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么?从未有过失去什么的感受,所以无法感同身受?陆七夕在心里默默苦笑着,若说她没有经历过失去某种东西的感觉的话,那么她作为薛天香的时候失去的那一条命又该被算作是什么呢?难道说,陆七夕经历的这些痛苦通通加起来还不如冷镜失去白天香来的惨烈么?
刚开始的时候没遇到照铜镜梳妆之时,陆七夕就会被自己的脸吓一跳。并非是因为陆七夕的皮囊生的过分丑陋,只是她习惯了十多年来薛天香的那张脸,一时间让她突然去适应一个与之前的自己完全不同的面孔时,她又怎么能习惯得了。外面已经到处都是陌生人,回到房内却还要被自己突然吓到……有家不能回,眼睁睁看着自己遗物被亲人烧毁……这些一切的一起来加起来难道还不如冷镜那份情伤来的惨痛么?固然他是帝王,可如果全天下做君王的都要和他一样,因为自己心内的不如意就要轻易摧毁别的一生,那这种活法,与其说是生不如死,倒不如说是为所欲为还更加贴切些。
“是七夕不懂事,惹皇上震怒连连。这并非是我的狡辩还请皇上谅解一二,我幼年时因是家中庶出的女儿,故,并不受家中人的宠爱,也因此小小年纪就饱尝辛酸,懂得了看人眼色做事。就这样长大的我最不希望的便是在我有生之年,突然遇到一段从天而降般的好姻缘时候,去被人当成影子对待。还记得初遇皇上,在那片梅花园的尽头您记得您对我说了句什么话么?”
大概是因着心虚,冷镜的面色逐渐恢复了少许的温和。他努力回忆,但却对口中所谓的初遇没有半点记忆。
他只记得在那个他为白天香建造的宫殿外头,他遇到了一个翩然起舞且身姿背影像极了白天香的女子。
冷镜看着陆七夕的眼里,与其他时刻有了明显的不同,
正当冷镜似要开口说什么的时候,偏偏不巧的是周艮慌里慌张的从外头小跑着步入大殿之内。
焦急的神色还未在脸上显露一会儿,周艮就上前打断了陆七夕和冷镜间的微妙氛围,奇怪的是,以往见到周艮的时候陆七夕心中并不会有太多的感觉,既不觉得畏惧他,更不会因为他是一介宦官,就对他嗤之以鼻。
果不其然,陆七夕不安之际,周艮便忙不迭失的说道:“启禀皇上,太后那边出事了……”
周艮吓得立即跪在地上脸色惨白怯怯答道“回皇上的话,太后娘娘适才不知怎么就突然晕了过去,到现在还未苏醒。太医院的太医都已经过去了,留在太后身边的御用太医说太后她这是中了毒的症状。且毒已由七窍渗入体内……怕是……怕是要归天了……”
面对冷镜咄咄逼人的语气,周艮在慌张中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冲着身后的陆七夕撇去一眼,然后又迅速收回目光,“事不宜迟,还请皇上亲自过去。查探的好,实在是事出突然,奴才也才是一知半解,才收到信儿就赶着过来告诉皇上……”仅被周艮这么随便一眼,却让陆七夕犹如寒芒在背,浑身无力起来。
但他实际已经凭着刚刚那一眼泄露了太多信息,使得陆七夕如今惶恐不安,神思涣散起来。
没想到,她步子还未跨出养心殿,就被门口的市委侍卫拦了下来。“七夕姑娘,您现在不能出去!”
“皇上刚才出去时,特意交代过,七夕姑娘在皇上离开养心殿的时辰里断断不得外出半步!我们也不过是照皇上的吩咐办事,得罪之处还请姑娘见谅,但请姑娘莫要为难我们,还是请您速速回去殿内歇息的好。”
看来,冷镜已在那时察觉出周艮不对劲的目光了。
不同的是,上一次她背负的是谋害皇嗣皇妃的罪责,此番更要严重,她竟莫名成了谋害太后的凶手。
陆七夕累极了,再也顾不得形象端庄,将身子蜷缩成一团,牢牢抱着膝盖坐在冰凉的砖面上。
娇弱的身躯因为剧烈的笑声开始颤抖起来,原本精致的五官在这一刻就如坏了一般,完全拧在一起,像是她命里永远无解的劫数一般难缠。
这个世上的事越来越不可理喻,无辜的人要充当祭奠品,不仅不能流芳百世,还需乐此不疲的保持着将灾难当成享乐的心情。
难道这些口口声声夸赞着天下情痴的人不知,专情痴情往往比多情还易让人伤心的么,大抵那些人不是无知,只不过是遗憾他们的人生里遇不到那样的人物,因而就对它过份赞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