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生厌只觉五脏六腑好像被什么击穿似的,忽然吐出一口深色的血。
凌商手腕上的符纹在别人眼里看来,或许只是一堆丑陋至极的鬼画符而已。
就是柳生冥也不知道它究竟意味着什么。
……
柳生厌只是不理解,凌商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他缓缓上前,看到了凌商的容貌之后,一下子愣住了。
柳生厌虽然姓柳生,但他实际上是被柳生家收留的中原孤儿,与柳生世家没有半点血脉关系。
他幼时就到了扶桑。
在那片毫无归属感的土地上,每一位中原人他都有印象。
柳生厌那张冷峻的脸上难得露出了哀切的神情。
也不顾自己方才被那符纹反噬的内伤,伸手探了探凌商的脉搏,尔后万分不甘地皱起眉头。
“恩人……”
天仇吸了吸鼻子,眨着通红的双眼,疑惑地看向柳生厌,“你认识师父?”
柳生厌轻轻点头,“我这条命就是恩人救下的。我的御雪剑法,前九式也是恩人教授的。”
天仇努了努嘴,看凌商的目光竟多了分慈悲。
“师父造的孽很多,但他同样也行了不少善……”
柳生厌闻言,不由嗤笑,“救下我可不是什么善事。”
天仇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无意识地抓起雪抹在雪狐身上。
不一会儿,雪狐抖落身上的雪碎,毛发也恢复了白洁。
它轻轻跳到凌商身上,灵巧地扯开他的衣领。
柳生厌只看了凌商的领口一眼,又是被那些诡异的符纹反噬得吐了几口血,连忙退开几步。
天仇见状,呆呆地挠了挠头。
他好像曾在门缝里瞄到过小师叔对师父的领口流鼻血的。
但这位昔日的仇人,见了他那美人师父连吐几口血又是怎么回事?
小和尚不禁想道,看来自己修佛还是有好处的——起码不会一看到什么旖旎的风景就有血光之灾……
雪狐一点点拉开凌商的衣衫,天仇也很快就收起了自己那些无谓的想法。
凌商白皙的肌肤上,爬满了漆黑的图腾。
狰狞可怖的诡异画符,仿佛只存在于无间地狱。
而他的心口处,凝着一道黑紫色的伤口。
伤口附近,隐隐可见一朵带有灭世之力的黑莲。
层层叠叠的莲瓣上俨然雕琢着神圣庄严的佛经梵文。
也不知道为什么,天仇看到这伤口竟也有种痛苦的晕眩感。
他甚至有种错觉,自己看到的不是一道伤口。
而是一潭聚集了人间罪孽与苦厄的深渊。
那深渊中央是疯狂旋动的漩涡,无情地吞噬着他的生机,侵蚀着他的心智。
雪狐猛然跳回了天仇的怀抱,眼里现出凶狠的绿芒,厉声叫了起来。
天仇这才回过神来,只觉全身脱力,脸色亦是惨白。
凌商为何会变成这样子,他是清楚的。
但他竟能活这么久,连天仇也是觉得不可思议。
如今他却是被那一刀夺去了性命,天仇更是难以相信。
二十多年的非人折磨,只是将凌商打磨得更坚韧。
无数次九死一生的险境,都没能击败他。
一柄匕首又凭什么?
天仇擦了一下眼角,微颤着手将凌商的衣衫合拢,抱着雪狐来到了夜慕参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