中元节历来为世人所重视。
不过对于老百姓来说,七月半这一天用鬼节来称呼最为妥帖,因为这一天,鬼门大开,孤魂野鬼纷纷来到阳间,大家需要燃烛点灯,喂饱这些鬼魂,以避免他们伤害到凡人。
而对于皇家和贵族世家的上层人士来说,并不惧怕所谓的鬼门大开,因为他们会花费巨资,请来寺院的僧众,于祖宗祠堂诵经超度,所以雅称这一天为中元节。
另外还有一个说法,因为七月十五乃是小秋的到来,盛夏过去,秋凉开始,老百姓认为祖先也会在此时返家探望子孙,故需祭祖。
按照惯例,祭拜的仪式一般需在傍晚日升月落之际举行,所以这一天,浣花山的避暑行宫内,从帝后开始,到后宫妃嫔,再到伴驾的皇亲国戚以及随行官员,都空着肚子,晚膳也不敢用,只简单用些糕点果腹,便换上礼服正装,纷纷在傍晚时分抵达了山顶的平台。
此刻,赤红的夕阳正欲沉不沉,拼命释放着最后一丝光芒,反而耀眼明亮,将天际渲染地金芒漫漫。
而莫瑾言和南华倾也按时到来了,立在山顶的平台处,脚下则是一汪人工挖掘的碧波浅池,反射着赤红的霞光,更显绝美秀色。
两人都身着礼服,南华倾一袭紫袍玉带,犹若天人降临,显得丰神俊朗。莫瑾言则一袭水红色的裙衫,上面绣着半开的木槿花枝,却是纯洁如玉的白色,与水红底儿交相辉映,显得既端庄,又不是少女的活泼,更有一丝难掩的秀丽娇美之态流露而出。
看到这对璧人出现,众人的目光都禁不住落在了他们身上,感叹这样般配的人,应该只出现在画儿里才对,怎么就从画中走出来了呢?
很快,当帝后从专用的山道自浣花庄而来时,大家的注意力终于都转移在了东方寻和南婉容的身上。
作为皇帝和皇后,两人一金黄,一大红,并立在人群的最前方,即便年纪不是最轻,容貌不是最美,却是最显眼,最高贵的。
莫瑾言和南华倾对望一眼,知道帝后出现,他们也即将分开了。
肃立在宗庙大门前,随着皇帝和皇后的到来,此刻,天际那即将被所吞没的夕阳缓缓沉下,而两人身后,蔓延而上的阶梯顶端,则是由皇家修建的山祠宗庙,其上,一轮明月冉冉升起,取代了太阳的位置。
看似简单的宗庙,里面供奉着东方家历代祖先的复刻牌位。虽不是在皇家祠堂供奉的真正牌位,却也差不了多少了,弥漫着阵阵肃穆之气,更有丝丝阴气从内飘然而出,显得鬼气森森。
宗祠是不允许女子进入的,但南婉容身为皇后,虽然不能陪同皇帝进入宗庙上香,却必须在大门外磕头,祷告,然后烧纸钱和衣服给先祖。
另外,完成祭祀之后,还要和皇帝一起来到平台连接源头池水的石阶上,亲手放下河灯。
独自走上石阶,来到宗庙前,东方寻缓缓跪下,接过礼官点上的三只蜡烛,然后对着庙中牌位,朗声道:“煌煌我祖,万世垂功;开先立极,泽被寰瀛。播谷艺桑,肇启畜牧农耕;制礼作乐,创立制度文明。足历海岱,亲政以建伟业;心劳崆峒,爱民而效圣能。舟车指南,八荒交通;州土市朝,宇内绥宁。抚度四方,万国和融。奠基华夏,百族盛兴。唯力是奉,唯德是行。懿德仁勋,世代相颂。”
而其余陪同人员,从后妃开始,再来是皇亲国戚,最后是随行官员,按照品级等阶一一垂首站立,听从礼官的示意,在皇帝念诵完祭词之后,该磕头的时候磕头,该起身的时候起身,连大气也不敢喘,跟别提说话了。
身为女眷,莫瑾言的位置在皇后站立的一侧。
虽然无法靠近南婉容,但莫瑾言的前方却正好在沈蕴凌,因为自己的身份乃是一品侯夫人,虽然不及贵妃尊贵,却能和一众低阶妃嫔平起平坐。
而南华倾更不用说了,皇帝祭拜先祖之后,从阶梯顺而归位,他身边乃是煜王,而煜王之下,则是他这个景宁侯和另外两个侯爵。
南华倾和莫瑾言的情况一样,正好就在东方煜的身后站立。
来之前,两人就商量好了,虽然不能就近保护南婉容,但南华倾和莫瑾言他们一个可以看住东方煜,一个可以盯着沈蕴凌,哪怕对方有极细微的动作,也能早发现,然后去制止,以避免南婉容受到伤害。
比起南华倾,莫瑾言这边的压力应该更大。两人猜测过,就算要动手,也很可能是沈蕴凌亲自动手。因为她需要一个理由让腹中胎儿顺理成章地滑掉,而与此同时,若能拉了南婉容下水,不但不会有人怀疑她,还会连带着同情她失去胎儿,可算是一举两得,一箭双雕。
但南华倾同样不能马虎大意,因为众目睽睽之下,除非是东方煜给沈蕴凌制造什么便利条件,否则,和其他人一样,沈蕴凌同样也无法近的了南婉容的身,因为帝后一直都并肩在一起。
所以,同样的随行祭祖,莫瑾言也好,南华倾也好,和众人的心情都有些不一样,不但如箭在弦,还得密切注意沈蕴凌和东方煜的动向,显得略有些紧张。
特别是瑾言,她正好立在沈蕴凌的背后,只能看到沈蕴凌从头到尾都依照礼官的指示,该跪拜跪拜,一举一动都没有丝毫的异常,却让盯梢的自己越来越紧张。
抬眼,看到夕阳已经完全西沉,一团银盘似的满月挂在了天际,虽然白昼与黑夜就此交替,因为有足够的灯烛点燃,山顶之上却还是一片明亮。
瑾言知道,就算那两人要动手,肯定也会趁夜色最浓之时,不会选择在现在。
“太液澄波镜面平,无边佳景此宵生。满湖星斗涵秋冷,万朵金莲彻夜明。逐浪惊鸥光影眩,随风贴苇往来轻。泛舟何用烧银烛,上下花房映月荣。”
正当莫瑾言正寻思着沈蕴凌合适会有“动作”的时候,南婉容朝众人微微一笑,念出了一首古人所作《观荷灯》的诗句来,然后继续道:“皇上带领大家祭祖,本宫便起个头,沉下第一盏莲花灯于沧浪湖的源头吧。”
莫瑾言一听,顿时脸色一变,下意识地看向了立在对面的南华倾。
南华倾也在看莫瑾言,神色同样警惕而紧张。
南婉容并不知道南华倾和莫瑾言的担心,接过陈娟递来的莲花灯,瓣瓣莲花由绢纱织成,由浓及淡,染了极为艳丽的胭脂红颜料,然后由一层透明的蜡沁润,以防水。而花心则是用细细的麻绳搓成,已经点燃,火苗微微跳动着,仿佛迫不及待要沉入水中。
莲步轻移,南婉容手捧花灯,款款来到了河边,姣若满月似的脸庞被灯火映照地神采旖旎:“本宫祝愿,大邑百姓丰衣足食,安乐康泰。”
说着,陈娟便扶了南婉容,带着她,十分小心地一步一步从阶梯下到了与池水平行出,然后亲手将莲花灯放在水面。
“皇后娘娘放了首灯,那妾身也不能落后。”
说话间,沈蕴凌已经上前,手里托着怜儿递上的河灯,娇笑着走到了阶梯边,似乎在等南婉容先上来,她在下去。
南婉容淡然一笑,并不怎么理会沈蕴凌,但莫瑾言一双眼睛却死死盯着沈蕴凌,仿佛她哪怕有半分异动,自己都会扑上去阻止她似的。
而这时,南华倾也将注意力集中在了前方的东方煜身上,见他笑着看向一种后宫妃嫔排队放河灯,并无什么异样。
此刻,南婉容已经从阶梯而上,仰头一看,见沈蕴凌向自己行了一礼,便道:“沈贵妃,这一盏河灯求的是什么,也给大家说说呀。”
“燃河灯、济孤魂。”
沈蕴凌略欠了欠身,虽然没有行礼,但也不失礼数:“臣妾家中,姊妹众多,却有一个,在年华正盛时突然香消玉殒臣妾没有慈济天下的胸怀,也只能靠着这一盏河灯来济一济这山中孤魂罢了。”
这样的语气,加上沈蕴凌本身就容貌娇俏,我见犹怜,看的皇帝都觉得心头一酸,张口道:“沈贵妃,你若这一盏灯不沉,朕准你继续放河灯,放到沉下一盏为止,可好?”
“皇上!”
沈蕴凌娇娇一笑,面色感激,嘴上却拒绝道:“虽然河灯要沉了才算是愿望成真,但是却并非人为,而是天定,哪里能强求的来呢。臣妾只希望老天爷可以听到臣妾的祷告罢了。”
说着,沈蕴凌站直了身子,笑着上前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