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偷袭者话音未落,就已被白玉剑狠狠斩在右臂之上,顿时发出一声让人牙酸的咯吱声。
说起来,游离祭出的这道灵剑符,乃是除夕夜那天,道诚真人赠送给他的那一匣符箓中最为贵重的一道。
这道白玉莹然的灵剑符,若按品阶论,只有七品。普通的七品符箓,哪怕是归属于斗法部的攻伐符箓,一般都很难对凝丹期修士造成什么实质性伤害,但这道灵剑符却不一样,它可是身为“符箓四派”之一的净灵宗,最引以为傲的代表性符箓。
传闻,此符乃是净灵宗的立派祖师许真人所创,最高可达二品。数千年前,许真人就曾凭借此符,以号为“人仙”的金丹期修为,越阶斩杀过一位货真价实的元婴地仙。自此,灵剑符便凭借“一道灵光斩真仙”的威名,成为净灵宗的象征。
最重要的是,此符作为净灵宗的独门秘传,是受到严格管控的。在市面上,也一直是有价无市的状态。是以,当日刘在一见到玉匣中的这道灵剑符时,铭感于道诚真人的好意,便也礼尚往来,回赠送了一函高品质的符箓给许不逊。
值得一提的是,刘在所赠的那一函符箓中,并不包含玄真门的独门符箓——镜像符。这倒不是他小气,而是不得不小心再小心。因为修行界多的是活上数百年的老怪物,以及相当一部分知晓各类历史秘闻的能人异士,这些人肯定都知道镜像符与玄真门的关系。
然而令游离万万没想到的是,他本打算等自己的符道修为提升到一定程度后,好好研究一下这道灵剑符,看能不能通过镜像符复刻出来。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却不得不提前在这里使用了。
此时的他,正没命地往灵剑符中灌注真炁,白玉剑的剑气益发强盛,终于在那人宛如铜皮铁骨的手臂上割开了一个口子。
那人冷哼一声,单手捏诀,右臂顿时变得金光闪耀,伤口只流出些许鲜血就愈合如初。
游离见状,心中正诧异着,那人却伸出左手,径直抓向白玉灵剑。他不由得一惊,赶紧引导手中符箓的神炁流转,控制着白玉灵剑躲开那凌厉的一抓,再一扭身,径直刺向那人的面门。
那人反应极快,右臂迅速上抬,打在剑尾上,将其弹开数尺。
不过,那白玉灵剑却提前一分为二,分出来的一道剑影及时躲过了对方的格挡,贴着他的金色手臂,直刺其胁下。
这就是灵剑符除了锋利无匹的剑气以外的另一大杀招——灵剑分身了。
只是,那人显然十分灵剑符的特性,早就防备着这一招。只见他一翻左腕,手中便多出一柄长刀,狠狠地斩向贴臂飞行的灵剑分身,竟是以自己的坚硬的右臂为砧板,将那灵剑分身死死钉在了右臂下方。
与此同时,白玉灵剑的本体却一刻不停,剑尾一摆,调准方向,直刺对方下腹。
“哼!一道七品灵剑符而已,哪怕是不分身,都破不了老子的护体罡气,更何况是分身!”
那人嗤笑一声,右臂罡气大盛,竟是直接震散了灵剑分身。同时肚腹鼓胀如球,同样变得金光灿然,外溢而出的罡气冲击得白玉灵剑在距离其下腹一尺之处止步,再难深入分毫。
游离面色惨白,情知再难对那人产生什么实质性的威胁,便干脆收起灵剑符。
毕竟,以他筑基中期的修为,使用七品符箓本就十分勉强。只是迫于形势,不得不强行透支炁海之中的真炁,这会儿已经是精疲力竭,快要虚脱了。
饶是如此,他依旧不敢放松,又祭出了一块绿莹莹的玉简。
这时,对方已经打出一拳,白玉灵剑立即化作点点星光,消散一空。
“威力惊人的灵剑符,被你小子用成了花拳绣腿,真是白瞎了!”
那人的言语犹在游离的耳际飘荡,人已经迅速出现在游离藏身的巨树跟前。经过方才一战,他早就锁定了他的位置。
眼见着拳罡再次呼啸而至,游离一脸无奈,只得狠下心捏碎了手中的玉简。
霎时间,那巨树内气机大乱,游离也赶在拳势抵达之前,及时消失在原地。
“轰——”一声巨响之后,烟尘漫天。
那人从树干中抽出手臂,转头看向三泄瀑布的方向,眉头拧成了疙瘩:“移行符?居然还有这么厉害的逃命宝贝,这小子是个土财神吗?”
几次三番被戏耍,虽然明知不是出自对方的本意,但在此时此刻,那人依旧控制不住直往脑门中窜的火气,勃然大怒,一个起落便不管不顾地追了出去。
却说刘在独自一人来到三泄瀑布下的水池边,按照自家师弟的提示,将搜查的重点放在了瀑布后面的秘-洞之内。
不一会儿,他就发现了洞穴之内有防御法阵的气机波动。如此一来,便笃定是有人躲在其中了。他二话不说,直接祭出数道四品烈焰符,打向瀑布内的法阵结界。
就在他打出第四道烈焰符时,洞内立即传出讨饶的声音:“打住,打住。这位仙师,我投降。”
刘在闻言,停手等了片刻,见对方又没了动静,又扔出两道烈焰符,砸得那声如雷鸣的瀑布被蒸干了片时,一度露出了那残破不堪的法阵防壁。
这之后,里面的人终于狼狈不堪地飞射而出。
刘在定睛一看,确认那人的外貌与师弟的描述差不多,便确认了是那个十有八九用了化名的“范鲤”。
“哎哟,这位仙师,您这……何苦为难晚辈呢?晚辈哪里得罪您了,您给个机会,晚辈好好给您磕头认罪。”
范鲤弓着身子,意甚恭敬,就连施法蒸干衣服都不敢做,生怕自己一旦运转法力,就被眼前之人当成是威胁给打杀了。
“那幅《快雪时晴快哉亭》是你卖的?”
“哦,您说那个啊。前辈想要?可惜晚辈刚刚卖出去了,不然一定孝敬给您。”范鲤笑嘻嘻地说道。
“好好说话!”刘在蹙眉道。
“好嘞!前辈这么兴师动众地追赶晚辈,就为那幅方圣的字帖?吓死我了,晚辈还以为是那小孤山坊市中,有同行看到晚辈得了一笔巨款,要来劫道哩。”
“少装蒜!说出你身后的指使者,你就可以离去了。”
“哎呀,前辈说话这么高深莫测,果然有高人风范,晚辈佩服!”范鲤叉手道。
“不说是吧?”刘在对此丝毫不感到意外,“以为我拿你没办法?武德司十大酷刑,听过没?”
范鲤闻言,原本那副混不吝的嬉皮笑脸,登时就僵在了脸上,旋即又变为一脸的惊恐:“前辈,你难道是……”
“呵呵。”刘在皮笑肉不笑道,“以前的确是。”
范鲤拔腿就往山后跑去。
一番追逐打斗之后,范鲤被一根粗绳五花大绑着扔在地上,刘在一屁股坐在他的腰上,抹了一把汗水,淡淡道:
“你小子倒是挺能跑,难怪这么难追踪。再问你一次,若是不说,可就别怪我动私刑了。”
“前辈饶命!我说,我说!”范鲤被打得屁滚尿流,肝胆俱颤,声泪俱下道,“是这样的,年前的时候,我因为在安化镇游荡了半年,啥正经营生没捞到,身上的盘缠却快用尽了,于是就懂了坑蒙拐骗的歪心思,却被一个胖老头给看中了,说是让我替他在小孤山上看店,每天给我五十灵,外加半贯铜钱,作为佣金。这么好的差事,我就一口应下了。”
刘在追问道:“那胖老头是什么来头?”
“这个晚辈真不知道。他只说自己是江南人氏,来这里替师门寻找财源,但因为手头事情太多,弟子们又不在身边,急缺人手。他还说,暗中观察我好久了,知道我是商家一脉的,人还算老实,脑瓜子也够机灵,所以才找上我。”
“就你还老实?”刘在翻个白眼,“他这些鬼话你也信?”
“当然不会尽信!”范鲤连连摇头,“但我哪里敢深究啊?好不容易有个好差事,自然是尽心尽力去做了。”
“这幅字帖,也是他让你发卖的?”
“其实,这字帖是我自己的……”
“嗯?”刘在加重屁股上的力道。
“啊——”范鲤惨叫一声,立即告饶,“我错了,我错了,仙师饶命则个。那字帖是他一开始就给我的,还特地关照过,若是有人要买,除非对方出价超过一万两千灵,否则就一口咬死说不打算卖。我当时还奇怪,哪有这么做生意的。现在想想,他这分明是下了个鱼饵,就等您这大鱼上钩。关键是,我特么怎么就稀里糊涂就成了那鱼钩了?哎哟,可冤死晚辈了!”
“行了,行了,别号丧了。”刘在不耐烦道,“我师弟买下字帖的事,你与那人通报过了?”
“唔,原来那小道长是前辈您的师弟啊?我就说,他小小年纪却气宇轩昂,见识不凡,既然是仙师您的师弟,那就难怪了!”话音未落,范鲤刚到嘴边的一箩筐马屁,却硬生生地给刘在一眼瞪了回去,只得悻悻然道,“您说得没错,胖老头嘱咐过,一旦字帖被人买走,就要第一时间通知他。仙师前辈,晚辈可真跟这事没有关系啊……”
刘在直接无视这货的撒泼打滚,又详细询问了很多细节,务求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范鲤虽然怂巴巴、贱兮兮的,但还是老老实实地一一作答。
“我问题问完了,该怎么处理你呢?”末了,刘在面无表情道。
那语气,分明是在自言自语,哪里有半分商量的意思?范鲤听后,心登时凉了半截,哭天抢地道:
“仙师,前辈,爷爷……您不可能卸磨杀驴啊,要我做牛做马都可以,千万别杀我啊。想我范某人也算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了,可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在这儿啊!我的命好苦啊……”
刘在听得脑仁生痛,直接一巴掌拍晕了对方,正发愁该怎么处置这厮,却突然心生感应,抬头看向前方。
只见身前的气机一阵紊乱,随即凭空浮现出一个人,正是嘴角挂血、一脸惨白的游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