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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天为党,故曰上党。
这便是上党郡的由来,陈鱼站在壶关县境内,看着远处连绵的山脉,想起了当年长平之战前,赵国接受上党郡之时。那种要将这十七城改名为赵的贪婪。
结果自然是武安君白起大败赵国,连带着四十万的骸骨壮丁,成就了杀神之名,以及这天下闻名的长平之战。
然而当陈鱼站在这里的远眺层峦的时候,他似乎看到了当年赵孝成王在听取赵胜建议同时的那种决断。
真的只是贪婪吗?
陈鱼摇了摇头,如此天险之地,临近便是邯郸,若他是赵孝成王,也会接受这上党郡。
上党向南跃过太行山山麓与韩国的本土相望。太行山蜿蜒连绵,陡峭难越,只在峡谷里有一些孔道可以穿行,也就是所谓的太行八陉,也叫做羊肠坂道,地势险要,可谓是天行之险,易守难攻之地。
上党是高地,如果秦国占领上党,就可以居高临下威胁赵都邯郸,而如果赵国占领上党的话,就可以将秦军堵在上党外,再也威胁不到赵国邯郸,赵国的地缘政治将会改善。
五十余人已行数日,六月的天气在这山东地面上犹为的炙热,身旁传来了脚步声,陈鱼回身看了看,正是手中拿着一方手巾的灵儿。
“先生。”
灵儿将伸手递过了手巾,陈鱼笑了笑指了指身旁的空地,示意灵儿坐了下来。
“这天真热啊。”陈鱼说了一句极为煞风景的话,拿着手巾在头上擦了擦,触到了脸上的疤。
“先生。”
“恩?”
“那些人说先生在山中遇到一女子。”灵儿这些天随行,虽未经风雨,但由于天气的缘故,此时的灵儿看上去显得微微有些黝黑。双手搭在膝上,正昂着头,看着陈鱼脸上的疤痕,她知道那是先生在东郡范县留下的烫伤,水泡什么的还是灵儿给挑开的。
“恩。”陈鱼倒是有些心不在焉,他没有给灵儿讲曹县山脉中的事,适才在碰到脸上的疤痕之时,他开始在数身上有多少处伤,以及去哪能找到那个师从鬼谷之老叟,见到他怎么才能要到那种神奇药水,至秦之后自己把这个身体弄得可谓是千疮百孔,山脉中一战又多了一条疤痕……
“先生可以给我讲讲你们的故事吗。”灵儿似乎看出了陈鱼的心不在焉,这几日在壶关住下,灵儿也是偶然听到那十余名黔首谈论起山中她才知道先生所经之凶险程度,以及那个为先生而死的女子。
“你真的要听吗?”陈鱼将手巾顺了顺,拭去了灵儿脸上的汗珠。
灵儿点了点头。
对她而言,陈鱼是一个迷,一个在一年之内从村里三胖子摇身一变成为大秦方士左慈的迷,但是不论怎样,现在只有陈鱼是她最为亲近的人,她很想知道先生的故事。
“那要从先生我在东郡燕县山脉一棵大树上开始说起……”
于是这二人便在这壶关县外馆驿门前的石墩上说起了那个卫国公主的故事,直至将故事讲完,天色已近黄昏,灵儿低着头,泪落在地上。
陈鱼叹了一口气,看着邯郸的方向,想起了陈牛以及陈壮,想起了他在曲梁山下随手扔出的木片。
日头渐渐西沉,天边出现了宛如绸缎一般的火烧云,声声鸟鸣响起,似在给这个故事搭配上旁白。
“陨石上的字是先生刻上去的么?”灵儿停止了哭泣,抬头怔怔的看着陈鱼,晚霞的光辉洒在脸上,梨花带雨。
这一句着实将陈鱼从思乡情怀中拉了回来,侧身看了看灵儿,陈鱼点了点头。
“这么说阿娘没有可能活过来了。”灵儿似乎想到了什么,水灵灵的大眼睛有些泛红。
“额…”陈鱼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灵儿的话,他之所以告诉灵儿陨石是因为他知道灵儿不会把这件事告诉其他人,可没想到因此让灵儿想起了她的养母……
说能吗,自己只是仗着广阔的知识面以及身手才到了现在的一步,说不能吗,只会让灵儿更加难过,倒不如让这个孩子自己去明白,时间会给她答案。
“先生。”
“恩?”
“你可以教我些东西吗?”灵儿挺直了身子,两个浅浅的酒窝透着坚毅。
“灵儿要学什么。”陈鱼动了动发麻的屁股,感受着温带大陆性气候黄昏中的一丝清凉。
“我要像先生这样,做一个方士。”
噗…
陈鱼一脸黑线的看着灵儿,他知道灵儿的意思,是想要和他一样的本领,只是灵儿对方士没有什么概念,以为先生这种研究个美白润肤皂啊做做火药的就是方士。
“方士可是要留胡子的!”陈鱼顺了顺满是灰尘的长发,指着自己的胡须。
“先生是坏人…”男女之间的不同灵儿还是知道的,看着先生一本正经的模样,灵儿嘟着嘴,思母的情愫淡了许多。
“算起来我好像就教过你九九乘法口诀表,那么从今天开始我就教你一门新的知识。”
“比九九乘法口诀表难吗?”灵儿伸出手,看着自己的手指。
“自然要难的多。”
“再难灵儿也要学,只是先生这门知识叫什么呢。”
“易容术…”
“易容术?”
“是的,就像用生姜涂在脸上那样。”
“先生又在作弄灵儿。”
……
夕阳西下,微风吹散了晚霞。
“先生你在看什么。”
“灵儿你看那个方向知道那是哪里吗。”
“灵儿知道,那里是家的方向。”
沉默。
“天黑了先生,早些休息吧。”
“别扶我,屁股麻了……”
…………………………
壶关城外馆驿门前,一高一矮两个身影慢慢朝着馆驿走去。
次日晨时,队伍再次出发,绕山路经上党,直达河东郡。
陈鱼与江小白不知道的是,在这个离咸阳只有一步之遥的地域,诸方势力云集此地,犹如早已亨好的调料一般,只等着他这条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