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是因为珂敏的所作所为才会如此,而是自他一出生起,那些事早在他还来不及去想早早就已经有人给他归划好一切,只需要他闷头去做就好。
“将军……”许奕也是一说出口,便后悔了吧,他每次不由自主的叫出了这声如同诅咒样的称呼,冷寂也好许奕也罢,心内早已是如刀割一般千疮百孔,是啊,这声称呼这个名字背后背负故事实在太曲折了些。许奕也是因为关心则乱,他陪同冷寂征战多年,若非如此也不会轻易将这个称呼脱口而出。
一切只因为上天给他的身份而变的不同,而非他名字中包含的什么含义,若说幸运却也真的不尽然是如此。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活着竟然比征战还要困难起来,他不曾奢求过的好过的喜乐些,最后即使心内再是不忍,却连苟且偷生都失去了,现在他要是不能接受一切的话,活着也就没了意义可言。
冷寂仍然记着那是在夏日夜里的一日,那一月天气格外好,没有雨没有风,月亮照亮着苍茫湖泊,晃着泛舟湖水上的时候,只等之后酒意上涌,他昏昏然已开始分不清楚此时是青天白天还是夜里,分不清自己究竟是身在关外的沙漠边缘里豪气冲天的少年英雄,还是在渔船上什么也做不了的避世懦夫。
那时其实还有一句話没能对陆七夕说起过,若是有朝一日,他不愿意做王爷了,陆七夕肯不肯和他一起浪迹天涯。
“许奕,止血之后本王要出去一趟……”
许奕早就看透了冷寂的想法,自然是头一个出来拦住他的。只是看冷寂又默不作声的样子,只怕心里早就有了想法,说出来不是为了听许奕劝说,而旨在说明去处而已。
潜入陆府时,走的不是正门,也不过一会儿便抵达了陆七夕的房门之外,偏巧正看到流粟端着盆子从里头出来。她白日里曾来王府代替陆七夕传话给冷寂,可冷寂那时已经入宫赴宴,而流粟没说完话只听到管家说王爷不在府内,便不由分说的离开了,没照着陆七夕吩咐的那般好生待在王府,所以尽管冷寂收到了许奕的消息提早赶了回来,却还是没有见到流粟。
“你家小姐睡下了么?”
既然是手里端着盆子按照陆七夕的习惯来说,她应该是用了凉水擦脸提神,盆子还未端出没多久她怎么可能这么快就睡着了呢?且不说陆七夕夜里没有喝提神茶的习惯,即便是突然来了兴趣,流粟这么心细的丫头也不可能会出拿错茶叶这种错误吧。
接下来,便是一路默默无言,沉默到了流粟都隐约感觉有些不对劲了。
冷寂眉头才是刚刚皱起,脚步就先快过脸上的表情一把拉走了流粟。流粟本欲上前看看冷寂,却被冷寂带至一旁,在胆大的人遇到这种情景也会措手不及。
“没有,没有……小姐只是……只是……身子不太舒服!王爷知道的,白日里我家老爷似乎有意要拒绝王爷的样子,刚准备改变心意的时候,小姐却忍不住跑了出去。”
“流粟!本王不愿听假话,亦不想对听韵的一切事有所不知,以前她如何遭受磨难,那是在本王还未出现在她身边时发生的,本王无可奈何。但若你欺我瞒我,令我错过了帮她保护她的最好时机,且又因此再让她受伤的话,本王必定先将你从她身边除去,因为你人虽在她身边没有尽到职责不说,反倒成了要害她的人的帮凶。他日若是本王所言成真时,第一个不会放过的便是你流粟!所以!你现在重新看着本王!好好再回答一次!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从未见到过冷寂这幅模样,怒不可遏也罢,青筋暴起也罢……眼前的人真是之前流粟认得的那个与人为善的九王爷冷寂么?
“王爷想问什么,直接来问我陆七夕便可,何必为难我身边的一个丫头呢?还是说,我平日里看起来性子和善,所以才致使王爷误以为我好欺负,更自以为连我身边的婢女也可以随意欺负了么?”
冷寂的手只用了不过片刻,就从胸膛上滑落下去,亦是迅速整了整衣襟,他不想被陆七夕知道他受伤的事,否则这夜里他就算是白来了。本来只不过是想来看看陆七夕,顺便告诉她一些宫内的事,叫她不要为冷镜的出现而担忧,更不能辜负了这样的除夕之夜,可奈何他伤口未愈,只是走了这么一段路,用了些轻功便已经快支撑不住。更没想到,偏偏是此时最易叫人误会的时刻,陆七夕却突然出现了。
夜不算安静,只是陆府后院小径上种的树木很多,所以看上去僻静一些。
当时也只一心在护着流粟的意识上,哪里还有空想到别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