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掌柜叹道:“我已经老了,哪儿还有这份雄心壮志,出去创业?守着铺子,平淡度日即可……”
“田园之乐,吾辈望之而不能矣。”方秦羽一边感慨。
林放鹤放下酒杯,笑道:“萧老板,看你的年纪,和我不相上下。正在壮年有为,何故发出悲愁之叹!”
萧掌柜惶恐不安,说:“我乃一平民百姓,草芥之辈,安敢跟大人龙凤之躯相比,惭愧,惭愧。”
林放鹤慢慢呷了一口酒,道:“萧老板不必客气。今日相聚,只谈缘分,大家都是朋友。没有贵贱之分,你要再这样说,那就生分了?”
“好,不说、不说。”萧掌柜感动之余,恭敬众人,又满满饮了一碗酒,方告辞而去。
剩下几人,只喝到月上三更,才罢宴上楼。
立冬进来将残席撤下。
唐羽吃了几杯酒,身上燥热,无心睡眠。便信步出门,站在院中,远远向天边遥望。一轮满月当空挂出,远近几点繁星摇曳闪烁。
四周苍碧的山峦间浮动着淡淡的雾气,久久不散。
立冬收拾已毕,出了厨房,准备回屋。一抬头,忽然看到唐羽一个人站在院外,便走过去,清了清嗓子,问道:“这么晚了,你还不休息?”
唐羽转过身,瞧见立冬在不远处,用一双发亮的大眼睛看着自己,就说:“天太热,睡不着,所以出来走走。”
“过了今夜,你们明天就要回去了吧吗?”立冬又走近了两步。
“差不多。”唐羽心不在焉。
“我真羡慕你们……”
“我们有什么可羡慕?”
“哪里都能去,自由自在。”
“这个很好玩吗?”唐羽望着她,笑了笑。
立冬一本正经,说:“怎么不好玩?既能侦破案子、缉拿坏人,又可以跟着大部队去打仗,多有趣!”
唐羽瞅了她一眼,说:“哪里有趣,有危险还差不多。天天和那些凶险之辈亡命徒打交道,这条命说没就没了……”
“真的假的,你可别吓唬我?”立冬手持一把团扇。
“我吓你干什么,捕快就是这样一个行业。”
“你说你老家在松江府,那为何跑那么远,到京城应天府去当捕快?”
唐羽叹了口气:“这话说起来就长了……”
立冬步态轻盈地走过来,斜身坐在旁边的石凳上:“你说,我在听。”
“今年春天二三月间的全国剑术大赛你知道吗?”
“我没听说。”立冬抱歉地一笑,“你晓得,黄泥坡这个地方很闭塞,消息不灵通的……”
“这地方原来叫‘黄泥坡’?”唐羽颇为讶异。
立冬做了个鬼脸,心情有点失落:“你在这住了好几天,还不知道地名呢?”
唐羽觉察她的情绪,也拣了另一张石凳坐下,笑说:“何必在意,一个地名而已。我记住你不就得了。”
“你记着我干嘛,穷乡僻壤里的一个野丫头。”立冬嗤了一下鼻子。
“当然了,需要记住的不仅是你。还有萧掌柜,美味居,还有你为我们做的可口菜肴。”
“行了,你赶紧说自己吧。”立冬口气淡漠,截住他的话。
唐羽想了想,不明白在哪儿把她给得罪了:“说起剑术大赛,其实就像秀才举子进京应试,不过为了谋一个进身之阶。”
“你考试合格,官家录用,然后就安排做了州衙官差呗?”
“不是,实际上那场大赛压根就没有召开。”
“那你又怎样进的应天府……”
“那完全是一种机缘巧合。”
立冬笑笑:“看来你的运气还不坏……”
“哪里呀,才干了两三个月捕快,几度频临生死。跟一个会易容的老妖精打斗,被砍掉了拇指。又有一回身中奇毒,还差点把命都给丢掉!”唐羽略略发窘。
立冬着急地问:“后来怎样?”
“后来多亏林大人,带我去见一个世外高人,八十多岁的老和尚,施法救治,才从鬼门关上拉回来。”
立冬语气柔和,安慰他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又说:“是谁把你搞的这样惨?”
唐羽神色踌躇,他知道如果直言不讳,渺渺及“红袖添香”的事立冬可能不爱听,多生事端,于是答道:“当然是一些预谋犯罪的人,一些有着深厚背景势力的江湖帮派……”
立冬没再多问。
两个人默默的坐着,直到头顶的月亮穿入云层,四野一霎时变得朦胧起来。虫声在身边唧唧地低吟。
立冬轻轻嘘了口气,问:“明天走了以后,天高地远,以后还会回来这个地方吗?”
“说不准。”唐羽扬了扬头。
“噢。”
“立冬,我们走了,你会不会想……”
“当然会想。岂止是你,还有各位大人,个个在朝廷里做官,可是人很和气,一点架子也没有。”
“我说的是,我们是朋友,或许不仅如此。”唐羽摇了摇头,不无怅惘,“今晚莫名其妙,我简直不晓得自己想说什么?”
立冬一面摇着扇子,轻轻一笑:“你在帝京待了许久,又有机会四处奔走,一定结识不少年轻漂亮的女孩子吧?”
“这个倒没有。”唐羽脱口而出。
“你在撒谎……”
立冬不禁格格笑了起来。
唐羽也尴尬地跟着笑了几声:“为何要这样说?”
“凭直觉。”立冬用团扇掩住嘴,态度认真。“男人在撒谎的时候,一般都不假思索,急于表白。”
“真的没有。”
“你不说就算了。也可以保密。我们只是平常相识,随口问问,不一定非得要回答……”
“怎么和你说呢?”唐羽移了移身子,轻声说,“我初到京城,最不济、不开心的时候,结识了一个人。后来我以为和她是朋友,就多说了几句,结果她生了气,一去不再理我了。”
“哎呦,那你就赶紧去追。”立冬边笑边说。
“我追人家干啥?”
“去赔礼道歉呀。”
“赔礼道歉?我又没有说错什么,错的是她。凭啥要我去给她说好话!”唐羽满心地不高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