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春甚是伤感:“我们宽恕,放他一马,他却不愿意放过我们。”
贾琏恨道:“从他那样算计巧儿,我就知道这个人心黑了,无奈祖母要我发誓,留他一命,如今看来,真是不该手软啊。”
说着拱手:“妹妹放心,这事儿交给我了,他早在暗算你与巧姐儿的时候就该死了,眼下他多赚两年,我就是到了地下,也不怕见祖宗。“
迎春颔首:“理解,我们已经仁至义尽了,是他自己太歹毒,不给自己留活路。”
迎春说话起身:“我来这里就是给你提个醒儿,最好不要回京,免得被一个畜生坏了前程,贾兰交给我吧。我会叫他颜面丧尽,死了也要留下骂名。
还有李守中,他们李家在金陵,可是没少散布我的谣言,这一回,我要让她们统统还给我。”
贾琏却道:“你是女人,办这些事情不方便。”
迎春笑道:“你能够出入军营不叫人发觉吗?”
贾琏摇头。
迎春笑道:“还是啊。”说话间嗖的一声上了军营的的房顶,隐藏在泥鳅山间的阴影里,躲过了巡逻的士兵。
贾琏也只好暗暗祷告上天保佑迎春了。
迎春回城之后,直接去了长春观,找到了赖头和尚与疯道人。眼下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监视贾兰的,也只有他们两个了。
贾菱忠心功夫不及贾兰,贾芸要当差,贾琼贾,迎春还不敢十分信任,卫若兰倒是可信。
但是,湘云刚刚生了孩子,迎春不敢让他冒险。卫家三个女人都指靠他。
迎春在长春观后院的甜井水边上,找到了打坐的赖头和尚与疯道人。
这两人偷偷去过昌平无数次,但是,迎春都没见他们,眼下见迎春星夜而来,欣喜若狂,到头就拜:”仙姑回心转意了?“
迎春笑道:“我考虑之后,觉得你们尚可挽救,然,我要考察你们的忠心,等你们通过我的考核之后,我才会决定收你们入门墙,你们可愿意?”
赖头和尚与疯道人想着迎春的灵药,口水差点流下来了,忙着磕头:“我们愿意。”
迎春将贾兰的画像交给他们:“今日晚上开始,你们一天十二时辰盯着他,他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我都要知道。可记住了?”
两人磕头不跌:“记下了!”
迎春探测他们的境界,依旧只是三层,小混蛋都四层了,这两个老家伙也怪可怜。
迎春丢下两**子荆棘蜜:“这是见面礼,完事之后,自有你们的好处。”
两人欢喜不跌,磕头如捣。
迎春回府之后,潜行至荣庆堂,果然只见到酣睡的贾政,并不见贾兰。迎春径直飞上了孝慈庵的房顶,果然见李纨宝贝一般搂着贾兰在说话。两人眼睛俱皆通红,大约是狠狠哭过了。
李纨想息事宁人:“兰儿,你听劝,不要再惹他们,无论是贾琏,还是那个死丫头,都不好惹,咱们人不齐躲得起,今后等你祖父带我们出去安身,咱们本本分分的过日子,我虽然进来了,老太太并未没收我的钱财,我都一分不动的给你存着呢,你放心,买房子置地,娶媳妇,尽够了。”
贾兰冷哼:“他们不好惹,焉知我是好惹的?”
李纨大吃一惊:“你做了什么?你可别胡来,那二丫头可是了不得,搭上一个大人物,咱们惹不起。你外公也栽了,上皇宽宏,你外祖母舅母表姐表妹才没落到肮脏地界,咱们再别闹了,咱们惹不起。”
贾兰却捧着她母亲的面颊,咬牙切齿的笑道:“母亲,咱们惹得起呢?您想不想报仇?想不想然王熙凤贾迎春给你做丫头,让巧丫头给你捶腿?你要不要?你想打就打,想骂就骂,想买就提脚卖了,谁也不敢吱声,您说好不好,您高兴不高兴?”
李纨神经质的笑起来:“当然高兴,她们关我整整一年啊,不见天日,我不要她们做丫头,我要把她们关起来,每天吃个半饱,不停的摘佛豆,抄写经文,每天不抄写一部孝经,就不给她们吃饭。”
贾兰嘿嘿冷笑:“您想怎样就怎样,全凭您高兴。”
迎春在房顶竟然没听李纨对巧姐儿有丝毫歉意。不由心寒。凤姐抢过她的风光,迎春把她送进庵堂,李纨增恒也是应该,可是巧姐儿始终没有忤逆过李纨,并且,是李纨先对不起巧姐儿,如今,她竟然没有丝毫歉疚,听贾兰说要卖,要让她们做丫头,竟然笑得这样开心。
大观园的丫头从前都说李纨慈善,迎春有些闹不明白,到底是李纨变了,还是她善于伪善,欺骗了所有人。
迎春失望的离开了祠堂,眼下,真是到了你死我活。
今后无论他们母子落得什么下场,迎春都不会愧疚了。
翌日,乾元帝卯正上朝。
大太监高声喝问:“陛下上朝,群臣朝拜。”
群臣三拜九叩,山呼万岁。
大太监再喊:“有事起奏,无事退班啦!”
乾元帝眼下正在憋气,淑妃的贤良淑德成了笑话,红衣大火包实验失败,汤大人已经娶了海疆传信,让他的生学生来朝。
顾家不愿意放弃海上的权益,顾美人每天以泪洗面。种种切切,万事不顺,乾元帝烦得很。
大太监喊罢,乾元帝预备转身退朝,却见都察院左都御史出列禀奏:“启禀陛下,微臣有事禀奏。”
乾元帝抬起的屁股只好坐回去了。
左都御史姓陆,他哥哥曾经是海疆永定军的将军,本来战败要被罢官,是王子腾保了他。
这一回王子腾请他办一点小事,他当然要尽心尽力。
况且,贾政的罪行铁证如山,不容抵赖。
乾元帝坐稳之后,十分不赖烦的挥挥手:“奏来。”
陆御史奏道:“微臣参奏先工部郎中贾政三款大罪。其一,贾政贪婪。贾政在海疆劳役,不仅不真心悔改罪过,还利用他的孙子贾兰收受贿赂,答应替海疆富商郑某之岳父脱罪,收受了钱财,却拒不办理。如今,郑某拦轿向微臣喊冤,人证就在午门。”
“微臣参奏贾政第二款大罪,贾政阳奉阴违,蒙蔽圣聪,回京之后,要求入赘的次子林宝玉为其养老送终,并私下教训次子,言称当初入赘,不过权宜之计。
“微臣参奏贾政第三款大罪,贾政私德不修,以下犯上,殴打兄长。贾政离开海疆之时,威逼其兄书写契约,将贾家祖产东院赠送自己,贾赦不从,贾政便联手自己的孙子贾兰,围殴贾赦,致其重伤。”
“贾政犯下三款大罪而不自知,回京仅仅一日,便四处拜访,意图觐见圣君,谋求他兄长被褫夺的爵位。贾政其人,道貌岸然,以读书人自居,实则厚颜无耻,贪婪无度,从前整日挥霍祖产,附弄风雅。如今家败,却无耻谋夺侄儿媳妇之嫁妆,无耻之尤,令人发指。臣启圣君,千万不能儿女情长,被其蒙蔽,贻笑大方!”
乾元帝大怒:“大胆陆翼,竟敢毁谤郡王,该当何罪?”
靖王此刻出列,大声喝问:“陆翼,你为何如此胡言,有何凭据,据实奏来!”
陆翼从怀里掏出几封信件,却是贾珍写给柳家马家还有王家信笺。
贾政大吐苦水,言称自己冤枉,贾府的一切罪恶都是兄长与侄儿犯下,自己不过是被蒙蔽。
贾政还提到她女儿贾元春死的冤枉,希望柳家、马家、王子腾,替元春伸冤,向陛下陈述贾府祖上的功德,贾政二房的无辜。恳求陛下看在贾元春伴驾有功,无辜惨死,网开一面。
乾元帝看的满面烧红,且别说,当初乾元帝的确有让贾政袭爵之意。
贾元春曾经怀孕,却被皇后整掉了。
乾元帝觉得保不住自己的骨肉,有些愧疚,预备补偿。结果,皇后竟然让石芙蓉下毒,毒死了贾元春。恰好贾赦被人参奏,他就想过让贾政上位。
结果还没来得及,王氏的事情就被他们揭发出来了,这事儿就没法子办了。
但是,乾元帝一直有这个心思,贾政无德无能,好逸恶劳,他做官毫无建树,就连干坏事也没本事,自己高兴让他做几天,不高兴就撸了他。偿还了贾元春,心里也畅快。
如今被陆翼当殿提出来,乾元帝再有此心,那就是色令智昏。
但是,乾元帝毕竟对贾元春心怀愧疚,遂道:“其余事情俱皆家务事,与朝政无关,朕没闲心替贾府论断家务。唯有一条,都察院迅速查证贾宝玉入赘一事,果然蒙蔽圣君,就把贾政贾宝玉一起治罪。林家的丫头……”
王子腾忙道:“臣启陛下,微臣敢以性命担保,林家与贾府其实早有婚约,陛下只看林家的财产进了贾府就知道了,寻常人等,怎会无缘无故把家产送人?这其实是林家女儿的嫁妆。林如海之所以如此大方,就是要为林家留后,此事毋庸置否,微臣敢以全家性命担保。还有,靖王乃林如海的学生,此事靖王应该有所耳闻。”
靖王顿时面色难堪,他没想到王子腾拖自己下水。
但是,林黛玉成婚,靖王主婚,此时反口,无异自打嘴巴。
“林如海大人送女进京联姻,确有其事,也曾说过要过继香火,只是贾府诸孙由谁入赘,臣弟不知。”
乾元帝差点撇嘴,这话马上打屁两不分明,说了等于没说。
但是,贾林联姻,板上钉钉。此事就看贾府老太君如何分说了。
乾元帝挥手:“既然早有联姻之事,那就问问贾府老太君,是贾政撒谎,还是贾府欺君!”
这事儿不用调查,肯定是贾政为了钱财撒谎啊。于公于私,都应该是这个结局。
太后娘娘在宫中很快知道了贾政的事情,笑道:“这个史老太太,这回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了。什么好事都想占,实在太贪心了。若非王子腾与老九,只怕她那个宝贝孙子也保不住了,她自己也有欺君之罪。”
陆翼带着陛下口谕到了贾府荣庆堂,贾母整个人傻呆了。
她跪在地毯上听宣之后,难以置信。盯着陆翼半晌,心中天人交战你。
陆翼知道这个老太太不是等闲之辈,只怕想要两全其美吧。
他言道:“圣上原本大怒,言称贾府欺君罔上,就要下令锦衣卫捉人,却是王大人与靖王当殿保本,言称林家与贾府确是早有婚约,只是不知道,这婚事到底是入赘,还是别的,老太太您是当事人,下官就等您一句话。”
贾母闻听王子腾与靖王力挺宝玉黛玉,哪里还有别的选择,倘若她想两全,只怕就是天塌地陷。
贾母决定抱全黛玉宝玉:“老二怎么会这般胡说八道呢?亲事怎会有假呢?他这般胡言乱语,宝玉怎么办?林丫头怎么办?难道就为了他老婆的嫁妆都给了儿子了?”
然后,贾母伏地痛哭:”老公爷啊,你睁开眼啊,你看看啊,妾身教子无方啊,连累阖家上下不得安宁啊,妾身有罪啊。“
这是陆翼已经知道贾母的选择,遂道:“老太太。下官奉圣旨问话,请您据实回禀,下官回去也好回禀圣上。”
贾母磕头:“臣妇一定据实禀奏。”
陆翼问道:“奉旨,问荣国公超品诰命夫人史老太君话,当初贾府与林家可否约定贾宝玉入赘?您可要想仔细了,事关欺君,不可轻忽。”
贾母回道:“此事千真万确,有婚书为证。”
陆翼颔首:“婚书呈上!”
贾母忙着派人去向黛玉宝玉房里取婚书。
这般时候,早惊动了贾政与贾兰。这两人没想到事情竟然这样生生的拐了九曲十八弯,偏离了他们谋算不说,还拐上了悬崖峭壁。
两人顿时惊呆了,吓傻了。
这边陆翼带着满意的答复回返,上报乾元帝。
随后,锦衣卫以贾政妄议朝政,上门抓人。贾政被责打四十大板,发配北疆,劳役三年,遇赦不赦。
贾母这会儿真是欲哭无泪,好好的儿子回来了,被她作来作去,作去北疆劳役去了。
王子腾在十里长亭送别贾政,王子腾甩给解差二百银子,两个解差麻溜的滚远了。
王子腾伸手啪啪扇了贾政连个耳刮子,冷笑道:“宝玉是我妹妹的心尖子,你竟想毁掉他。虎毒不食子,你连畜生也不如!怎么样,史老太君放弃你,很心痛吧?你有没有想过,你一次次袒护小妾,置正妻于不顾,我妹妹心里有多痛?她是贪墨贾府的钱财,为了聚敛钱财,六亲不认,就连亲侄女凤姐儿也能算计。可是,她是为了谁?为了给你养儿育女,为了你享受奢华糜烂的生活,为了你那无耻的体面。你一年一百两银子的俸禄,竟然在家里养了十几个清客门人,你好大的脸!你这脸有多厚啊?”
贾政惨叫:“舅兄,我与琏儿身份一般,你何故厚此薄彼至此?”
王子腾冷笑:“想知道啊?区别在于,当我生死一线,你搂着小老婆子喝酒,贾琏却一个人跑去通州码头上守候了半个月,救了我一命。这是其一。
其二,为了我妹子。
我妹子为了你无耻贪欲奢华的享乐,从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变成重利盘剥罪犯,最终搭上性命。你有什么脸面在世上苟活?你有什么脸面再享荣华富贵?实话告诉你,圣旨是我拟定,遇赦不赦是我添加,然,圣上没有否决,直接用了玉玺。你明白吗?无耻的东西,女儿死了,还想利用她脱罪,搅扰的她九泉不能安宁。简直无耻之尤!我妹妹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孩儿,凭什么让你占便宜?妇唱夫随,我妹妹既然死了,你就下去陪她吧。“
贾政顿时绝望,惊怒交加之下晕厥过去。
贾政离开之后,贾母就病了。
迎春却收在府里,不敢稍离,因为贾兰并未被抓,被遣返。虽然贾兰殴打了贾赦,但是,贾赦并没有出告,乾元帝说的很对在,合适家务事,没有原告,朝廷衙门不好出面多管闲事。
再有,疯道人提供一条信息让迎春食不甘味,贾兰跟七皇子有联系。迎春不由多个心眼,她因此决定,这一次的进贡,她要亲自送护送,确保半路不会被恶人掉包,或者投毒。
三月十五,就是豆蔻坊送下一季胭脂进宫的日子。
迎春将几百盒的玫瑰胭脂,杏花胭脂悉数查看一半,再把按照惯例在与和尚打上了豆蔻坊的标致,然后亲自护送进宫。
当内务府总管与太医院甘太医一起陪同,用银针检验过腌制之后,迎春又随同进贡的内侍,一起到了宁寿宫,前来探视天后,并将自己新采集的灵竹汁送给太后服用。
太后娘娘很高兴,因为自从服用迎春进贡灵竹汁之后,太后娘娘言称,面颊上已经松弛的皮肤竟然紧绷了,已经生出了的老年斑,悄然消除,只剩下淡淡的痕迹。
迎春给太后娘娘的胭脂比别的宫妃的胭脂颜色都要淡一些,毕竟太后娘娘年纪大了,粉白一张脸不适合岁数了,迎春给太后娘娘配制的胭脂口脂都是蜜色,应了及润泽又不违和。
迎春这里正给太后娘娘用现代手法试装,预备在生日宴会上美出天际,跟那些小宝林们争争风头。蓦然间,英嬷嬷惊慌来报:”回禀太后娘娘,有储秀宫女官前来禀报,说是顾美人用过新进的胭脂之后,忽然间动了胎气,陛下已经去了,大发雷霆,派人捉拿贾大人呢……“
太后娘娘大吃一惊,露出疑惑之色:“怎么可能,宫中一直都用豆蔻胭脂,怎么顾家人忽然出事了?”她转脸看着迎春:“你怎么看?”
迎春心中惊涛骇浪,面上却镇定非常:“太后娘娘,请您相关性,这一批进宫的胭脂,从采摘花朵到成型我都亲自监管。最后妆盒,我也是亲自监管,一一检查,决对不会出差错。“
太后娘娘颔首:“本宫信你。可是,锦衣卫就在宫门,你怎么说?”
迎春跪下磕头:“请太后娘娘做主,我要马上见到顾美人,设法保住他的孩子,只有孩子保住了,我才有时间洗清楚我的冤枉。不然,孩子掉了,我就是洗清了冤枉,也会让陛下盛怒,后果不堪设想。”
太后娘娘忙着起身,妆容也顾不得卸了,即刻起驾去了储秀宫。
在门口,太后斥退了锦衣卫:“一切事情自有本宫担待,你们若是蓄意阻拦拖延,皇嗣出了事情,休怪本宫无情。”
锦衣卫不敢吱声,只得让开路,却是一路紧跟着太后凤辇。
一时到了储秀宫,储秀宫已经被视为围得水泄不通。
迎春不由冷汗涔涔,若非太后娘娘带路,迎春只怕会被一阻扰,只怕只有动用上皇的龙佩了。
乾元帝此刻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十分急躁。倒不是他有多么重视顾美人的孩子,实在最近不顺心的事情正是太多了。他需要发泄。
乾元帝看见太后娘娘跟迎春一起前来,只得忍下怒气,恭迎太后。随即,乾元帝看向迎春:“你有功,朕知道,可是,功过不能抵消,望你知悉!”
迎春福身:“昌平明白,昌平想看看顾美人的情况,王陛下允准。”
乾元帝迟疑。
太后娘娘却道:“让她进去,本宫信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