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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变陡生不过就是眨眼之间的事情,在所有人差不多都还没看清到底发生了些什么的时候,即墨无心已经纤腰一拧,以一种极为诡异的身法自赫连云归的怀中滑脱而出,险险避过了男人条件反射下的一掌。而后者,则在掌风落空的瞬间就好似脱了力一般地半跪在了地上,一手捂着心口,满面的惊痛与讶然。
“祭司大人!”便是再傻也看出自家主子这是被偷袭负伤了,地祭司一派的人由原本的春风得意化为了目瞪口呆,旋即便叫嚣着要上前将那个胆敢动手的女子擒拿而下。
赫连云归在海神之殿积威深重,对臣服于他的人来说,一个半路冒出来的圣女还真是没有多大的分量。哪怕先前再震惊和诧异,那也不过是多年的天性使然,再兼之扶持圣女上位本就是自家主子的意思罢了。而一转眼,方才还统一战线的人就站在了他们的对立面,成为了敌人,那身份什么的自然用不着考虑,直接对上就是了,有祭司大人撑腰,这么多年,他们在海神之殿还没怕过谁呢。
“我看谁敢动手!”一直在一边盯着的简素适时地挡在了高台之前,凛冽的目光恍若冰棱,冷冷地冲着那一群人就直扫了过去:“圣女大人在此,你们也敢如此造次!当真是要反了不成?!”话音刚落,那打从一开始就隐藏在人群中的暗夜卫队便极其迅速地集结过来,不到半柱香的功夫,一堵厚实的人墙就矗立在了即墨无心跟前,与赫连云归手下那一批人,形成了泾渭分明的对峙之姿。
而淡泊俗事如溯长老,狡诈似狐如源长老,皆是默不作声地冷眼旁观。有了即墨无心这一个巨大的变数,如今两方的阵容可以说是势均力敌了,以他们两个的身份地位,掺和在哪一边都不太妥当,还是静观其变比较合适。
“无心,你没事吧?”第一时间扶住即墨无心,百里琉笙的面容之上有着难以掩饰的喜悦之色。还好,她还是自己当初认识的那个女子,还好,她尚且没有被赫连云归引得迷失本心。这样的话,就算接下来的局面再险再难,他也有信心一战了。
感受着握着自己手腕的力道,即墨无心不由心下一暖,抬脸就朝男子露出了一个安抚的笑:“我没事,让你和百里叔叔操心了。”说着,她稍稍侧了侧头,冲着百里琉笙背后的百里乘风和无形尊者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了。
“看来我还是低估了你。”单膝跪地,赫连云归以内力缓缓地自伤处逼出一枚细长的银针,一双黑眸在凌乱额发的遮掩之下愈发沉如暗夜,幽深而不见底:“你根本就没中招,枉我苦心钻研多年,竟然还是难奈你何么?”
“你是说你的溺水沉香?”嘴角的弧度带了几许讥讽,即墨无心慢慢地踱步上前,语调却是变得有点古怪起来:“你制毒的天赋固然高绝,可是你却忘了,这一剂奇毒原本就是出自最早那一代人祭司的手札。”
溺水沉香,听起来似乎是某种香料的名称,可实则却是一味有着特殊效用的毒药。外表酷似普通的檀香,就连点燃之后的味道也极其相仿,唯有那隐隐带着幽蓝的烟雾才是其仅有的破绽。若是眼力不够或者观察不细致,哪怕是香料大家也不一定会发现的了,所以用起来极其方便,制作起来也极为困难。
因着它只能模糊人的记忆,影响中毒者的心神,并不会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是个鸡肋一般的东西,是以初代人祭司创出之后也再没有了深入研究的心思,此类辅助性的奇毒也就渐渐地失传了。没想到赫连云归能从族中古籍里发现它,还用在了摄魂术上,若不是她早年自师父那里接触过这些东西,只怕现在的她就真如了赫连云归的意。紊乱了心神不说,还得心甘情愿地嫁给他、有如傀儡似的助他掌控海神之殿,这,可绝对不是她要的结果。
“澹台流觞?”皱了皱眉,赫连云归似乎这才想起还有这么一号人物来:“他若是制出了溺水沉香,那倒也不稀罕,我只是奇怪他居然连这个都教给了你。”
虽然作为人祭司的澹台流觞在岛上一直都很低调,离岛也走的悄无声息,但自从知晓了即墨无心的存在之后,他还是着实去五行大陆上了解了一番的。当年那个闷声不吭只静静守着即墨云倾的制药呆子,倒是他们三人之中最为果决、最具痴心的。为了云倾守在荒无人烟的鬼谷幽境那么些年,还替她抚养和培育了唯一的女儿,却至死都没跟那个女子吐露过半句心声。有时候,他是真的不明白澹台流觞到底图的是什么。就好比现在,那个呆子明明已经死了几年了,却依然给即墨无心留了那么多后招给他添堵,他就这么怨恨自己么?
静静地看着他,即墨无心的嗓音比简素方才的眼神还要凛冽:“他教给我的东西多了去了,祭司大人你,有没有兴趣一一试上一遍呢?”
即便是到了现在,这个男人的表情依然是从容而镇定的,那副极端平静的、恍若面具一样的脸孔,令得她有种不顾一切想要撕碎和毁灭的**。尽管外祖一家和母亲都是死于锦夜之手,可在背后操控人心、搅弄风云的,却一直都是赫连云归。如若不是他的野心,没有他的逼迫,即墨一族何必举家逃离?如若不是他的挑唆,他的引诱,锦夜何至于那般心志不定,生生灭了外祖满门?再想到锦夜和海神之殿暗中联合对付其他几国的情形,想到那害母亲身死的地狱往生……
她几乎快要忍不住咆哮着质问他:你真的爱即墨云倾么,你真的有心么?除了你手中的权力和想要掌控一切的欲念,你的心里到底还剩下什么?!
“能伤我,你的确是不容小觑。”骨节分明的大手轻巧地捏着那枚银针,赫连云归缓缓地站起身来,嘴角不知何时竟又挂上了一抹平素一般的温文笑意:“一切才刚开始呢,你以为这样就能够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