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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冲着门口一声唤:“紫鹃?”

紫鹃从外面走了进来,递上一个一尺见方的锦囊,又垂手退了出去。

黛玉解开锦囊,摸出一个用竹筒装着纸轴儿,徐徐展开,迎春不认得这东西,却认的下面的落款,王羲之。

迎春顿时一愣,她没想到,她有生之年,竟有幸得见王羲之真迹。

黛玉抿嘴笑了:“不是真迹,却是魏晋名家的高仿,后人几乎不能分辨,我父亲曾说,假到乱真的东西,也算是珍品。那时我父亲从别人手里得来花费一千银子,只是不知道如今值得多少,二姐姐拿去随便当当几百银子应该轻松。”

迎春忙着收起:“这太贵重了,又是姑父的遗物,妹妹也要练字,我不能收。”

黛玉一挡:“我不临王羲之,我都是练习卫夫人的字帖。且这样的东西我还很多,在我,我父亲的亲笔,要比这些古迹贵重。”

迎春不由想到黛玉的处境:“必定妹妹也要用银子……”

黛玉摇头:“我缺银子自会去跟老太太要,我若出去当当,老太太的面子往哪搁呢,我父亲可是跟老太太有……”

黛玉说着一声咳嗽,没再说下去。

迎春一看黛玉腮颊潮红,不由心中关切:“妹妹这些日子又犯咳嗽了?”

黛玉颔首:“每年春秋都会犯病,真正到了夏日冬日反到好些。”

迎春瞅着黛玉有些泛青的肤色,心中蓦地一条,陡然想起红学家对于黛玉之死的猜测,遂道:“如此多谢妹妹,我也没有别的东西答谢,明儿我让綉橘炒几个小菜谢谢你!”

黛玉俏皮的一歪头:“那我可有口福了,我明儿恭候你的谢礼!”

宝玉忙着手指自己:“我呢,我的呢?”

迎春一点宝玉额头:“你今晚上就有宵夜,林妹妹明儿才能吃呢!”

宝玉笑嘻嘻作揖:“那我先送妹妹回去,回头来吃宵夜!”

綉橘等候宝玉去了这才搓手问迎春:“姑娘,咱们没有小灶呢?”

迎春一笑:“拿一两银子给柳嫂子,借她小灶,就说两张嘴夜里馋!”

綉橘欢喜的去了。心里觉得姑娘越来越会来事儿了,从前宁愿让司琪去砸厨房,姑娘也不会稍微用心笼络笼络人。

这日宝玉前来读书,迎春便借了他的通灵宝玉观看,给她找到一块十分近似的预料,却是尺寸不对,大了一圈。好在周青有心,各种尺寸都有,迎春再用大小合适的比对,终于确定了一个标准尺寸。

同时,迎春有一个惊喜的发现,聚灵石中的灵气又聚集了五分之一的程度。约莫再过一两个月,这聚灵石内灵气会充满。

迎春大喜,莫不是怡红院内有灵源?

当晚夜深人静,迎春拜年夜探怡红院,发觉,宝玉的居所毫无灵气。

有凤来仪,毫无灵气!

迎春蓦地想起了元春,这真像是元春的宿命:空有虚名,其实无华。

迎春失望而返。

翌日,迎春将东西交给司琪,吩咐她等候周青,自己带着綉橘去探望黛玉。

因为迎春要探查宝玉

迎春一到潇湘馆,就发觉潇湘馆被浓烈的清凉之气包裹着。

这股清凉之气迎春很熟悉,正是水之灵气。

却原来,林妹妹的潇湘馆下面有一股水灵脉,这灵气正是来源竹林之下。

怪不得林妹妹说盛夏隆冬都好过。盛夏水之灵气可养生,隆冬水灵气被冻结,唯有春秋水灵气泛滥,林妹妹羸弱体质,不生病才奇怪!

同时,迎春大约知道聚灵石内迅速增加的灵气来自何方!

看来,宝玉真是拿潇湘馆当成自家里了。

迎春本来是想看看薛家给黛玉的饮食有没有猫腻,不料竟然发觉这个秘密。迎春早就发觉,红楼世界并非她所熟悉那个地界上的某个朝代,故而猜测这大约是个有灵源灵石灵气玄幻世界,却没想到,一个大观园竟应证了她的猜测。

迎春甚是惋惜,她来迟了,若她云英未嫁,该有多好!

让若如此候,只怕那迎春还没绝望,不会主动放弃身体给自己腾地方。

这一想,迎春又笑了。

眼下困境虽尚未完全解除,但她能够重活一世,并且来到这充满灵气的新世界,已经是大赚特赚了。

人不能太贪!

迎春握拳暗自鼓劲儿:银子会有的,江山会有的,一切美好的东西都会有!

闻听迎春前来看自己,黛玉带领紫鹃雪雁亲自迎接出来。

廊上的鹦鹉见了迎春,雀跃不已:“姑娘来啦,紫鹃倒茶!”

迎春扑哧一笑:“哎哟,这鸟要成精了!”

鹦鹉扇扇翅膀:“姑娘好坐,妹妹吃茶!”

黛玉把脸一红:“这个讨厌的扁毛,学会嚼舌了,看明儿我不拔你的毛!”

鹦鹉似乎听懂了,脑袋藏在翅膀下,嘴里还在饶舌:“妹妹赎罪,再不敢了!”

黛玉气的要打它,迎春笑着一拉黛玉:“别吓唬它,听着怪有趣儿,别给它吓傻了!”

黛玉故意靠着迎春噘嘴:“你们都护着它!”

迎春捏捏黛玉翘鼻子:“好有谁护着它?”

黛玉抿嘴笑。

紫鹃招呼迎春吃茶。

迎春闻了闻是香片,因看向黛玉:“你不是吃药吗,怎么还吃茶?”

黛玉一笑:“我闻闻香、簌簌口、解解油腻!”

迎春闻言瞠目:“哎哟,我的个败家妹妹哟!”回头吩咐紫鹃:“快些把你们主子的茶都给我收起来,我明儿还你主子一箩筐青盐!”

迎春心中莫名感动。

原本以为那个英俊的家伙是个快乐贵族,却原来是个死了老婆走不出来的鳏夫。老婆的遗物看着伤心,贱卖了眼不见为净,倒也说得通。

迎春倒不以为这家伙多可怜,那种位高爵显金子多的单身贵族,要多少美娇娘有多少,不过时间的问题。

自己这种不待见的穷丫头才是可怜!

不过,对于九爷的善意,迎春还是心怀感恩。

她起身一福:“都怪我多思多想,无端端提起你们主子的伤心事,是我的不是!”

周青忙着回礼:“这不碍的,都过去了。”

周青说话告辞。

迎春却道:“贵主仆对我有大恩情,我无以为报,就提醒你一句话,这孙绍祖心狠手辣,无情无义,不是可交之人,周大爷您还是离他远些吧。”

周青作揖:“多谢奶奶提醒,我跟孙绍祖也只是酒肉之交,今日到贵府,也是被孙大爷生拉硬拽,并无深交。”

迎春闻言舒口气,周青主仆帮了自己,且不能让孙绍祖给人添乱。

无论哪个王朝,皇帝对王公大臣结交臣子都十分机会,弄不好就是结党营私,双方都要受到惩罚。

周青一番言辞打消了迎春的疑惑。九爷的身份迎春虽然没有仔细追问,且也从贾琏的态度猜出几分。那个九爷的打扮,不是宗亲就是王室,或者还有可能是个皇子。

只是迎春有些疑惑,这个周青跟她有限的认知有些出入。王公贵族身边跟着的不是太监吗?这个周青身材挺拔,声音洪亮,绝对不是太监。贾琏称呼他周兄,必定是地位不低。

迎春联系那日他仗剑而行,猜测这家伙只怕应当是个贴身侍卫,而且还是小头目之类。不然不会一直是他代表主子出面。

至于那位九爷为何同情自己,暗中襄助自己,迎春就猜不透了。

迎春不相信一见钟情,即便迎春觉得九爷相貌英俊多金,符合每一个女人对梦中夫婿的幻想。

迎春也并未爱上他。

反之,对方不可能明知道自己是个有夫之妇、且身怀有孕的情况下爱爱上自己。

除非这家伙跟曹操一样,爱好特殊!

所以,迎春觉得,这个九爷或许是因为自己某些特征,勾动了怜悯之心,这才怜悯一二,大约时间长了,他也就忘记了。

至此,迎春便把这个九爷还有周青丢开了。

这边周青回到王府再次向主子汇报,详述他被孙家大奶奶警告之事。

九爷挑眉:“这个丫头很奇怪,竟然提醒外人戒备自己的夫君,看来真是对孙绍祖心灰意冷了。算她有良心,不愧爷帮她许多忙。”

周青给九爷作揖:“爷,咱们今后若是再帮她,还要隐晦些,我就说那庄子至少要卖两千银子,您偏偏说只要一千。今日那孙大奶奶就是因此疑心,把属下好一通盘问,主子您不知道,这孙大奶奶可不好糊弄,奴才无奈,最终把王妃过世的事情搬出来,说您厌恶了那个庄子,她才信了。”

“无用蠢物!”九爷忽然恼了,丢下周青进了内室。

周青懊恼之极,给自己一个嘴巴子:“不会说就别说!”

周青嘴里叨叨:“日后还是少喝酒,都是孙绍祖这个狗东西……”

回头却说迎春,等到五月初,孩子已经足足四个月坐稳了胎。

迎春借口去回春堂复诊,带着丫头婆子,坐车去了回春堂。

李大夫切脉后十分高兴:“恭喜奶奶,您身子大安了,可以适当走动,这样对母胎有利。”

迎春出了回春堂,吩咐司琪父亲秦友德:“带我去花鸟市场。”

迎春想观察一下时人喜欢什么花卉,眼下她身子不便,栽种一些盆景无碍。

秦友德道:“那人可多,小的认得花儿匠方椿,他家有十亩苗圃,百十样的花木,奶奶不如他家苗圃去逛逛去?“

方椿这名字有些耳熟,迎春思忖一会,却没头绪:“既如此,我们先去银楼逛一逛,你去跟那方家磋商。”

綉橘问道:“姑娘要买首饰吗?这又何需去银楼,不如让他们把首饰送家来,姑娘仔细挑选即可,银楼的人也多,李大夫不是说让奶奶不要去人多的地方吗?”

迎春淡笑:“我不过是想逛逛。”

司琪忙道:“奶奶,前面街角有一家长春观,观中景致不错,据说观中菩萨也灵验,许多人去求子求财求姻缘呢!”

綉橘抿嘴笑:“司琪姐姐去过几遭呢?”

司琪红了脸:“你这个贼妮子!”

迎春讶异:“长春观?道观?里面有道爷?”

“是呢!”

迎春颔首一笑:“听司琪安排,不过要留个人,不然你父亲回来寻不见人要着急。”

迎春主仆三人进庙宇逛了一圈,倒是这长春观一口常年不干的水井引起迎春的兴趣。一般这种古寺的水井有些讲究,遂特特瞧了瞧。

首先瞧见,却是水井边上两颗根部相连枝叶相交的公孙树,树梢上栓满了红绳笺儿,十分壮观。

这是那些痴情女子求姻缘呢。

迎春再看那树旁水井,虽然井水幽深,可是并无灵气飘逸。迎春用手指沾了井水,虽不苦,亦不甜,平平淡淡,勉强入口罢了。

大观园里有灵气,荣国府的井水虽然没有灵气,却甚清冽,适宜饮用。

孙家就没有这等好运,家里一口井水苦涩难当,只和牛马饮用或是浇灌树木,平日饮用却是要花钱买水。这也是当初那厨房王婆子跟迎春收银子卖茶买水的缘故。

迎春失望一叹,长春观虽然有道士,看来也只是普通的道观,并非修炼圣地,想必这里的道士也没有什么功**力了。

不过,长春观的景致勉强能看,斋菜还不错。

迎春这边用完斋菜,寺院奉上香茶。

迎春浅浅沾唇,却发觉茶水中有淡淡的灵气。

迎春一愣,询问小道童:“好茶汤必有好水,请问道观从哪里取水?”

小道童约莫十二三岁,唇红齿白,十分面善,闻言躬身作揖:“女施主好法眼,这是我们观主自观后甜水井取用,不满施主,我们观主曾经跟黄觉寺的主持比试过,说我们这甜水井的泉水堪比玉泉山的泉水呢,只可惜,玉泉山被皇家兵马圈禁起来了,普通百姓谁也捞不着喝。”

迎春一笑:“请问小师傅,未知这甜水井可否观瞻一二?”

迎春之前施舍了二十两香油钱,这才换的一盏香茶,提出游览道观,可谓理所应当。

小道童请示了主持,主持对于乐善好施之人一向欢迎之至,闻听迎春想要观瞻甜水井,虽觉有些突兀,却并无阻拦之意。

迎春顺利的见到这一口隐藏在后院的水井。

据小道士介绍,之口水井之所以叫甜水井,正因为这水井中井水喝在嘴里,甘冽清甜。

迎春站在水井边上,果然水井口看见淡淡的灵气飘逸。迎春不懂声色坐下,却见那灵气果然转变了方向,飘向迎春藏在胸口的聚灵石中。

水灵中的灵气不算浓郁,却也不容忽视,久居此地,必然受益无穷。

迎春仔细观察水井的方位,最后断定,这井水大约连接着城外山脉水,老道士既然说与玉泉山的泉水不差分毫,或许玉泉山就有灵脉。

迎春窃喜问道:“小道爷,这条胡同名唤甜水胡同,莫非就因为道观这口甜水井?”

小道童摇头:“非也,这条胡同之所以叫做甜水井,皆因胡同里的水井都叫甜水井。”

“这么多甜水井?”

迎春要考虑今后是不是该在这条街上买房子安家了。

小道童再次摇头:“哪有许多甘甜水。不过是苦涩味略微小些。那水不泡茶叶无法下咽。唯有道观这口水井水质甘冽,冬暖夏凉,整个京都都结了冰,它也不会结冰呢。”

迎春笑道:“我才不信,小道爷吹大话吧!”

小道童顿时恼了:“爱信不信,不信问我们主持,不,去问我们这里扫地僧,或者是打更的老伯,他们可在这里住了一辈子了。”

迎春见他恼了,挤的鼻子都红怪可爱,摸出几个银锞子逗他玩儿:“跟你说笑呢,来,买你一瓦罐,再买你一罐子甜井水,可成?”

小道童眼眸亮亮的,却是摆手拒绝:“不用,不用,这井水也不值钱,瓦罐三文钱足够了,哪敢收女施主许多银钱?”

迎春心中一动,问那小道童:“小道爷,你想不想挣些银子买糖吃呢?”

小道童闻言,眸露惊喜,双手作揖:“敢问这位女施主,您是想做法事驱邪?还是想求符篆?”

翌日清晨,迎春就被楼下的声音惊醒了。

綉橘进来言道:“姑娘,大老爷看您来了。”

迎春肚里讥笑,却故作惊讶:“大老爷?”

綉橘忙忙点头:“大老爷面色不大好,奴婢心里有些慌,要不奴找几位姑娘过来?”

迎春微笑:“不必,他是我父亲,又不是贼。”

司琪很不安:“可是,大老爷……”

迎春摆手:“嘘,去上茶伺候着,我梳洗之后就来。”

綉橘伺候迎春梳妆,迎春故意让綉橘把她脸蛋擦得惨白惨白,却把嘴唇画得殷红。

迎春颤颤巍巍出来行礼,只把贾赦吓得不轻,迎春这个样子实在太像她母亲临死之态。

贾赦都不敢看迎春的眼睛,他搭着眼皮叫起:“你有身孕,坐下说话。”

迎春告罪坐下,道:“未知老爷前来有何吩咐?我不会赖着不走,一月满了我就走,老爷别撵我,好歹叫我身子养好些再走。”

贾赦忙着摆手:“不会,不是,你住着吧,孙家人来了,我自会打发他们。”

迎春故作松口气:“多谢老爷体谅。”

贾赦心里直骂娘,我体谅个屁,不是你那个死鬼娘吓唬我,我才不来。一个女娃子不能传宗接代,还要花费陪嫁。

如今却是不敢责骂迎春,害怕鬼魂报复,昨夜那家伙捏碎石头如同豆腐,贾赦自认脑袋没有石头硬。

贾赦摸出一个香囊,用一种类似谄媚的腔调说道:“这是你母亲生前的积蓄,还有孙家五千银子的聘礼,我另外给你补足了两千银子的东西,今后你的陪嫁也是一万银子,你在孙家今后只管大声说话过日子。”

贾赦说完指着地上两口黄铜锁背的箱子:“这一箱子是你母亲生前喜欢的摆件,还有一箱子是我给你的金玉摆件。”

贾赦说着话,他身边的王善保打开了箱子,地上一张清单:“姑奶奶查收,这是清单。”

王善保是司琪的外公,迎春示意司琪接手。

迎春在她母亲的遗物中看见了那尊墨玉观音。在贾赦给她的箱子里看见了几件玉器,可惜都是些死物,毫无灵气。

迎春顿时兴趣缺缺,却是躬身行礼道谢:“多谢老爷馈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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