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为她会闹,会纠缠他,甚至最坏会敲诈他一笔钱,他准备和胭脂谈一谈,然后不管她什么要求,都答应。
在圣米歇尔公寓等了她到飞机晚点。
她竟然没去。
竟然很潇洒的立刻回国傍上了大卫。从大卫看她的眼神,信任她的程度,殷斐就能知道他对她的迷恋。
原来她这么放得开。
演得那么像。
该死的是,今天看见她被羞辱,他竟然还有一丝心疼。
他巴巴的来等她,更没料到,她丝毫没有他以为的情面。
她喊他滚开!
这女人,是看不透的。她不说,你不知道她那句话是真是假。
在法国那两个月。他几乎以为自己会珍惜她,就这样过下去吧,几乎以为她是那么愿意和他在一起享受做一个妻子的甜蜜,欢乐。
他是中了她的毒。
相比,他的婉柔是单纯的。单纯的需要他保护。
忽然胭脂的手机响不停。
胭脂拿出来接听:“恩,不用了,我还好,今晚我不去了。哦,谢谢你大卫。”
殷斐看见手机已经换了,不是他给她的那款,大屏幕上全是大卫的号码。
再次默如死寂
殷斐忍着内伤,憋回禁锢的玉望。改变了来之前想说的内容。
他闭上眼再睁开,侧脸线条在路灯下铸锭了般。
薄唇里一个字一个字迸出地清晰而慢的冷声:“中午给你打了一笔钱,结账。我和婉柔下个月订婚,希望你能配合。没有必要就不要再见面。”
这一番话,胭脂的心情,暴躁,崩溃,绝望,没有人能够体会。
本来她对自己说好不痛,说好麻木,说好这是必然的。身体里血液却还是霜降般凝固,在并不冷的初夏里冻僵。
这些年胭脂已经习惯了听不客气的话,听薄情的话,听刁难不公的话,但是没有这一句。
她咬紧牙根告诉自己不差这一句。
“特意来告知我这句话?麻烦了。”
游乐场的马路外是一条宽阔的林荫道。胭脂迅速闯出阴影里。
向正对着她开过来的出租车招手。上车。
然后在的士驶出一里地外的公路边下车。
走进树荫,憔悴的身影慢慢矮下去,矮下去。
慢慢,左手抚上心口,右手扶住树干,整个人靠着树干滑落了下去。
生疼的心!
胭脂,你得有多贱,才让人来这样传旨!
你得有多贱才能在一天之内让人这样贬低!
他竟是特意来对她说,我要订婚怒要打扰我不要再见给了你一笔钱。
她终究无情不过他,在最最被他们伤的时候,最最撕心裂肺的时候她也说不出‘我给你钱,别来打扰我’这样的话。
可是他说得出口,做得出来。
每次的无情无义他都做得出来。
他那么爱护他的婉柔啊,为了保护她,为了白天自己出现刺激了他的婉柔他晚上特意来下一道最后通牒。
可见在他的心里,她胭脂是什么?婉柔又是什么?
‘她是完美璀璨钻石她高贵她美丽,我是卑微随风而走的砂我低贱漂泊。
她是完美璀璨钻石她纯洁她无暇,我是卑微随风而走的砂我世故我复杂。’
胭脂闭上眼睛又想起早上他的旁观,淡然,他的婉柔小鸟依人的依偎在他身边。
胭脂,答应自己,今生今世都不要再贱了好吗?
报完仇就远远离开这里好吗!
远走高飞,这个世界那么大,哪里都好过这里。离开了,一辈子真的也就碰不上。
第二天胭脂起来晚了,带着黑眼圈去上班。
走出十一层电梯时就感觉到气氛不对。
前台小姑娘对她轻声耳语道:“大老板来了。”
大老板?这是法国奥芬的办事处,大卫的地盘,比大卫还大的——难道是他爸?
公司的计划上,没有大卫老爸要来的安排个计划。
胭脂立刻想到会不会是因为最近的事。
换加工厂的事?
按说这也不是什么天大的事,至于这老头从法国特意赶来吗?
或者其他原因吧,毕竟大卫还是老板自己不可能知道他的私事。
就这样琢磨着胭脂已经走过了大办公室,走到了走廊尽头自己的助理室。
刚放下包,打开电脑。大卫的铃声就过来。
“胭脂,过来一下。”
“现在吗?好。”
胭脂放下电话整理下假发套走进隔壁大卫办公室。
大卫正站在门边。在大卫原先的老板椅上坐着一位金发碧眼的外国老头。
胭脂走进来,那外国老头只是微微颌首并没有站起来。
也正常,人家是大老板自己是小助理。
胭脂疑惑的眼神望向大卫。
“胭脂这是奥芬集团的总裁,费朗索瓦先生,也是我的爸爸。”
“总裁好。”胭脂冲着费朗索瓦微微鞠躬,以比颌首更诚恳的礼节示意。
“你好。你是这里的助理大卫的助理?”
没想到费朗索瓦的汉语说的比大卫还溜。
“是的。请问总裁有什么吩咐?”
胭脂谨慎的措辞。
费朗索瓦哗哗哗的翻着文件夹然后合上,把双手扣在文件夹上:“五十万的新款订单,为什么要换加工商?”
胭脂虽是做好了准备但是面对大卫他爹忽然的提问还是有点感觉唐突。
直觉到费朗索瓦对她似乎并不友好。
大卫也有点疑惑的看着老爸。但他站在胭脂身边并没有走开,潜意识里是给她打气。
胭脂酝酿几秒钟说道:“总裁您好,是这样的。
我们这批单子数量巨大,但是交工时间却病不很长。
之前的加工商杰芬公司是我们十几年的来客户了。信誉是有的。但是我们现在还有上批货压在他们车间里赶工。而杰芬的加工能力技术力量远远不如现在的大华外贸。
我为此还特意到大华外贸考察过他们的几个先进车间,都是德国设备,产量高且工人技术能力也较强,而这样一个有优越加工设备加工力的工厂,我们却只有少量零头的冲锋衣在他们那里加工。为了长远发展,我认为应该改变原来的格局,渐渐将重心转移,以大华外贸为主。杰芬为辅。总裁我就这样的意思。”
费朗索瓦的眼睛不是大卫那般湛蓝的,显得灰蓝发黑。他静静注视眼前的年轻中国女人。
他到底有什么魅力把大卫的魂勾去了,对她这么信任,并且连法国企业的联姻都拒绝。
这个女人看似温柔骨子里却有一股子傲气。
这种傲气一旦有了机会便会衍生成强势。很难控制摆布。
他不喜欢。
他不喜欢自己的儿子找一个中国女人然后再被中国女人摆布。
美国的报业大王和邓文迪,还有很多身边法国人找中国女人失败的婚姻,分出去的财产。这种例子很多。
中国女人喜欢算计,有心计,她们从小就看孙子兵法三十六计,就在生活里实战。
远远没有法国女人优雅纯粹。
尽管她们很有魅力,像释放出妖气一般的吸引欧洲男人。
况且种种迹象表明娶一个中国女人就等于娶了她们一个家族。
她们是个没有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感的族群。而这点在欧美人眼里极为不可思议。
NO!他绝对不想儿子和什么中国女人沾边。
老费朗索瓦皱眉:“奥芬在各地的加工商都是我们经过层层磨合精挑细选出来的。主线上换要经过董事会的讨论。况且这种事情好像是业务部门的事情。胭脂小姐的工作是协助大卫而不是替大卫做主。你明白吗?”
胭脂的脸像火烧云一样红到耳根。
这种话由一个第一次见面的总裁说出来是很重的。严重了就是饭碗不保,很可能今天就不保。
但是胭脂其实并不在乎这个饭碗,她在乎的是自己要做完心里的计划。
这老头明显的就是霸权主义,帝国主义思想,还说什么西方民主?
没看出哪里民主。
“总裁,这都是我的意思。和助理无关。这样,如果总裁觉得我们在国内的办事处一些事情处理的不好,可以看我们的业绩和出货状况,目前来看一切正常。”
大卫明显是被费朗索瓦气到了,感情这老头勾着勾着要来是来兴师问罪的。
重点还是对胭脂兴师问罪的。
他湛蓝的眸子泛起怒色,走到老板台边,执拗的看着老爸。
费朗索瓦也不和大卫一般见识。又拿出另一本文件对着胭脂:“这上面是你的考勤记录,就像今天一样,迟到是你的习惯。我们奥芬不需要一个不把工作放在神圣地位的人,换言之不敬业的人,奥芬是不留的。”
“费朗索瓦总裁,您知道你在说什么?”大卫狂怒的对弗朗索瓦咆哮又迅速转头安慰胭脂:“胭脂,这不是你的错,很多时候你来晚是直接出去办事情的。我会和总裁解释。”
此时胭脂已经全都明白了。
这个法国老头不远万里前来中国,和当年的白求恩大爷可不一样,人家是来拯救陷于水火之中的中国人民的,他是来将中国人民陷于水火之中的。确切说就是来陷她胭脂于水火,专门来开除他的。
也够难为的。
呵呵
胭脂苦笑,此时此刻已经不需要争辩,多说一句都是给自己丢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