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冯紫英回到冯府,冯母欢喜地告诉冯紫英道:“紫英,我今日请人按照你们的生辰八字选了个时间,你看三月二十二日可妥?”冯紫英喜道:“母亲,皇上说了,婚期由我们府上定,母亲选好的日子自然好。”冯夫人笑道:“那我明日便进宫去见皇后,商议其他事情。”冯紫英道:“那辛苦母亲了。”冯夫人笑道:“紫英,这样的辛苦,母亲多做几件也高兴。你都这么大了,若还不娶亲,岂不把我这个做娘的急死!偏你弟弟一家又不在我身边。”冯紫英一笑,自回房中歇下。想到一个多月后可以娶妙玉过门,不由心花怒放。
次日,冯夫人进宫拜见皇后,皇后看了妙玉的成婚时间也甚满意,笑道:“哀家这个女儿才接回来,一个多月后就要出嫁,哀家倒真有些不舍得。这么个可人的公主,她们兄弟几个都喜欢呢,一回来都缠着要和这个美丽的皇姐下棋。”冯夫人道:“妙玉公主才貌出众,能娶上这么好的公主,是我家紫英几世修来的福分,一切劳皇后费心了。”皇后道:“冯公子这么出众,也是我们皇家的幸事,我看她们两个倒真般配,可以和北静亲王林王妃俩个相媲美。”二人又商议了一下嫁娶事宜,冯夫人才满怀欢喜回府。
冯夫人回到冯府,把进宫商议的事情告知了冯唐和冯紫英,几人都欢喜无比,于是吩咐管家张罗冯紫英成亲迎娶的诸多事情,一时冯府上下,俱是忙碌。冯紫英因公事繁忙,一切只让父母作主操心。
黛玉也知道了冯紫英和妙玉的婚期,知道妙玉已经接进在皇宫,且探春又在宫里,几次想进宫去看望,都被水溶和太妃劝住。黛玉道:“溶哥哥,自从十二月那次接妙玉姐姐和四妹妹来这里,我都两个多月没有见过她们了。我还没有见过妙玉姐姐穿我们姑娘家的衣衫呢,好想看看她现在是什么样子。”水溶听得多了,只好道:“玉儿,等南征大军走后,我就去见妙玉,我会和她说,你很想见她,看她能不能出宫,这样可好?”黛玉听了,喜道:“还是溶哥哥好!”水溶笑道:“我要不依你,只怕你带了我的孩子逃走了,玉儿,就这一次,下次你要想见,等孩子出生后,好不好?”黛玉点头。
过了几天,果然妙玉坐车来到北静王府。两个多月未见,妙玉与黛玉自是一番感叹,黛玉笑道:“妙姐姐,你换上这样的装束,九天仙女下凡尘也不过如此吧。”妙玉笑道:“爱哭爱闹的林妹妹,嫁了人,嘴巴都变的甜甜的了,别是我这个溶弟天天给你吃蜂蜜吧?”黛玉道:“妙姐姐,我天天想你和四妹妹,偏不得见。原来以为和自己喜欢的人成亲了,什么烦恼都没有了,谁知道又会有新烦恼呢。”妙玉笑道:“所谓人有七情六欲,若少了一种,那岂不是不是人,不是神仙就是妖精了。”说得两人都笑了。
妙玉看了看黛玉的大肚子,有些惊讶道:“两个月前我们在一起,一点也看不出来,怎么就大得这么快,真不敢相信。”黛玉笑道:“妙玉姐姐,你不知道,这孩子现在已经会在我肚子里动呢。”妙玉道:“是真的?我听溶弟说你肚子里有两个孩子,别是在肚子里玩耍打架吧?”黛玉道:“说真的,自从知道我有了孩子,我是很欢喜的。虽然开始时觉得困,吃东西也少,我盼望孩子可以早些出生呢。”妙玉道:“我看你这个样子,就知道你喜欢孩子。你将来生了好多孩子,就带来陪我好了。”黛玉笑道:“妙姐姐,你看我们这样一起说说笑笑多好,将来希望我们的孩子也一样好好作伴,该有多好。”妙玉红着脸道:“你呀,原来我们总说诗说棋说画的,现在呢,就会说孩子。我哪能像你这么快就说到生孩子了。”黛玉笑道:“不是也快了,你都和冯紫英都定下成亲的日子了,不就是下个月?也许明年你就生孩子了。”妙玉羞笑道:“越来越说得离谱了,什么明年生孩子,把人羞死了。”黛玉看妙玉害羞,悄悄问道:“妙姐姐,你想不想见冯紫英冯公子?”
妙玉听了,更是红着脸道:“谁想见他,怪不好意思的。”黛玉道:“要论起这个冯紫英冯公子,真是个完人呢,妙姐姐,你那个王爷弟弟呢,说嫁给冯紫英的不知道多有福气。”说着把自己第一次在绣坊遇上冯紫英的事情,还有一起南下的诸多事情都说了,笑道:“皇上喜欢冯紫英呢。”妙玉听了笑道:“你把他说得这么好,那北静王爷,我那个溶弟呢?”黛玉笑道:“你那个弟弟呢,好是好,不过,有时候真霸道得像个强盗。”说着把那次水溶掳自己的事情和遇上那个陈二的事情说了。妙玉道:“真看不出我这个溶弟有这一面。不过,看你说这些怎么感觉没有讨厌?倒看你说起他时满是欢喜呢。”黛玉笑道:“你那个王爷弟弟当然也是好的,要不我怎么会嫁他,但他有时,也真够吓人的。”
黛玉又道:“妙姐姐,可我真没有听过人说冯紫英的缺点。溶哥哥和冯紫英兄弟一样好呢,我也没有听他说过冯紫英的缺点。”妙玉道:“他有缺点哪会让我们知道?就是有也不会有人说给我们听呢。比如我就没有听过他说看书写字的事,说不定他是一个只会做事舞弄刀枪,不通文墨的人呢。”黛玉道:“这不可能吧?我们南下在瓜州渡就听过他说了一句诗呢。”妙玉道:“那是胡扯的吧?”黛玉道:“我记得皇上要我们说上一句关于瓜州渡景色的诗,冯紫英念的是‘潮落夜江斜月里,两三星火是瓜州’,皇上还赞了他呢。”妙玉道:“念一句别人的诗句能说明什么呢?我看他根本不像个会写字懂诗的人!”黛玉想起皇上好像也说过冯紫英的父亲神武将军冯唐,一说写字说文就头疼的事情,忙道:“妙姐姐,这也不难,我问问溶哥哥,或试他一试。不过,若冯紫英真是个不通文墨的人怎办?”妙玉道:“你这样说我都有点怕了,谁知道这个禁卫军统领竟然会是一个不通文墨的人?”
“不通文墨?不会是说我吧?”只听得水溶的声音,黛玉和妙玉忙回头一看,见水溶和冯紫英已经走了进来,把妙玉和黛玉吓了一跳。妙玉涨红脸道:“溶弟,你要吓死我们呀。”说完站起来不知所措看着水溶和冯紫英,冯紫英给黛玉和妙玉见礼。水溶笑道:“皇姐,我怎么听到刚才你和玉儿在说谁不通文墨?”妙玉红了脸低下头。冯紫英笑道:“那肯定是说我了,谁不知道我们潇洒英俊的北静亲王爷文武全才!”说罢看向妙玉,妙玉低着头,像犯了错的孩子一样站在一边,冯紫英心里倒觉得有趣。
黛玉见妙玉的窘状,忙笑道:“溶哥哥,冯公子,我刚才和妙姐姐在说你们两个有没有缺点呢。”水溶笑道:“玉儿,那你刚才肯定在说我不通文墨了。说我的缺点,定是你说的,我的皇姐不会说。”黛玉道:“那你没有缺点吗?”水溶道:“没有。”黛玉笑道:“那霸道算不算?”水溶笑道:“哪个男人不霸道?玉儿,我若不霸道,你都被别人抢走了,那我的王妃去哪找?”说得妙玉和冯紫英都笑了。
水溶道:“皇姐,坐下吧,你别这么紧张。王弟告诉你,我们神武将军家的冯大公子,堂堂的禁卫军统领,我未来的驸马姐夫,绝对不是不通文墨的人。他的字,可是朝中年轻一辈暂时无人能比的呢。”又对冯紫英道:“紫英,你们的新房,准备取什么名字?”冯紫英看向妙玉道:“取‘紫玉阁’可好?”水溶站起来道:“紫英,说了不算,你要写给我的皇姐看才行,要她点头才好。”说罢看着妙玉,转身去拿了笔墨纸放在桌子上。黛玉也没有见过冯紫英写字,看着冯紫英,冯紫英笑道:“好,我写给你们看。”
冯紫英将纸铺平,拿起笔,妙玉不由走近看。只见冯紫英将笔蘸了墨,在纸上飞快地写了“紫玉阁”三个字。见三个字颇有王羲之“飘若浮云,矫若惊龙”的风格,妙玉黛玉不由叹服。原来,作为神武将军的冯唐,确实只是一个不懂文墨的武将,但他的夫人却是来自金陵书香望族,琴棋书画都通。所以,冯紫英兄弟三人,从小由冯夫人言传身教,后又都请了名师指点,所以三兄弟文武俱修。
水溶见妙玉还在看那几个字,笑道:“皇姐,我这个未来的驸马姐夫的字怎么样?现在可放心了?”妙玉听了,红着脸尴尬地说道:“没有想到冯公子的字这么好,刚才是我唐突了。”冯紫英笑看着妙玉道:“公主,这个名字可好?”妙玉羞涩的点点头。冯紫英道:“我母亲还说取名‘来凤阁’呢。”黛玉笑道:“紫玉阁,来凤阁,都是好名字。”妙玉道:“还是用‘紫玉阁’吧。”冯紫英笑道:“就听你的。”水溶道:“皇姐,我听泓弟说,你的棋艺不是一般的好,只太子皇兄赢了你一子,皇上都没有赢你,今天王弟陪你下一局,如何?”
妙玉道:“王弟的作为,果然不同一般,好,我这个姐姐就陪你下一局。”水溶于是叫雪雁摆棋。黛玉道:“溶哥哥,妙姐姐的棋艺可真不一般,你可要好好下。”水溶见棋已经摆好,笑道:“皇姐,请!”妙玉一笑,下了一子。没有在皇宫时的拘束,妙玉下棋下得十分沉静,水溶看冯紫英和黛玉都在边上用心看,也不敢怠慢。下了半个多时辰,却是平局。水溶道:“皇姐果然厉害!”妙玉道:“是溶弟厉害!我看溶弟还有些心緖不定,可我却赢不了,可见是姐姐棋艺不精!”水溶道:“紫英,你来试一下,平常我们都小看女人了。”说着站起身让冯紫英下。
冯紫英道:“那我来下一局,公主请。”妙玉脸上飞红,也不答话,下了一子。下了一半,妙玉已经知道了冯紫英的棋上风格:水溶性子颇急躁,但棋路猛;冯紫英性子平和,却是步步为营。一局下来,依旧是平棋。冯紫英道:“公主果然厉害!”水溶道:“紫英,你不知道,玉儿的那个四妹妹也不得了,也下得一手好棋。”冯紫英笑道:“北王爷,还好现在朝中不用女官,要不我们哪有在朝中立足的位子!”水溶也笑道:“可不是,不过只怕那武将的位子我们才有希望,文官都给这些女子去做了!”妙玉和黛玉忍不住笑了。
几人正笑着,紫鹃来传饭,黛玉拉起妙玉的手道:“姐姐,我们先去用饭。”于是二人同行,水溶和冯紫英走在后面。
几人坐好,黛玉道:“溶哥哥,要不要给冯公子上酒?”冯紫英忙道:“我们两个午后还要进宫,不饮酒。”妙玉听了道:“那饭后我同你们一起走,让妹妹好生歇息。”黛玉道:“妙姐姐,你难得来看我,这样岂不失礼数,不如饭后这里歇一会,我叫人送你。”妙玉笑道:“你我还分这些做什么?反正溶弟和冯公子都要进宫,我们一起走岂不省事?妹妹你好生歇着,等两个小侄子出生了,我再来看你就是了。”黛玉道:“等孩子出生了我就带他们来你们府上逛。”水溶笑道:“傻玉儿,只怕等我们的孩子出生了,你方便了,皇姐又不方便了。”
妙玉道:“这是为何?我哪有不方便的?妹妹带孩子来看我,我也喜欢孩子,我高兴还来不及,哪会不方便?”黛玉笑道:“妙姐姐,你还不明白,过一个多月你就成亲,我的孩子还要近五个月才出生呢,只怕那时姐姐也有孩子了呢。”妙玉听了,满脸通红,只好轻声道:“妹妹真会说笑,我哪有这么快。”冯紫英道:“只要王爷王妃有空来,我们都喜欢,我母亲可喜欢孩子呢,我那个小弟,都十岁了,还娇惯得不得了。”水溶道:“我母妃也是,嘴巴上说让玉儿带冰儿管事,心里却把冰儿当个几岁的孩子宠呢。”黛玉笑道:“冰儿难道是母妃一个人娇惯的?溶哥哥你没有份吗?教骑马,买小玩意,连冰妹妹自己都说,‘王兄就会把我当小孩子看’”水溶笑道:“女孩子一笑一哭,让人不能不娇!”
冯紫英道:“要我以后有女儿,我也会叫她骑马习武。”水溶道:“可不是,我也这么想,女孩子会骑马习武,才不会被人欺负!”黛玉笑道:“就怕你们这么教女儿,把女儿教得只喜欢弄枪使刀的,到时嫁不出去岂不糟了?”妙玉听了,忍不住笑,水溶冯紫英相互看了看,也笑了。
用过饭,几人又说笑了一会,黛玉去歇息,水溶冯紫英要进宫,妙玉也上了自己的车。水溶冯紫英送妙玉回去,自去公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