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春回家,确认玉钏儿得知九爷护送,才没迎接,这才安心。
不久之后,九爷气哼哼赶到了贾宅。
他一到贾宅,逮着迎春就啰啰嗦嗦,就跟担心女儿被人骗了的岳父一般,对迎春义正言辞,好一通说教。
“女孩子家家不能对男人那样说!”
迎春装傻:“什么话?”
九爷一嗤:“少装傻,就是什么等红杏等桃花?亏是我,别人听了还不笑话?”
迎春无辜摊手:“我就是干这个的啊,我摘完桃花还要摘红杏?我要做胭脂水粉啊?”
九爷气得挫牙:“你这是故意装傻充楞,明知道我说的什么?谁不准你说桃花了红杏了?我的意思,不能说坐在墙头等红杏……”
迎春终于颔首:“知道了,我一时好玩,哪能天天说?”
九爷瞪眼:“你不能那样对人笑!”
迎春歪着脑袋笑的春花灿烂:“是这样吗?”
九爷睨眼颔首。
迎春马上收起笑颜,皱眉绷着脸:“这样成吗?”
九爷挫牙笑:“你又装傻,你知道我的意思,今后不许那样翻墙头,更不许趴在墙上跟男人说话,尤其说那些话!”
迎春一哼:”若非九爷作梗,让我担忧玉钏儿,我干嘛爬墙头抄近路呢。“
九爷却忽略迎春的不满,自顾摸摸肚子:“你们还不开饭么?”
迎春讶异:“今儿不是太后娘娘宴客,我都吃饱了,您没吃?”
九爷摇头:“酒气熏天,我怕被熏臭衣服,他们开始闹酒我就离席了。”
迎春闻言,暗暗一嗅,九爷衣衫上除了熏香,别无他味儿。
迎春很不喜欢那种酒菜混合的臭味儿。
九爷这个习惯让迎春十分认同。也不跟他计较了,出来吩咐玉钏儿:“去瞧瞧厨房还有什么可吃的没有。”
少时,玉钏儿提留回来一个食盒:“綉橘姐姐早替姑娘预备了。”
迎春揭开食盒,却是碧米粥,小花卷儿,再有几样小菜,凉拌香椿芽儿,凉拌蘑菇笋丝儿,一碟子香辣腐乳。
九爷皱眉:“晚餐就吃这个?”
迎春撇嘴:“我晚餐一般都清淡,从前给你送饭都是你特特要求,不得不给你做干饭,上荤菜。其实晚上也不做事,正好吃点清淡的清肠,吃那些油腻的干什么,长肉压床吗?”
九爷睨眼吧嗒嘴儿:“你这清汤寡水的,早膳还有鱼块,鸡腿儿,鸭翅膀呢?”
迎春将食盒一收:“不吃拉倒……”
这些都是稻香村出产灵米灵面,他还嫌弃,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九爷忙着夺去了:“吃,谁说不吃了。”
九爷吃完了饭,又闹妖:“你那个竹香茶也挺不错哈!”
竹香茶是混合了灵竹汁焙干,白日喝了养生提神,夜半则会影响睡眠。
因道:“您虽然身体底子好,夜晚最好不饮茶,不仅对肠胃不好,还会散神。”
九爷却道:“没事儿,我今日执勤,不到五更不会安歇。”
迎春愕然:“纵然太后在此,也不应这般吧,十几道门才能走到太后寝宫,每道门口都有侍卫,还有巡夜的侍卫,何须您整夜镇守,您也奔四十了,老熬夜不好!”
九爷笑颜欲滴:“嗯,这是心疼爷?”
迎春再不说话,吩咐玉钏儿准备沸水。厨房有现成的炉子,开了封门,不一刻就有了沸水。
迎春当着九爷的面烫茶壶,烤茶叶,洗茶,冲泡,完了把整个茶盘往九爷面前一推:“九爷请用,我怕散神儿。”
九爷笑眯眯的看着迎春行云流水一般的动作,这时端起茶盏,嗅一嗅,然后吮一口,眯着眼睛半晌睁开:“真甜!”
茶是甜的吗?
迎春挑眉:“会品茶吗?人家都说清香,就您说甜?”
九爷盯着迎春鲜艳的笑脸,虚眯着眼睛,满脸的享受,惬意的模样活似要升仙。
迎春竟被感染了,很想尝一尝那杯茶,倒是什么滋味这样美?
九爷忽然问道:“我送的礼物喜欢吗?”
九爷送了许多的东西,进贡的各种干果,海疆的香蕉,新疆的葡萄香梨。迎春最喜欢的灵石。
迎春皱眉:“什么礼物?九爷送了许多的东西来,我都没启封,不知道九爷说的哪一件?”
九爷挫牙提醒:“灯笼,诗词?”
迎春心里笑了,面上装糊涂:“哦,那个,谢谢九爷夸赞我松柏品格,让我得意了好久呢!”
九爷心里是十分失望,虽然贾琏说他二妹妹不善诗词,但是不会做,看总可以吧,没想到竟不会看?
九爷有些不相信,但是,左看右看,迎春满脸懵懂,不像是装的。失望叹口气:“那就好好看,每日多看几遍。”
迎春闻言讶异:“怎么,诗词有什么含义吗?九爷您就亲口说说呗,我可是很笨的,我自己看,大约十天半月也看不懂呢!”
“没事,你慢慢看,书读百遍其义自见。”
九爷抿抿嘴巴,心情郁结,自作多情遇到个瞎子。
次日起,昌平蓦地热闹起来,乾元帝脚下的诸位皇子,各王公贵族,时不时有贵人到行宫探望太后,来来往往都是勋贵权贵。
迎春很怕府里人被人针对。
这之后,迎春接受太后娘娘的安排,每日进出,由宁寿宫的侍卫接送。
太后娘娘病情好转,皇家别墅内的气氛为之一松。
贾芸这日正好休班,便跟侍卫处报备,由他护送迎春。
迎春这日没有看见靖王,遂悄悄问贾芸:“怎么今日没瞧见陛下来探望太后娘娘?”
贾芸一笑:“那个姓汤的外国传教士到了昌平,几位王爷有又被他迷住了,有时候忙起来饭也不吃呢。”
迎春看了贾芸一眼:“可知道在干什么?”
贾芸手里一比:“据说那个汤大人在改进火遂枪,这些日子陛下与几位王爷不在京都,他就找到这里来了。”
正说着话,蓦然间,迎春发觉有异物袭击,拉着贾芸向左边一闪,躲过了偷袭。迎春仔细看时,却是一位身着锦缎的小公子。
贾芸躬身行礼:“给八皇子请安。”
八皇子却指着迎春怒斥:“贱人大胆,你竟敢躲避?”
迎春愕然:“臣妇不曾见过八皇子,八皇子为何出口伤人?您是不是认错人了?”
八皇子一啐:“你这个贱人烧成灰我也认得,就是你害得我表哥被父皇责骂,害得我母妃夜夜流泪,你这个多管闲事的贱人,你也不是太医,你充的什么能,治的什么病?”
迎春惊呆了,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位小皇子。
她马上反应过来,此乃是非之地,好的是那小皇子孤身一人,并无随从。
迎春左右观察,只有大门上有两个执勤的侍卫,隔得较远,他们应该没有听清楚内容。
迎春遂用异能攻击八皇子泥丸宫。
八皇子头部被强力震荡,头晕目眩,晕晕乎乎。清醒之后,他蒙蒙懵懂,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迎春一招成功,拉着贾芸飞快的离开了皇家别墅:“今日的事情一字半句也别传出去!”
贾芸却道:“姑姑怕他作甚,他竟然说您治疗太后是多管闲事,这是大不孝……“
迎春斥道:“闭嘴,这种话你也敢说,嫌命长啊?他一个五岁的小儿,知道什么,你也跟他一般见识,你若当真,受罚的一定是你,不是他。”
贾芸道:“他五岁不知道什么,背后必定有人教唆!”
迎春道:“这我当然知道,宫廷权利之争,不是咱们可以沾惹。记住了,咱们今日虽然遇见了八皇子,但是他什么都没说,我们什么也没听见。若是有人问起,就说八皇子斥责我一个外人为何在宫中行走,你给他了安,我给他解释了原因,可记住了?”
贾芸颔首:“记下了。”又道:“姑母,我觉的八皇子的话有蹊跷,他表哥被骂这是应该。但是,太后娘娘身体康复,淑妃娘娘为什么要哭泣?他们想干什么?”
迎春颔首:“我也不知道,婆媳争斗,即便心里有,也不应该宣之于口才是,怎么跟一个不懂事的孩子说这些话呢?淑妃娘娘不会这般幼稚,唯一可能,淑妃做事不密,她跟别人商议事情的时候,被八皇子偷听了。”
贾芸顿时紧张起来:“姑母,我觉得我们至少应该把这件事情告诉靖王,我虽然是宁寿宫的侍卫,但是,我只是外围,靖王是侍卫处的大臣,又是太后的养子,只有靖王才能随便出入太后的宫殿,贴身保护太后。”
迎春摇头:“但是,八皇子是皇帝的儿子,只有皇帝才能处置皇子,除非他亲自发觉,否则,不论是谁举报了八皇子与淑妃,都会受到陛下的打击报复,即便是靖王,也逃脱不了干系,一句话,君叫臣死,他就逃不脱。”
贾芸记得只转悠:“这可怎么办呢?太后娘娘对咱们家可不错,任凭他被人陷害,咱们什么也不做,我于心不安啊?”
迎春摆手:“你别着急,闹得我也心乱了,为今之计,只有让人一天十二个时辰留在太后身边保护太后,直到太后病情康复回宫重掌凤印,皇宫之内守卫重重,宵小之人无法靠近,太后也就安全了。”
贾芸摇头:“太后娘娘似乎很喜欢眼下的日子,短时间内没有回宫之意。”
迎春言道:“那也只有见机行事了。”
贾芸忽然一拍手:“姑母,不如您再进宫去,贴身护卫太后娘娘?”
迎春摇头:“我说了,一旦我们参与进去,会不会牵连还两说,到时候,若是我们作证,揭穿了八皇子与淑妃,太后娘娘固然无恙,我,你,乃至整个贾府都会成为陪葬品,你怎么不明白?”
贾芸叹息:“唉,太后待人不错,现在明知道有人要谋害她,我们却无能为力。”
迎春言道:“你放心,我不会忘恩负义不管太后,虽然我不能明着跟他们斗,但是,从今日起,我会暗地保护太后,绝对不会让她受到生命威胁。”
贾芸大喜:“您准备怎么做?”
迎春不可能告诉贾芸,说自己可以飞檐走壁,潜伏在太后身边。
她言道:“我的汤泉屋跟皇家别墅相隔不过五百米,可以说遥遥相对,这一段时间,我会歇在哪里,一旦太后那里有风吹草动,你迅速给我传消息,我赶去救治应该来得及。”
迎春言罢,将三**灵竹汁凝缩成一**交给贾芸:“你把这个带在身上,一旦发觉事情不对,就给太后娘娘喂下,再是剧毒,也能够护住心脉不散。”
这日傍晚,靖王再次道贾宅蹭饭,迎春几次想把事情告诉靖王,又怕靖王直接告诉太后,惹出太大的事情,不好收拾。说实话,迎春不想让靖王跟陛下直接对上。
靖王吃饭依旧是各种嫌弃刁钻,迎春因为心里有事,对靖王的要求百求百应,要吃肉,吩咐人端上,要喝酒,让人上酒,要喝茶,亲自冲泡。
靖王觉得迎春很反常,离开贾宅之后,招来安暗卫询问:“张雨,今日贾大人可有异常?”
张雨言道:“并没有!”
靖王一哼:“不可能,再仔细想想?”
张雨想了想:“真没有异常,不过倒是贾大人离开的时候遇见了八皇子,八皇子跟贾大人说了几句话,当时贾芸也在场,他还给八皇子请安问好,后来,贾大人拉着贾芸迅速离开了行宫,那速度之快,害得属下差点没跟上。”
九爷眸子一冷:“这样的异常你还说没有?”
张雨脑袋一缩:“九爷您知道的,贾大人经常不按牌理出牌,好几次眨眼功夫就不见了,属下报给您,您又说小的大惊小怪。所以比较起来,今日这事儿真是不算事儿。”
九爷气恼,指着张雨:“真是笨啊,她遇见皇子就急急忙忙跑了,这说明必定是八皇子说了什么惊天动地之言,她吓着了,这才跑了,你却稀里糊涂没看出来,你若再点告诉我,我就可以从八皇子着手,如今,八皇子进了内宫,他又是小孩子,明儿问他只怕就忘了。”
九爷这晚惦记迎春的反常,没再去研究火遂枪,却悄悄出宫到了贾宅附近潜伏。
果然,亥时刚过,迎春便一身夜行衣除了贾宅,穿过桃园往山上去了。
迎春的动作闪电一般,眨眼就没了踪迹。
上山也有五里地,九爷顺着迎春消失的方向追了三地里,始终不见迎春的影子,九爷累得狗一般伸着舌头喘气:“这个死丫头,谋杀亲夫啊,这是想要累死爷啊。”
迎春不知道有人在骂她,一炷香的功夫已经跑到自己的汤泉屋,思忖一番,迎春决定先不进行宫。若是淑妃对太后不利,想要太后永远不能回宫执掌凤印,最有可能利用娘家人作案。
迎春折身去了顾家的别院。
顾家的别院修建的比迎春这种小巧的房舍不一样,他们学足了黄金爱的气派。高楼大厦,雕梁画栋,整个院子跟京都的荣国府有一比。竟然是五进的院子,左右竟有小跨院就有六座,拱卫着中路。真是小型皇家别远了。
迎春翻身进了顾宅,顺着灯光摸到了第三进的跨院耳房。迎春顺着跨院的泥鳅脊顶,感谢古代人不喜欢盖天花板,迎春无需动用神识,就可以顺着揭开的瓦片缝隙看清楚室内之人。
迎春听了一刻鼻子都气歪了。
一屋子人都在诅咒迎春,骂的不堪入耳,总的一点,就是说迎春多管闲事,不该把老妖婆治好了,这一下,顾淑妃想要出头不知道等到几时了。
这些人不仅咒骂迎春,还预备绑架迎春。
迎春认出其中一人就是顾兆华。另外一个跟顾兆华与顾小姐都有五分像的大约就是顾兆英了。
除了这兄弟二人,还有五六个锦袍公子,迎春听了一刻钟,终于把屋内之人的身份弄弄清楚了。
六个人分别是镇国公牛清之孙现袭一等伯牛继宗之子牛承文。
齐国公陈翼之孙世袭三品威镇将军陈瑞文之子陈彦霖。
治国公马魁之孙世袭三品威远将军马尚德之子马大衍。
更让迎春吃惊的是,迎春不仅看见了冯紫英,柳湘莲,竟然还看见了王仁这个傻货。
迎春大吃一惊,这些人聚集一起想干什么?
柳湘莲憎恨贾府尚有可谅,王仁本来就是个蠢货,上次迎春就要收拾他,结果被王子腾抢先打断了他的腿,迎春只好作罢,这一次竟然又跳出来了。
最让迎春吃惊的是,冯紫英竟然也跟这些人混在前一起,难道忘记了他爹实在乾元帝手里了?
论理,他应该跟皇家不共戴天才对。
莫不是他想拥立七皇子?
难道都想争做从龙之臣?
这一次,太后娘娘生病,冯紫英的母亲还递了牌子探望了太后娘娘,冯夫人泪眼婆娑,感谢太后当初的援手之恩,不然他的儿子就该跟卫家一样成为罪奴了。
冯夫人当时还说起卫若兰,说是得亏他媳妇跟贾府有亲,这才有了立锥之地。
谁知道调过脸来,她的儿子竟然在谋害当初替冯家求情的老太后?
这时,迎春耳边传来顾兆华的笑声:“小柳,你不是最爱打富济贫吗,我给你提供一个富户,就是那贾宝玉和离回家的二姐姐,这表子不知道怎么跟太后挂上钩了,抢了我顾家好大一注银子呢,怎么样?”
柳湘莲冷哼:“我跟你们来了,是为了替冯紫英报仇,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欺负人家孤儿寡母,结果还做事不密,被人家反制了,哼,若非我跟卫若兰有交情,今日就上了你的当。你可听清楚了,我柳湘莲虽然作强梁,却是盗亦有道,借刀杀人,你打错了算盘。”
这时候冯紫英也说话了:“好男不跟女斗,顾大少你格局有些低。咱们今日商量的是如何让七皇子尽快册封为太子,不是来给你报私仇来的。再来,你自己心里清楚,你之所以干不过贾二姐,乃是人家的胭脂水粉确实比你们顾家的质量好,不然,你的姑姑妹妹怎么都喜欢用豆蔻胭脂?还有,你之所以失败,乃是因为你们家四房顾兆明技高一筹,与人家贾二姐什么相干呢?我冯紫英虽然不敢妄称侠义,但是,欺凌妇孺,失德败行的事情,恕我不能苟同。”
顾兆华勃然大怒:“哼,是你们求着我们,想让我替你们报仇雪恨,姓柳的,你不是口口声声要替尤二姐尤三姐报仇吗,怎么又心疼那贾二姐,你一贯都说只要模样标志,其他不论,莫不是你看上她了?”
柳湘莲闻言弹跳而起,伸手给了顾兆华一个耳刮子:“我打你个人脸狗嘴……”
顾兆英这时起身拦在顾兆华面前,冷脸道:“冯紫英,这就是你招揽的所谓英雄豪杰?”
柳湘莲却冷哼一声,一纵一跳出了顾宅,一溜烟跑的没影了。
冯紫英拱手道:“告辞告辞,改日再议!”
室内剩下顾兆华,顾兆英,牛承文,陈彦霖,马大衍,王仁六个人。
这时候,走了冯紫英柳湘莲,顾兆华冲着王仁喊起来:“王仁,你不是说很快就能说服你妹妹,把那丫头嫁出去吗怎么,别是你也看上那丫头,舍不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