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只见水溶带了客栈的掌柜上来。进了屋子,戴权给掌柜倒了杯茶。水若阳叫掌柜坐下,道:“掌柜的,我们是外地来的生意人,想向你问些事情,不知道掌柜在这里多少年了?”
那掌柜听了,笑道:“我在这里做生意已经十多年了,不知道客官想问什么?小老儿知道的话定会告知。”水若阳道:“我从京城来,也经过这里多次,看这里倒是好做生意的地方,准备在这里置几个铺子,扬州那边也置一些,你看这里做哪行更妥些?”那掌柜道:“不知道客官原来做哪行?”水若阳道:“药材,古玩瓷器,丝绸布匹都做。不过今晚在翠云楼吃饭,看那里的客人很多,生意十分好,你看开家像样的酒肆怎么样?”
那掌柜听了,道:“依我看,客官还是做你刚才说那些本才好。这里已经有翠云楼,临风楼,做酒肆生意,就不如做其他的。客官是外地的人,要和这两家比攀,只怕有些难。”水若阳道:“为什么?若说楼阁,我也盖一座这样气派的楼,厨子我也会请最好的来。”那掌柜道:“也不单是这个原因,还要有相应的人缘和名气。否则即使生意好,也未必可以长久,就如原先那个胡掌柜。”说到这里,那掌柜低声道:“我说这些,你们可千万别在外面说是我告诉的,我是看你们心诚面善,就告诉你们这些,要是其他人,我可不敢说。”
水若阳道:“这是为何?那胡掌柜触犯国法,受罚也是应当的,酒楼生意已经这么好,还贪得无厌,惹上大祸,也怪他生了不消之子吧。”那掌柜听了,沉默不语。水若阳又道:“我今天来这里时,看到北街有一宅子,甚是气派,不知道是什么人的府邸?”
那掌柜听了,道:“那是瓜州渡盐运司训导陈广陈大人的。”水若阳道:“据我所知,盐运司训导也不过是个从八品的文官,哪能这么富有?我两年前也来过这里,都没有听说过他,可见那时他并没有这么有钱。”那掌柜道:“所以前人说,人生一世,时也,命也,运也。要是说那盐运司训导的俸禄,确实不可能这么有钱,可陈大人两年前买下了临风楼和翠云楼,又有一个做盐课的亲姐夫,钱自然就多起来了。”
水若阳故意有些惊讶,问道:“难道陈大人他姐夫会给他钱?”那掌柜听了,道:“那个我就不知道了。我只听说,那陈大人在这两年时间里,在扬州城建了一个很像样的府宅,耗资百万,堪比京城王府;不久前又在这瓜州渡建了一座府邸,也是一样的气派。因为这陈大人有两个儿子,一个在扬州城里,二公子在这里管着这两个酒楼。在瓜州渡,谁不知道陈大人和他的二公子!”
水若阳道:“这两个酒楼生意这么好,想那陈二公子定是个人才,才有酒楼这样的生意。”那掌柜道:“没有人竞争,生意自然好,那些厨子都还是原来的,只不过换了掌柜罢了。说到人才,谁知道呢,原来那胡公子我倒看着很不错,谁知道后来被告发是湖匪盗寇。这陈二公子,谁敢沾惹?”
水若阳道:“我刚在路上逛,隐隐听到有人说,一个月前,这里有一个外地来的姑娘被抢,那姑娘的母亲当即跳江了,不知道这事情是真是假。”那掌柜听了不语,水若阳又道:“掌柜别疑惑,我们既然要在这里做生意,我就想先知道一些这里的情况。我们同是生意人,应当知道银钱也来之不易,所以小心为上。我刚来这里,请掌柜能多告诉一些给我才好,我心里也会有个计较。”
那掌柜喝了口茶,叹气道:“客官说得有理。你们可知道那个抢姑娘的是谁?就是那陈大人的二公子。那个姑娘和母亲路过这里,听说要去洛阳投亲。姑娘在江边被抢走,那姑娘的母亲当时就跳到江里,让人感叹!那个姑娘看到母亲跳江而亡,伤心欲绝的,听说被抢到陈宅也触墙身亡。从那以后,这里大凡长得稍好看的姑娘家,都不敢上街,就怕遇上那陈家二公子。幸好那陈二公子也不常在瓜州,听说他多在扬州城里。”
水若阳道:“那陈公子这样作为,就没有人报官?”那掌柜道:“报官?报哪里?报那个官?这里的官员多是陈大人府上的座上宾,那边扬州城里的官员,又多是陈大人任盐课的姐夫的坐上宾,谁敢去报官?”水若阳道:“可我听说那现在任扬州盐课的张如文大人原来也是个不错的官,所以皇上才让他来任扬州巡盐御史,他怎么会由着这个妻弟一家子胡作非为呢?”
那掌柜听了,笑道:“那张大人在其他地方也许是个好官,但来了这里,就可能身不由己了。因为他夫人是扬州人,在瓜州也有好些亲戚。那陈广陈大人可是张夫人唯一的兄弟,听说两姐弟从小感情很好。张夫人又极顾娘家,为了她兄弟和侄子,张夫人没少和张大人生气。如果张大人不依她的主意,张夫人有的是法子让他就范。不过,这些我都是听人说的。”
水若阳听了笑道:“怨不得古人说‘妻贤夫祸少’,这张夫人这样做,就不怕给自己夫君惹祸?”那掌柜也笑道:“谁说不是呢。所谓妇人,头发长见识短,也怕是说这样的人吧。”水若阳道:“看来掌柜也是个爽快人,很感谢你给我说了这么多。天不早了,打搅了掌柜歇息,真是有愧。我们明天还想出去逛逛,你下去吧。”那掌柜道:“客官住在我店里,我也觉得与客官很投缘。大家都是生意人,不必客气。”说完,起身下楼。
掌柜走后,水若阳对水若冯紫英张召几人道:“刚才掌柜说的你们也听了,该怎么办才妥,你们都回去好好想想,我们明天再商议。我现在困了,都早些歇息吧。”众人听了,先后告退回房。水溶和冯紫英又一起去楼上楼下查看了一下,嘱咐了几个侍卫,才进房歇息。
水溶躺下歇了一会,仍然觉得有些不踏实,想到在翠云楼黛玉受了惊吓,必还没有开怀。于是水溶又起身出去看黛玉,见黛玉房中已经熄灯,再去水若阳房外站了会,见里面也无声息,知道都已经歇下。这时,水溶见卫若兰和水安走了过来,嘱咐道:“你们两每人一班,定要轮流查看,有事情要及时招呼。”两人应了,水溶这才放心去歇。
却说那陈二公子,被水溶在翠云楼前教训了一顿后,本想带上从翠云楼出来的十多个伙计,去追赶水溶一行。但那些伙计见水溶,卫若兰身手厉害,又见后来赶到的水安和冯紫英也魁梧不俗,不敢跟上,都力劝陈二暂且消停。陈二只好暗派人去远远跟着,打探水溶一行人的落脚之处。陈二忍着伤痛回到府中,气恨恨的,哪能消气,又想起黛玉的如花玉颜,动心不已。
一会儿,两个去打探的人回来告诉陈二,说水溶一行住在清风客栈。陈二喜道:“那个丫头就是让人心动,到更晚些再作计较。”一面叫人再去探听好黛玉住的屋子,又叫人去找几个心腹来商议可行之计。
一时去探问的人回来,禀道:“只探听到那些人住在二楼,二楼被那些人全包下了。楼上只掌柜去过一次,那些人说不让人上去,所以其他也没有探听到。”
一个心腹听了道:“二公子,那些人身手了得,又这么小心,我看还是算了吧。尤其那个抓你伤你的人,像个天神一样,吓死人了。要是我们惊动了他,那不知道会怎么样呢?”众人听了,也觉得有理。陈二听了,心里有些动摇,但一想道黛玉那花容月貌,心里哪禁得住。陈二想了想道:“那个人确实厉害,那时吓死我了,可一想到那个可人的丫头,我就是不甘心!你们看,弄迷香去。怎么样?”
又一人道:“要是先能把那几个会练家子的迷倒,事情就好办。可是那几个会武功的人的屋子我们又不知道。”陈二此时已经是色胆包天,鬼迷心窍,不假思索地说道:“不管这个,把楼上的全迷翻,再动手,只要那个丫头在那里就好。我看她能飞到哪里去!”陈二于是吩咐道:“你们去找几个手脚麻利的去,多带些迷香。后半夜动手,我在这里等你们回来,事情办成,我重重赏你们!”
却说黛玉,因为晚上在翠云楼发生的事情,心里一直不安。那只因为被拉扯的手,也有些红肿。黛玉怕水溶知道,又不敢告诉水溶,只叫紫鹃去弄了热水反复清洗,用手帕敷着。黛玉闭着眼躺在床上,却睡不着,辗转难眠,却不敢叫紫鹃雪雁陪睡,况且刚走了不少路,见两人已经早早躺在床上歇息,也不忍打搅。紫鹃雪雁知道黛玉本有择席习惯,见黛玉闭着眼,也怕打搅黛玉,也没有过问。黛玉辗转了好一会,也许太累,才昏昏沉沉睡去。半夜时分,黛玉醒来,见紫鹃雪雁睡得正香,自己却再也睡不着,只睁着眼看向屋顶。
突然,黛玉听到一声好像是猫的叫声,不由竖起耳朵,心里一阵紧张。隐隐地,屋顶有轻轻地声音,黛玉顿时毛骨悚然。因为天气热,黛玉只盖了一张很薄的小被子。黛玉望着屋顶,身子有些发抖,再看对面床上,紫鹃和雪雁依然在酣睡。此时,屋顶传来沙沙的声响,好像还掉下了些沙子,黛玉再也忍不住,叫道:“紫鹃,雪雁!”黛玉连叫了几声,才听到紫娟起身。紫鹃问道:“姑娘,怎么了?”黛玉道:“紫鹃,我听到猫叫,我有些怕!”紫鹃知道黛玉胆子小,忙披了衣服起来,走到黛玉床前,安慰道:“怎么我没有听到?姑娘别是听错了吧?”黛玉喘着气道:“紫鹃,我真听到了,还有,屋顶有声音。”紫鹃静心听了一下,道:“我没有听到,姑娘别怕,我去点上灯。”
紫鹃正摸索着去点蜡烛,灯一亮,突然屋顶掉下了什么东西,“咚”的一声落在楼板上,黛玉吓得尖叫一声,大叫:“紫鹃雪雁,我怕!”紫鹃忙过去抱住黛玉,此时雪雁也醒了,忙披衣起来。黛玉一身发抖,叫道:“紫鹃,我怕,我要出去!”只听到外面水溶急切的声音:“玉儿,你怎么了?紫鹃,快开门!”雪雁开了门,水溶急急忙忙进来,看黛玉满头大汗,抱住紫鹃不放,忙上前抓住黛玉的手道:“玉儿,你怎么了?怎么了?”黛玉忙抓住水溶的手哭道:“溶哥哥,上面有人!我怕!”水溶听了,忙抱起黛玉,叫雪雁紫鹃:“你们一起去隔壁我屋子!”说着抱着黛玉出去,进了自己屋子,将黛玉放在椅子上坐好,道:“你们就在这里,不要出去!我去看老爷!”说着走了出去。此时冯紫英带了一个侍卫也急忙跑了过来,道:“卫若兰已经带人去外面查看追人了!”水溶道:“刚才玉儿说屋顶有人,叫人快去客栈后面查!”那侍卫听了,忙跑去叫人,林忠祖孙也跑着跟上去。水溶又对冯紫英道:“我刚看了老爷屋子,还很安静,我们现在进去看看。”
原来,黛玉叫紫鹃时,水溶已经醒了,起来先在水若阳房外看了一下,没有发现异常,再站在黛玉屋子外,听黛玉的声音越来越紧张,才忙叫开门进去。水溶和冯紫英进了水若阳屋子,见水若阳迷迷糊糊的,冯紫英细闻了闻,道:“怎么这里有一股怪怪的味道?”水溶道:“不好,我们出去!”说着背起水若阳,对冯紫英道:“紫英,去叫周太医,到我屋子里!”冯紫英听了,忙去叫周太医。
水溶将水若阳放在自己床上,黛玉紫鹃雪雁仍然惊魂未定地站在那里。一会,只见冯紫英带了周太医过来,水溶叫太医先看看水若阳,太医查看了一下,惊道:“老爷中了**香。快!先弄些热茶给老爷!”紫鹃听了,忙倒了一杯热茶,戴权接了热茶给水若阳喝了几口,让水若阳靠在床头。好一会,水若阳看着众人,道:“没有什么事情吧?”冯紫英道:“现在没有事了,老爷放心!”水溶道:“老爷,你先这里歇息一会!”又对黛玉三人道:“我去看看你们屋子,一起过去!”说着几人一起来到黛玉的屋子,水溶仔细看了一下,见楼板上果然有半快掉下的瓦片,又抬头看了看屋顶,道:“玉儿,现在没有事了,你们几个安心歇一会吧,我们就在隔壁和外面,你们尽可放心!”
水溶又来到自己屋子,见水若阳已经坐起在和众人说话,心里稍安。水若阳道:“我刚才不知道怎么了,浑身无力,迷迷糊糊地。”太医道:“是**香,有人在老爷屋子里用了**香。”水若阳正要说话,只听外面好几个人的声音。一会,只见卫若兰来禀道:“老爷,抓了两个人!”说着叫后面侍卫押了两个绑住的黑衣人进来,林忠祖孙也跟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