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回来了?听母后那里传来消息说你的香做得不错。”陆七夕还未靠近,冷镜就已经有所察觉,他竟是如此警惕的人,不必回眸即知身后是谁。
洛阳纸上用娟秀得体的字迹写着“文”“贤”“齐”三个大字,一看便知是内务府总管周艮的笔迹。
他的心思可见一斑。
“皇上觉得哪一个好?”陆七夕婉转将问题抛给冷镜。
“文字确是衬你的清韵气质,但你更擅长实用的技能,这种以文抒意的方式不适合你,想必你也不喜欢。”冷镜继续画叉,陆七夕接了句,“皇上所言极是!”
陆七夕的目光随即就被冷镜感觉到,只因他背后突升起一阵寒意,回首时便迎上陆七夕的眼眸,原来令他恶寒的源头就在陆七夕的眼神里,那里面没有无比清晰的仇恨或是极其强烈的爱慕,有的不过是泛泛如湖水风不吹就不晃荡的一时平稳。
“皇上看什么呢?”陆七夕收敛起眉目里的那一丝不寻常,如平时那样不冷不淡的同冷镜说话,而冷镜此时被某种难以言喻的感觉萦绕在心头,那感觉并非是什么祥瑞之兆,恰恰相反,像是来自地狱的警告。
她那双发亮的眼眸,让冷镜想起的居然是与她截然相反的一个女子,一个无辜死于薛天意阴谋下,而他却又无论如何都记不起她长相的女子。
也是因为那一撇,冷镜直到薛天香死去都没有再去探望她。
然而另一面,他又在心里隐隐觉得安慰,还好陆七夕对于他来说就如纯洁的白雪,冰清玉洁,他们之间既没有纠葛更没有仇恨。
“那皇上觉得哪个字好,要不我斗胆请皇上亲笔赐号好了!”陆七夕大胆却不失少女风采的甜笑着说道,冷镜竟然当真了。
她再三确认过,那是一个香字!是白天香的香字!
陆七夕忘了……冷镜不仅是一个负心人,还是个九五之尊,只要他想,没有什么不能的。
“你怎么了?”
“这个香字……好是好,但是于七夕而言实在太过贵重,七夕受不起,还请皇上重拟一字……”
陆七夕都已经重生了一次,怎么冷镜还是一点没有变化,一如当年般执拗幼稚。什么样的帝王会缔造出大国的悲剧,只有自己还是个顽童心性,在才华掩盖下勉强称帝后,等到本性暴露出来的那一日,遭殃的恐怕就是了万民。
谁都知道,冷镜对白天香的追思已经发展成了近乎癫狂的状态,没人可以阻止他继续这样下去。但不代表,后宫那些妃嫔会因为无可奈何,而放弃了怨恨白天香。
“朕给你的封号你难道不喜欢么?你是京城陆家的女儿,祖传的家业不就是调香,你为九王爷生母治好过头风,为皇太后制过凝神香,试问这些哪一件是跟香字无关的?!你又有什么担当不起的。”
所以我才要说我受之不起,毕竟我的一生也不过是才开了个头而已,哪里有什么底蕴强大到足够承担其他人身上嫁接过来的伤痛呢?皇上此举,会将痛苦无限蔓延扩大,一个人的转而变成了两个人三个人……这之后恐怕只会有更多的人陷入这个轮回中去,得到的却只有痛苦而已。皇上自誉深情几许,然而逝者已去,您所谓祭奠她的方式,表达您爱慕的方式就是找无数个女子来填满您心中的遗憾的么?您可知那些女子是多么的无辜,她们本该得到一份全心全意的爱,就如您曾经一样……七夕要说的说完了,皇上若是觉得我口出狂言,那么请您立即下旨赐我一死!”
之后,陆七夕不卑不亢跪在那里等着冷镜给她一个发落,直到这个时候她才想起她这么做的目地不过就是了换了种方式,同而走险,让冷镜完完全全意识到他今日如若册封了陆七夕,他日就不会再有任何一个女子和她相同。
“既然你都知道了那些事,为什么还要留下来,你有机会选择离开的,我知道有人来宫中接你离开,可你并没有……”陆七夕听到冷镜冷不丁的冒出这样一句来,她背后的寒芒倒立起,浑身神经都紧绷起来。她的大无畏只在面对事情只关系到她和冷镜两个人的时候才会出现,如果在额外牵扯到别的什么人,比如说是冷寂身边的人……陆七夕的勇敢一时间就变的不复存在了。
她一生已经足够不幸,绝对不会再让这种不幸蔓延到身边的人那里去。重生后成为陆七夕之后,她唯觉得生命其实比死亡有趣的时光便是在王府和冷寂相处的时光,她记得她在她临走前给她的那个拥抱,他低声告诉她宫中会让她吃更多苦,他绿眸里的暗光闪烁……此刻竟无比清晰印刻在陆七夕脑海中。
冷寂或许清心寡欲对权利没有丝毫的向往,可这不能代表冷镜和他是一种人。所以陆七夕交代出许奕的话,保不齐要牵扯到冷寂身上去。
陆七夕尽量将话说的自然,让人看不出丝毫的作假痕迹来,既然她最擅长的就是说谎,别人前来救她还是前来陷害她,凭她的本事怎么说的都是可行的。
“陆七夕……你这么着急着叫朕处置你,是你真的想死,还是你笃定朕舍不得杀你,所以才口出狂言?!”冷镜脸上找不到笑容的时候,给人以森冷的感觉,就如一个渔夫钓鱼不带渔具般显得突兀可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