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竟然知道了......也罢,横竖也会知道,西凉那些孽障一定会寻上你,扶持你,再窃取南越,届时你便是南越的千古罪人!不对,既然你现在已经知道了,也就是说你身边已经来了那些人,是谁?到底是谁?”
她明明有暗中留意,有可能成为祸患的暗线,早已把一切有可能成为威胁的人拔除。
慕容汾后来也受先帝冷落,最终郁郁不得志在他的行宫听琴作乐。
太皇太后这么问,慕容汾却可以选择不答。
触不及防,秦如歌突然向前跨了一大步,逼近太皇太后鼻前。
杏眸此刻静默无光,好像一潭死水,又像一个没有底的黑洞。
那混账东西见她如此危险,竟然不出手帮忙!对着容蘅牠都不曾惧怕,秦如歌这乳臭未干的小女娃有什么值得怕的!?
太皇太后条件反射性拿指甲划向秦如歌的咽喉处,她的指甲大概有一寸长,大抵可以划破皮肉,秦如歌稍微后仰避开,便徒手抓住她的魔爪:“别怕,我没有要杀你的意思。”
要杀,也不是现在。
秦如歌缓缓勾起一抹冷笑,又道:“太皇太后,此行,如歌一定好好记住你老人家的模样,把您刻在心里,时不时拿出来惦记一下。”
慕容汾听她这么说,悬着的心,稍微放下了。
这么说来,她不会一去不回,一定会带着捷报而归。
秦如歌说完就把她狠狠推开,太皇太后撞在佛龛前,摇撞出清脆的碰撞声,惊魂未定偿。
她那双眼,也刻在了太皇太后的眼底,容蘅不曾在梦靥中缠住她,秦如歌这女娃为什么就这么让她心惊肉跳?
恐怕是因为,那是一双复仇者的眼睛。
太皇太后活了这么长的时间,不惧死人,只怕活人,只有活人才能为死者复仇。
板子很快又将长乐宫彻底封闭起来。
北风呼呼地刮。
秦如歌因冷环胸抱臂。
“来人,把袍子拿来。”
赤红的袍子,随即便经由慕容汾的手,拢在秦如歌身上。
慕容汾亲手替她系上系带的同时,深沉探入她眼内:“记住你给朕的承诺。”
秦如歌默然颔首。
“咳咳,时间不早了。”
几人路过安放玉棺的地方外面时,秦如歌虽然脚步未有停顿,视线却一直往殿墙飘。
“要去见老情人一面以作示威,再安心嫁人不?”黎阎夜摩挲下颔调侃道。
秦如歌哼声作答,行走的速度更快了。
慕容汾也有些意外,他本来以为她会见凤明煌一面的,没想到......
眼看就要见到和亲队伍了,秦如歌停下脚步,和那边的人马遥遥相望。
她忽然朝慕容汾勾勾指头。
慕容汾狐疑地低下头去,秦如歌在其耳边小声细语:“皇上尽可放心,消息,会有的,如果顺利的话,内部搞垮对方,也不失为一个好策略,只是希望今后皇上和我哥能和平共处。”
慕容汾的神色可谓意味深长。
如今容靳已经在碧落城为中心的方圆二十几个城池坐大,已经成为脱离他所能掌控的巨兽。
不动容靳,便是养虎为患,可是动武,又会元气大伤,只能见步行步,暂时维持这个微妙局面了。
心里想的是一回事,表面上又是另一回事。
只见慕容汾点点头:“你放心,一国之君,绝不食言,答应了你的,朕自然会做到。”
“咳咳,那边的人好像很焦虑,是不是吉时已经过了?”黎阎夜再次担起提醒者的责任。
秦如歌向人堆那边眺望,忽然目光一闪。
她好像看到了......秦观心?
“心儿......”
慕容汾的低声呼喊,证实了她的猜测。
秦观心怎么敢来这里?
她回长安,入宫这些天,从没遇见过秦观心,秦观心也不来找她晦气,也是稀奇,没想到这会儿倒寻上来了。
她不会是来当搅屎棍的吧。
万一真的这么不长眼色,很容易讨慕容汾这家伙嫌的吧。
毕竟在慕容汾心里,他们是共同合作的小伙伴。
“参见皇上,心儿是来送送姐姐的,如歌姐姐回来这么久了,心儿不敢上门,怕您还生我的气,可是又不甘愿就这么在后宫里待着,任由姐姐举目无亲地被迎走,再三考虑,心儿还是来了,怎么也得给如歌姐姐撑撑场子。”
秦如歌一脸呵呵:“那还真是谢谢观心妹妹白莲一般的纯洁心意了。”
搭配着秦如歌的这一脸呵呵表情,这话秦观心听着怎么就这么不是滋味呢。
可面上,她依然八面玲珑:“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心儿想明白了很多道理,有些事情,是不能强求的,有些东西更是割不断的,人啊,总要学会珍惜。”
她似乎想来扶秦如歌,不过秦如歌避开了她的碰触,还毫不忌讳露出嫌弃的表情。
“姐姐我习惯了自己一个人走,不喜欢被人扶着,又不是七老八十走不动了。”
可恶,她一片好意,秦如歌不受着真是不识好歹。
不扶就不扶,反正她也不稀罕,秦观心手肘绕了半圈,勾在慕容汾臂弯里。
“皇上,我们一起送姐姐吧。”
慕容汾淡漠地扫过秦观心娇妍的脸蛋,缓缓点头。
慕容汾在城下,看着秦如歌的身影没入车舆里,待其队伍远了,他才偕同秦观心一同上城墙,继续眺望,直到队伍远如蚂蚁在爬行。
秦观心靠在慕容汾胸膛前面。
“心儿真是没有想到,如歌姐姐竟然有如此胸襟,忧天下之忧,自请和亲西凉,以缓和燕王因西凉冒牌公主刺死而引发的剑拔弩张。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依照心儿所熟知的如歌姐姐,善良大爱有没有,心儿不敢断言,就算有,那么也是私人之事先放在前面。如歌姐姐很聪明,可是心儿担心,毕竟聪明的人多为狡猾之辈。”
“心儿担心秦如歌忽悠朕,难道还担心她从朕这里骗走什么利益?”
“心儿不敢这么说,可是现在的情形是,所有事情都按着如歌姐姐想要的方向去走。”
秦观心说到点子上了。
真的,秦如歌有恃无恐,一点都不畏惧就踏上了属于他的土壤。
她说想见凤明煌就见了凤明煌,她说想救黎阎夜就救了黎阎夜,她说和亲西凉就和亲西凉,如果明渊也是被她牵着线走,派人来求请和亲,那么秦如歌这个人,得有多恐怖。
慕容汾僵秦观心的身子扶直,神色略显疲惫:“朕有些乏了,摆驾回寝宫休息一下,你先回去吧。”
“皇上不需要心儿陪伴吗,心儿最近新学了一套按摩手法,正好皇上累了,可以派的上用场。”
秦观心盛意拳拳,奈何慕容汾实在是心情差得很,竟拒绝了她的请求。
一嫁之时,他尚没有如此上心,此番和亲西凉,他看着和亲队末,竟觉胸口闷闷然,喘不过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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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亲队伍连日赶路,走走停停。
这不,又到夜晚了。
他们刚离开南越国境,进入了西凉边境,方圆百里之内都是黄沙,没有人家。
迎亲队伍原地驻扎。
篝火搞好了,消失了一两个时辰的黎阎夜才见踪影。
“你看你,嘴唇都干瘪了,喝点。”
秦如歌便接过黎阎夜递过来的水囊,咕噜咕噜喝了整整半个水囊的水。
这水不治饥饿,她向和亲队伍的人要干粮,然而眼前晃来一个油纸包。
香喷喷的味道袭来,绝对是肉香!
秦如歌眼神一亮,火速打开油纸包。
是油鸡腿!
“难道你跑到百里之外去买的?”
黎阎夜认了,云淡风轻道:“快吃吧,不然营养跟不上。”
也对,吃干粮哪有吃鸡腿营养,她不补,孩子也要补。
看她大口吃肉,大口喝水,倒也解馋。
黎阎夜是解馋了,其他光看不能吃的人就饿得不行,纷纷怒啃汪粮,干的!
黎阎夜眼神轻轻扫过她平坦的小腹:“你是胖了还是怎么着,三个月不应该显怀吧。”
秦如歌差点没咽着,怒目而视拍打他让他别乱说话。
“没事,他们离得远,听不到。”
秦如歌白了他一眼。
“喂,我看不止三个月吧。”
秦如歌不鸟他,继续啃肉。
三个月不显怀,三个半月也不太显,没什么大差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