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成宣不在,所以年终也是草草的就过了,说是三月回来,还答应了给我带庐州的特产,我在家掰着指头数着日子,他临走的时候跟我说“守青,你若是在府里闲的无聊就出门逛逛,又或者。。你还记得我之前跟你提的香囊么,你有空的话,就帮我做一个吧。”我像是发现了新大陆,还是第一次看见成宣有这样的表情,年少时有点无赖,现在又装老成,还从没见他这么扭捏的时候,他见我不说话就急了“你之前明明答应我的。。答应我帮我做的。。”声音一点点弱下去,一副受委屈的表情。“我试试看好了。”他眼睛又亮起来,“快走吧,都等你呢。”我把脸撇开不看他,他摸了摸我的头,趁我还在愣神的功夫推开门走了出去。在乍暖还寒的三月,从庐州来了加急文件,那日严老亲自登门,我喝着茶却坐立不安,严老看我这样子微微叹了口气“泸州暴乱的事你可有听说。”我把脸埋在手掌里“有耳闻,王爷他。。没事的吧。”,“我不想瞒你,也是瞒不住的,今天就是过来跟你说这事的,王爷被挟持了,暴民的挑衅书也都发到朝廷了,现在,生死未卜。”我一个不稳就从凳子上摔了下来“夫人。。保重身体。”,眼泪不停的往下掉,又哭又笑“要暴乱,他们找朝廷阿,那么多权重显贵,为什么绑我家王爷阿。”,“夫人失言,这话可是不能乱说的,老夫今日是什么也没有听到,时候也不早了,就先回去了。”我福了身“严老慢走。”我瘫坐在地上一动不动
日子到底是怎么过去的呢,我也不知道,就这么恍恍惚惚的过了三个月,成宣一直音讯全无,今日听说朝廷出兵镇压,明日听说朝廷派人和解,慢慢的我已经无法再去关心那些一丝一毫有关成宣的消息,我甚至想过,成宣会不会,已经被杀掉了。庐州的暴乱呈愈演愈热之势,朝廷已经是第四次镇压了,收效甚微,就在六月的某一天,我正胡乱的修剪着一盆茶花,糟蹋得不成样子,一个丫头跌跌撞撞的跑进来跪在地上,“什么事。”那丫头居然在发抖,连答话的声音也在发抖,我甚至都没听清她说什么,只看着嘴一张一合,只看见她泪流满面不停叩头,“你说什么?”我想这么问她,却发现嗓子哑的说不出话,我觉得其实我不是没听清,我只是无法理解这句话的意思,无法理解,她说,夫人,王爷回来了,王爷回来了阿,我的脑中无数遍回荡着这句话,却无法理解是什么意思,我蹲在地上歪歪头看着她“你为什么哭。”
这阵子院子里进进出出的都是大夫,走了这个来了那个,成日的把脉,看诊,吃药,他们说我这是疯癫,我不太明白是什么意思,大概就是没救了吧,可我自己觉得没什么不好,吃好,喝好,睡好,有个瘸腿男人总坐在我跟前叹气,他叹一声,我也就跟着叹一声,他哭,我也跟着哭,然后院子里就哗啦啦的跪了一众人。他总是问,守青,你还记得我么。说的太多我也就记得了,我后来就回答,记得。他眼睛一瞬间亮起来,然后又暗下去。
过了大概半个月吧,来了个女人过来看我,也是看到我就开始哭,“我不哭了,你们每个人都哭,好烦。”我嘟着嘴说,她一脸精致的妆花的不成样子,一旁的丫头也说,“夫人还有身子在,这么哭可不行。”,我若有其事的点点头表示赞同,“好好的人,怎么就疯了呢。”她摸着我的脸说,我作势蹭了蹭她的手,那一下午我坐在藤椅上晒太阳,而她在一旁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说了很久,我完全没放在心上,慢慢的就睡着了。
第二****醒的很早,依旧开始摧残花草,玩了一会儿发现今天好安静啊,也没有丫头来叫我梳洗,也没有瘸腿男人坐在我跟前哭,有点奇怪,我探头探脑的推门出去,就看见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我来回跑来回撞,大喊哭闹,可是没有人理我,这里,一个人都没有,安静的,安静的。
醒过来的时候看见有人趴在我榻边睡着了,我戳戳他毛茸茸的头,他半睁眼的抬头看我,咦,是那瘸腿男人,“你昨晚做噩梦了,闹的凶又叫不醒。”我歪着头想了想,然后摇头。没两天又开始了道士,和尚,跳大神,这一次我听说是我撞邪了,反正也是无聊,看他们烧烧符,撒撒米,喷喷火,像杂耍一样也蛮有意思,我是当热闹看的,可别人却不那么想“你看夫人那眼神,盯着那道士,怪瘆人的,莫不是什么邪灵上身。”本就是一些江湖道士胡言乱语,说得多了,倒也成了真的。
后来连丫头都看不见几个了,只有那瘸腿男人还是天天过来,坐在我跟前跟我说话,说什么爬墙,说什么成亲,说什么青梅竹马,说什么我还欠他香囊,说着说着就哭了,激动的时候还会晃我肩膀,盯着我的眼睛,守青,你真的不记得我了么。我诚实的摇头,真的不记得。最后一次过来是三天前,他已经憔悴的不成样子,这一次和以往不同,他就只是呆坐在我对面,一言不发,好无聊,我这样想,就一直敲茶杯,叮叮当当的响,“守青,边境有战事,我。。已经请将了。”沉默,之后便是长久的沉默,我也很识趣的没有说话,只是继续敲茶杯,“若我能死在战场。。或许,或许。。守青,你也可以解脱了。”说完就以一种非常疲惫的姿态向门口挪去,我一直盯着他的背影,走到门口却迟迟没有跨出去,他回过头勉强笑了一下“守青。。你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的么。”,“没有。”我难得正经一回。他的拐杖一声声的拄在地上,慢慢的走远,我不知怎么就跑出去了,他停下脚步却没回头,就这么背对着我,我也放慢速度最后离他有段距离就停下了,两个人就这么僵持着,僵持着,我发现他的肩膀在抖,于是我走上去扯住他衣袖的下摆,他依旧没回头,我扯了扯,他依旧没反应,我慢慢地就把手松开了,见他还是没反应不知怎么鼻子一酸就哭出来了“大坏蛋。”使劲的打了他两下,就跑开了,他始终背对着我
三日后我的院子又变得空空荡荡了,那瘸腿男人似乎是走了,所以连丫头都懒得敷衍我,也挺好,我一个人乐的自在,刨了一上午的树根,正午时分,太阳最猛烈的时候,我蹲在地上突然就难过起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难过,可我就是很难过很难过,眼睛酸的睁不开,到了晚上,我也一直是饿肚子的状态,我跌跌撞撞的跑出去,在附近的人家偷了几个已经干硬的馒头,吃完了我又回去了,蹦蹦哒哒回去的路上,咦,我为什么要回去呢,我这么问自己,想了一会儿又笑起来,回去喽,回去喽,继续蹦哒,这种日子持续了一个月,直到有一天我晚上出来偷东西吃的时候看见了到处都挂满的白灯笼,白幡,就在我愣神的功夫,三五个大汉把我绑了起来,我没挣扎依旧愣着,其中有一人说话“夫人你也别怪我们,是王爷走前留的口谕,若他有什么意外,夫人也要殉葬。”直到最后一刻我也没有挣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