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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回望维扬主仆说乡情话瓜州君臣联诗句(1 / 1)

却说水溶带黛玉上了船,黛玉见这船十分宽大。船家已经张帆准备起航。水溶拉着黛玉进了船舱,进了其中一个屋子,黛玉见紫鹃和雪雁已经在那里等自己。水溶道:“你们三个就住这里,我在隔壁,水安高风还有几个侍卫在对面。林叔和林平在近厨房那边。如果你们觉得这里闷,可以去前面那个大客厅里坐坐。那里打开窗可以看到外面,也随时有茶点在那里。”

黛玉道:“船上人不很多吧?”水溶道:“我们一行二十多人,包括厨子侍卫。这段时间紫鹃和雪雁可能辛苦些,天气热,要洗的东西也多。皇上和张太傅,傅大人和戴权,周太医的衣物可能要你们帮忙洗一下。我和冯紫英还其他侍卫的自己洗好了。”黛玉笑道:“你们男人哪会自己洗衣服,溶哥哥,你和冯紫英的也一起拿过来,让我们洗吧。”雪雁紫鹃道:“洗衣物没有什么,只不过你们帮我们弄水就可以。姑娘不用动手,我和雪雁可以洗,就是十多个人的,也没有什么。”水溶笑道:“那就加上我和冯紫英的,我们两个帮你们准备水,水安和高风也会帮忙的。”黛玉道:“出门在外,溶哥哥你安心做好你的事情,小心为好。”雪雁道:“王爷,你叫水安把你们换下的衣物拿到甲板上的木盆里放好,我们到甲板上洗衣物,你叫他们帮忙弄水。”水溶道:“雪雁紫鹃,今天起你们还是叫我水公子吧,叫皇上老爷,别乱叫。玉儿也要记得,这是微服出行。你们这里稍歇息,我到那边先看看。”黛玉道:“你先去忙,不用管我们。”

水溶从黛玉那里出来,见冯紫英正在找自己。冯紫英道:“我在船头船尾分别安排了两个侍卫,我们两个和高风水安在船舱,卫若兰柳芳负责巡视,你看这样可妥?”水溶道:“天气热,叫人多在船上准备些水果,比如西瓜一类可以多放些。”冯紫英道:“这些傅大人已经叫厨房早备好了。”水溶道:“我们一起去看看。”

水溶和冯紫英围着船前后全看了一遍,这才放心再进舱里。两人来到大客厅,只见戴权出来道:“老爷叫你们两个进去。”水溶和冯紫英两个进了水若阳的屋子,见水若阳正在和傅大人,张召,周太医喝茶。原来皇上住的屋子是一个大套间,里面歇息,外面做会客处。水溶和冯紫英上前见了礼,水若阳笑道:“你们呢,今儿起,就叫我老爷,水老爷,溶儿就叫我伯父好了。”张太傅道:“这样才好,我们跟着老爷,叫我们管家,总管都可以。”水若阳道:“溶儿,紫英,这次你们俩个要多操些心。”水溶和冯紫英都道:“老爷放心,我们定尽力。”

水若阳道:“这次我们先去扬州,我要看看那里的盐税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然后我们去苏州,办好溶儿和林姑娘的事情;再去金陵后,我们就返回,你们看怎么样?”水溶道:“行程老爷安排就好。”水若阳突然笑问道:“溶儿,你那媳妇呢?”水溶道:“她们在屋子歇息,我一会叫她们来见伯父。”水若阳看了看几人,笑道:“既然将来我们是一家子,你一会带来我瞧瞧。到前面大厅去吧,我们那里好好品茶。”张召和傅全笑道:“老爷说得有理,我们一起出来,认识一下也好,别太拘束才好。”张召又道:“论理,那林姑娘还是我故人之女呢。老爷可记得,我和林如海可是同一年中榜的呢。”水若阳笑道:“你这一说我倒记起来了,确实是这样。那她还真该叫你叔父呢。”说罢看向水溶,水溶只好道:“那我这就去叫她们过来。”

水溶到了黛玉处,见黛玉正拿了一本书在看。水溶把刚才水若阳和张召的话说了一遍,又嘱咐了几句,带了三人走了出去。三人来到客厅,黛玉见客厅坐着三个人:正中坐的是一个年纪五十岁上下的男子,黛玉猜应当是皇上;他左右各坐着一人,一个四十上下,一个五十多岁。水溶对黛玉道:“玉儿,这是老爷。”黛玉忙上前拜见:“姑苏林黛玉拜见老爷。”紫鹃雪雁也忙上前见礼,水溶又一一介绍其他人,黛玉一一见礼。当水溶引见冯紫英时,黛玉觉得有些面善,却想不起在哪见过,冯紫英觉得黛玉似曾相识,却也想不起缘故。

只听水若阳笑道:“溶儿,你眼光不错,这丫头确实可人。”又对黛玉道:“林姑娘,溶儿老是夸你,我今日一见,你果然有些不同。我们在坐的都要陪你去一趟姑苏,你给我们每人沏杯茶,怎么样?”水溶没有想到水若阳竟然要黛玉沏茶,有些紧张地看向黛玉。只见黛玉微笑道:“以茶待客敬长辈,乃我华夏传统,在坐的都是黛玉的长辈,黛玉乐意效劳。”水若阳示意戴权,只见戴权拿了一包茶叶放在桌子上,又拿了好几个杯子,一个茶壶,还有一壶滚水都放在桌子上。黛玉从容上前,将茶叶置入茶壶,倒了些滚水进去,将壶拿起晃了几下,将水倒出,再加了些滚水进去。一会儿,黛玉给每人倒了半杯茶,然后加了更多滚水进茶壶中。转身将倒好的半杯茶水奉给每人道:“大家先用了这半杯茶,权当润润口吧。”

黛玉自己也喝了半杯茶,然后给每人加了满杯,道:“现在请大家喝茶。”水若阳笑道:“丫头,你这样的敬茶倒有些不同,你先倒半杯说是给我们润口,再倒满杯说是喝茶,有什么说法?”

黛玉道:“老爷,每种茶的泡法是不同的。原我不知道是什么茶,所以看茶叶展开不久就给大家倒半杯;我尝了茶后知道这是西湖龙井。此时壶中茶叶已经全舒展开来片刻,我想茶的味道应当也出来了,所以我给大家上的满杯,是因为这个时候的茶,才算是真正的茶。”

众人听了,心里暗服。水若阳又道:“丫头,你品几口便知是西湖龙井,想必比也常喝这样的茶,那你说说,西湖龙井有哪些好处?”黛玉道:“我本来是江南人,小时候在姑苏,家里也常喝这样的茶,所以知道一些。那龙井产于西湖山中,外形扁平挺秀,色泽翠绿,内质清香醇美,以‘色绿,味甘,香郁,形美’扬名,其实江南好些绿茶也都不错。”黛玉说到这里,看了看水若阳几人,道:“不过,年纪大,又常吃荤菜为主的人,喝红茶可能更好些。黛玉茶艺不精,见识有限,让各位见笑了。”

水溶听了,早已经惊讶不已。没有想到,黛玉对茶叶也可以说出这么多道理。水若阳点头赞道:“丫头,不愧是如海之女!看来我们几个陪你去姑苏是对的。你们几个身子这么单薄,先下去歇息吧,路程还远呢。”黛玉几人这才起身告辞回房。

因为天气热,水若阳一行又是微服出访,行船虽然偶尔会泊下,却都不逗留太久,所以行程很快,如此行了六日。这日,冯紫英水溶告知水若阳,三天后可能就可以到瓜州。水若阳道:“溶儿,紫英,告诉船家,到瓜州停泊一下,我想在这里呆几天,然后再进城看看。”

水溶听了,有些不解,正要问,只见张召和傅全进来,似乎有事要议。水溶和冯紫英就要退下,水若阳道:“溶儿,紫英,你们用不着离开,一起听听。”两人只好留下。水若阳叫几人坐下,说道:“扬州自古江南富庶之地,自林如海之后,已经换了两个巡盐御史,都道政务难做,商贩减少,所以盐税大减,我想知道真相是不是真的如此。瓜州渡历来是南来北往的航运要道,过了瓜州,对岸便是扬州。所以要查扬州,是不可以先从访瓜州开始,你们看如何?”

傅全道:“老爷言之有理。瓜州是南北扼要之地,每岁经过的漕船数百万,百州贸易迁涉之人,往返络绎,必停泊于此。如果扬州政要大员有纰漏,这里应当可以找到一些蛛丝马迹。”张召也点头。水若阳道:“太祖在瓜州留有行宫,我想去看看。转眼三十多年了,不知道那里一切是否如昔日一样。”傅全道:“若不惊动地方,在那里住上几天可能不容易。”水若阳道:“我正在想此事,看能否有两全之法。”又问几人:“这几日京城有没有消息?”张召道:“没有。”水若阳道:“你们都下去歇息吧,有事情我叫你们。”

第三日午后,行船果然到了瓜州渡。水溶告知黛玉三人,黛玉带了紫鹃雪雁忙忙走出船舱观看。黛玉放眼远望,不由感叹万分。想自己最后一次经过这里时,正是父亲病重之时,那时自己才九岁。六年过去了,这里的一切似乎熟悉又陌生。此情此景,让黛玉万种思绪顿然而生,不由自语道:“汴水流,泗水流,流到瓜州古渡头,吴山点点愁。”

紫鹃雪雁见黛玉又在伤感,忙劝道:“姑娘别伤心,扬州也如姑娘的家一样,马上要到了,姑娘想想还有多少记着的呢。”黛玉道:“我在扬州一年多,那时有爹有娘陪着我,现在想起犹如昨日一样。”说罢忍不住滴泪。

“丫头,你们在看什么?”黛玉正在伤感,只见水若阳和水溶,冯紫英,张召,傅全,戴权等好些侍卫都走了过来。黛玉忙用帕子试了泪水上前见礼,水若阳笑道:“都还没有到姑苏,丫头怎么就哭了?”雪雁忙道:“老爷,我们姑娘想起原来在扬州的日子,所以有些伤心。”水若阳笑道:“一会儿我们下去逛逛。从出来到现在,我们还没有去逛过呢。”又转身对水溶道:“溶儿,都说你喜欢舞文弄墨,你给我说说,这里有哪些名人写过好的诗文?你念给我听听。”

水溶笑道:“伯父是存心想看我的笑话吧?这里的几位都是饱学之士,我这样班门弄斧岂不出笑话?”水若阳想了想道:“这样吧,我们每人说上一句自己喜欢的,但不可以说人家说过的,怎么样?”水溶道:“这样还差不多。”水若阳又道:“丫头,一会你也说上一句,省得你认为我瞧不起女子。”

水若阳转身对张召道:“你年纪最大,就你先说,如何?”张召笑道:“还是老爷先说吧。”水若阳想了想,指着江面道:“郭第的‘水断瓜州驿,江连北固城。’倒有些合眼前景致。”张召道:“君从万里使,闻已到瓜州。也如我们今日情形。”水若阳笑道:“果然是太傅,信手道实景。”说罢看向傅全,傅全道:“瓜州曾舣,等行人岁岁。”水溶也道:“京口瓜州一水间,钟山只隔数重山。”水若阳点头,看向黛玉,黛玉道:“一夕瓜洲渡头宿,天风吹尽广陵尘。”水若阳又看向冯紫英,冯紫英道:“潮落夜江斜月里,两三星火是瓜州。”水若阳大笑道:“都不错。”又看着冯紫英笑道:“紫英,你比你父亲厉害!好样的!你父亲摆兵布阵打仗可以,一说到舞文弄墨就叹头疼,没有想到你文武皆通,难得!”冯紫英忙道:“老爷谬赞了,紫英惭愧。要我说,这林姑娘才是难得的,堪配我们的水公子。”一面笑向水溶。水溶微笑,并不答话。

水若阳道:“溶儿,紫英,你们有事情瞒着我?紫英,你说,林丫头还有什么让你冯紫英刮目相看的?莫不是那天说到的茶?还是她的容貌?”紫英看着水溶道:“老爷,你还是让水公子对你说吧。”水溶看了看黛玉,见黛玉脸上平静,只好道:“冯紫英买过林姑娘的一副姑苏双面绣,叫‘江南烟雨’,说十分好,他母亲爱的不得了。”

水若阳听了,有些惊讶道:“丫头,你会苏州双面绣?”黛玉忙道:“我只会皮毛罢了。小时母亲教过,我的奶娘王嬷嬷和雪雁都会,所以我也学了一些。”

众人正说话,只见船已经抛锚停岸。水若阳道:“我们都去收拾一下,再下去吧。紫英,你去找几辆车来,到了街市,我们下来走路逛。”冯紫英听了,带了卫若兰去安排车。

傅全道:“老爷,我想道了一个办法,我们找个离行宫近的客栈,你看怎么样?”水若阳想了一下道:“这法子好,不如我们先到行宫那边,找好客栈,安顿下来再逛,不愿逛的想歇息的就留在客栈。周太医,林管家还有张太傅年纪大,要逛怕吃不消。”傅全听了,也觉得有理。水若阳于是叫水溶去告诉冯紫英,最后商议,留了两个侍卫在船上。冯紫英对水若阳道:“按照老爷的意思,这里道那边有一段路程,我们这就坐车从北大街过去。”

于是一行人下了船,都上了冯紫英安排的马车。林忠祖孙和水安高风在前,黛玉主仆三人和水若阳戴权,水溶周太医在中间,冯紫英傅全张太傅等其他侍卫在后,一行好几辆车,缓缓向前走去。

行了不远,水若阳掀开帘子,往外一看,只见已经来到一街市上。街道两旁店铺林立,虽然是午后,却也人来人往,十分热闹。水若阳对水溶道:“溶儿,你看,这里倒有京城的味道,这等繁华热闹,可见这里的人富庶。”水溶液往外面看了一会,笑道:“确实有些京城风味。”水溶见街边有一特别显眼的楼阁,高出其他店铺一层,在二楼正中书有‘临风楼’三个大字。水溶道:“伯父你看,这个‘林风楼’有点像京城北街的‘醉风楼’。”水若阳看了看道:“这楼阁气派。”

马车继续前行。到了街头,赶车的道:“要下坡了,大家小心些。”马车掉头下坡,水若阳仍然扶住车窗往外看。只见下坡处的东面,有一宅子占地十分宽旷,亭台轩榭隐隐可见,于是对水溶道:“这样的宅子,非富即贵。可能比你的府宅还壮观。江南人善经商理财,让人刮目相看。”水溶道:“不会是官署官宅吧?”水若阳道:“看上去绝不是官署。”

马车又往前走了好一会,终于停了下来。只见冯紫英走过来对水若阳道:“老爷,我打听了一下,这里附近有一家‘清风客栈’,离你说的那个地方不远,我们一会下车去那里看看,若不合意,我们再找其他客栈,你看如何?”水若阳道:“就这样可以。”冯紫英道:“那我们现在先去客栈。”于是叫马车继续前行。

不一会,车停下来,说是已经到客栈。众人下了车,傅全和冯紫英先去客栈找掌柜查看里面情况,两人看了一下,觉得不错,于是将楼上十多间客房全包下。商议妥当,冯紫英出来,叫众人进去。水溶和冯紫英又到楼上将一间一间屋子查看了一下,才放心安排各人住所。

安顿完毕,众人都收拾歇息了一会。见天色已晚,傅全道:“老爷,今晚奔波劳顿,我看就在这客栈用饭吧?”水若阳道:“我不困,我看这里街市热闹,想出去走走,到外面吃。”水溶道:“伯父晚上想去看什么?”水若阳道:“溶儿你不知道,大凡富庶之地,这样的季节,白天天气热,又要忙碌种种,晚上大家终于可以松懈,所以江南这个时节,街坊酒肆晚上最为热闹,道听途说也最多,也许我们这个时候出去一遭,会有意外收获。”

水溶道:“那我和紫英陪伯父去。”水若阳对冯紫英道:“紫英,你去告诉其他人,他们在这里自便,要出去可别惹事。叫上傅全和卫若兰水安。”又对水溶道:“你去问问林姑娘,要不要出去逛,要去一起去。”水溶和冯紫英应了,自去安排。

一会儿,冯紫英带了傅全水安卫若兰,水溶带了丫头装束的黛玉主仆三人走了出来。冯紫英道:“我都问了,他们都不出去,只叫我们小心。”水若阳点头,于是一行人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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