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放鹤在县衙将其他事务安排妥当,一面牵出马,带了六名衙卒去往城西武馆。
少时,来到沈宅门首。
高墙内外,早被兵丁严密把守。
林放鹤进了门,绕过影壁,进了大堂。再从大堂穿过一道耳门,便是几人上次见面的书房。
书房内外散发着一股檀香木的气味。
林放鹤抬脚跨过门槛,举目向房内扫视了一圈。书房呈方形,宽阔坦荡,墙上开着四扇窗子,窗纸洁白透明。
书房中央放着一张乌木雕花大书案。
文房四宝俱全。
两边各有一架铜制烛台,上面有半只蜡烛尚未燃尽。
墙上挂着猛虎下山图。
依墙而立的书架上摆放着书籍古玩。
林放鹤掖起长袍,开始仔细检查室内的所有物品。抽屉、墙壁、窗子、画轴、两孔通风道,都没有放过。最后在书架暗格里,找到一个精致的纸盒。
他将纸盒打开,内装九枚用锡箔纸裹着的长条形方块,整整齐齐摆了三排。
林放鹤将纸盒置于书案之上。
拈起一枚方块,用长指甲剔开,里面竟是有棱有角黑黝黝的东西。捏在手上,有些发软。他送到鼻子前一嗅,还微微有一些药香。
林放鹤摇摇头,把方块放回,合上盒盖,揣入袖中。
回身走出书房。
走廊上有两个衙丁在放哨。
他没有停留,一路穿过回廊,来到后院。
院中苍松古柏,假山奇石,池含清波,繁华著锦,实是一座风景宜人的花园。大厅正门已经大开,众衙卒正进进出出忙着搜查。
林放鹤抬脚刚要出门,唐羽进来,禀报说:“大人,在后院,发现了一个形迹可疑的地方。您不去看一看吗?”
“头前带路。”
二人进了耳门,穿过一条黑洞洞的过道,折过右首一道月洞门,迎面便是一溜整齐的平房。
门上原本挂着一个大铁锁,已被衙卒砸开,扔到一边。
唐羽伸手推开门,引林放鹤进屋。
进了屋才发现,整个一排房子没有间墙,通透无比。室内空空如也。地上却铺着厚厚的一层芦席,看似像个仓库。
唐羽惊异,问道:“这里莫非是武馆里那些弟子们练功、角力,必拼刀枪的所在?”
林放鹤面色沉郁,说:“未必。你看这里打扫的非常干净、清洁,芦席上连一点尘土都没有,分明是最近几天还在用。武师练武,在前面那个宽敞的大厅有多好,空气流畅,身心愉快,何苦到这么个黑洞洞的屋子来折腾?”
唐羽说:“那这里难道潜藏着一伙凶徒匪盗,专干那号没本钱的营生?”
林放鹤展颜一笑:“那不成匪巢了?依我看,这个大筒子屋就是一间仓库。”
“仓库?沈万山开的是武馆,又不做买卖,他弄这么大仓库干什么?”
“那也难说。”
林放鹤走到墙壁前,用手抚了抚砖面,又轻轻地敲了敲,说:“看这样子,这栋屋才建了不久。至多不超过一年。”
两个人退出了屋,沿着平坦的甬道又往里院赶去。
一直走到一堵高高的院墙前,尽头则是一扇大铁门,铁门之上又横穿着一把胳膊粗的大锁。
唐羽说:“我找两个人来,用铁锤砸开它!”
林放鹤挥手制止,从怀里摸出一枚弯弯曲曲的钥匙,擎在手中。走近门前,弯腰将钥匙插入大锁锁孔,扭转了两下,只听咔哒一声,锁簧竟然跳开!
他抽开锁针,抽下来。
两人握住拉手一用力,隆隆声中,沉重的铁门打开了。
门外竟是一条宽阔平坦的黄土道,直通远方,最后转了一个弯,在白玉桥头并入出城的官路。
唐羽放眼望去,看了许久:“这个沈万山,在自家的后院,开了一道铁门,还专修了一条路。究竟是何用意?”
林放鹤含笑不语。
唐羽又说:“今天真乃是最漫长的一天,怪事不断,巡官捕役全城撒网,查获罪证。金首饰查无下落,沈万山本人又百般推脱,接着离奇逃走!现在在他家的后院居然又查到古怪的房屋、沉重的铁门,和迤逦通往官路的神秘土道,这些真把我搞糊涂了?”
林放鹤扬了扬眉,轻声说:“我倒好像突然有些豁然开朗……”
“大人,那你给我讲讲。”
“走,咱们回衙去。”
二人留下兵丁看守城西武馆,骑上马,返回县衙大堂。
才一进门,高师爷通报,孟守义、方正两位巡官在二堂等候。
林放鹤匆匆喝了一盅茶,与唐羽一起步入后堂。
两个巡官见到大人,忙起身打招呼。林放鹤摆手让他们不必多礼,自己也拣了张椅子坐下。
孟守义禀报说:“我们按着您的意思,带领一队兵丁,迅速赶往独山镇。在码头货栈找到鸿源米铺的货船,已然命令他们停运,等候检查——只是没有抓到沈万山等人……”
林放鹤点点头,感到很满意。
方巡官又说:“虽然没有找到沈万山,但我们逮捕了他的二十几个徒弟,带回县城。”
“你们有经过审讯吗?”林放鹤很关切。
“我和孟巡官大致问了一下,这些人得知师父犯罪潜逃,个个惊惶不已。早就无心遮掩……有两个人作证,七夕之夜,他们各自在家,根本没有去武馆陪沈万山喝酒。”方巡官双手呈上趣÷阁供。
“哦,竟然是这样。”
“还有一个叫大有的徒弟说,七月初七那天晚上,他买了两坛‘杏花春’,送去武馆,孝敬师父。结果他等了半个多时辰,根本不见人影。”孟巡官颇为关注,也补充说,“后来问了里边的丫环,据她讲,那夜沈万山早早出门,根本就不在家……”
林放鹤咬了咬牙:“看起来在这些关键问题上,沈万山一直在撒谎,欺骗我们。”
唐羽恨得顿足,道:“哼,我早瞅他不是个好东西。”
林放鹤侧头看着方正、孟守义,问道:“沈万山现在有可能躲在哪儿?”
两人想了想,一同摇头:“他既然出了县城,这范围可大了。说不定会潜逃外地。鱼入大海、鸟投森林,再要抓住他并不容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