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音想着还是回一趟天池,好歹还能见见她三姐绿绮。
余音回到了九天之池,终于得见绿绮。
走进一片竹林,那里是天池后山的一处清幽之地,遍地的葱郁翠竹,倒是合了绿绮的感觉。
望着不远之前,那个独自坐着的素绿衣衫的女子,余音走上前去,徘徊了半天,还是轻轻的挨着绿绮坐下了。
几日不见,绿绮仍是那副样子,只不过眼底却多了些愁。
“三姐……”余音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绿绮见着余音这副模样,轻轻的笑笑。
“阿音,听说你去了北海?”
余音听了有些局促,她怕绿绮怪她多事。
绿绮仿佛是看穿了余音的小心思一般,柔柔的勾勾嘴角,手轻轻的抚上余音的肩膀,嘴上说:“阿音,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有些事情过去了,便没有再去追究的意义了。”
余音抿着嘴看着绿绮,最终还是叹了口气,说道:“大哥告诉了我当年的事情,那时我还尚小,甚至连你的模样都记不太清了,你那过往的万年时光,我只是觉得觉得伤心。”
绿绮看着余音,半晌才说:“是我欠了他,兴许万年不够,兴许这才是我的报应,不管如何,到此为止了。”
“可是你的心还是难过。”余音委屈道。
绿绮听了余音这话,伸手抚上了心口处,心?没有什么是自己的了,连这心都不再是她的了。
“怎么好似是你这丫头失恋一样?明明委屈的合该是我罢?”绿绮看着丫头委屈的小样子,突然笑了一声,揶揄道,“你和你的那位帝君又是如何了?”
“昆仑有事,他先行一步回去了,我想着过来看看你再去找他。”余音说道。
本是想着看看三姐之后便随东陵回昆仑之境的,毕竟魁女那一方面已经解决,也再不用愁姻缘之事,再者说余音的身体并没有好利索,还是在昆仑之境多呆些时日为好。哪知,到了九天之池后,昆仑之境那边传来消息,像是有什么紧急的事情,东陵帝君本不想离开,奈何事情紧急,余音便叫他先行一步,约定好了之后昆仑之境相见。
绿绮看着自家妹子一提起那位帝君,满目的喜悦,洋溢在脸上,显得越发的好看了些。那位帝君随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四海八荒对其的寥寥无几的印象也是喜怒无常,寒冰一块,但是在绿绮看来,他是真的疼阿音。这样很好。
余音自竹林出来的时候天已见黑,匆匆的和号钟打了个招呼,便要前往昆仑。
“你这丫头!有了情郎忘了大哥!”号钟见余音这副着急的样子,不禁一阵吃味儿,他家妹子怎么就没有这么紧张过自个儿?别说一天不见,就算是一年不见都不见得看她急上一急!
余音笑眯眯的朝自家大哥挥挥手,驾云直去了,只留下号钟原地干瞪眼儿。
余音这边架着云还想着呢,三姐的这番放手也好,既然那个男人寡意,置三姐万年深情于不顾,罢了,再不相见才是好的!
余音这般想着,忽的脚下之云晃抖了一下子,叫她差点一个不稳倒栽下去,好不容易稳住身子,却见眼前突地多了一个人,挡在自己的面前。
那人一身黑衣,隐约能看出来是一个女子,以银色面具掩面,叫人看不真切。
余音刚想着是不是要开口一下,只见黑衣女子电光火石般的出手了,招招狠辣的法术利落干净的朝余音身上砸。
余音本就受着伤,见黑衣女子这般拼命的架势,也不多恋战,抬脚就跑。
只是,余音还是慢了黑衣女子一步,一条藤蔓自黑衣女子的袖中窜出,那藤蔓仿佛是有意识一般,动如闪电。余音一个躲闪却被捉住了马脚,一个狠狠的缠绕,下一秒,余音便落在了黑衣女子的手中。
“你是什么人!”余音喝道,这藤蔓也不知是怎么的,越是挣扎,身上就越发的疼。
黑衣女子不搭理她,只是抬手禁了余音的声,扯着她便飞快的离开了。
余音被黑衣女子飞速的扯着,不知行了多久,终于到了一处幽静之处,放眼望去,周围方圆百里荒无人烟,而两人不远之处的那处倒是像一个洞口一般,一眼望去,深不见底,叫人无端的心里发寒。
余音想到了被五魔奎囚禁在大荒之境的遭遇,瞬间小脸煞白一片。
“你、你是五魔奎的人!”余音瞪大眼睛,连声音都带上了颤抖。那个魔人,倒真是‘锲而不舍’!
黑衣女子仍是不说话,只是甩了甩手中的藤蔓。
余音见着,心里一惊,她是要将自己甩进那个深渊之中!察觉到这一点,余音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劲,一个挺身撞向黑衣女子,混乱之中,余音感觉像是扯落了什么硬的物什,之后便重心一失,被那黑衣女人一脚踹进了那无尽的深渊之中。
坠落之时,她见到了那张银色面具下隐藏的脸,那是一张,丑陋可怖的,疤痕交错面目全非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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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音自黑暗中清醒过来,周围一片寂静,连着她自己的呼吸声都听得一清二楚。余音稍稍问下心神,不怕,这次,东陵定会来救自己的。
摸索着起身,余音却是举步维艰,身处于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连一步都难以踏出。
就这般的呆了半晌,突然一声咔哒声,余音猛地抬头望向上方,只是她仍是处于一片黑暗混沌之中,看哪里都是一样的。这时,她才后知后觉的害怕起来。那个黑衣女子也不知道是什么人,若这又是五魔奎搞的鬼的话,为何又将她丢到这么奇怪的地方?为何不将自己掳至大荒之境?难道是怕流匀再一次出手相救吗?余音脑子里一堆的疑问。
正在这时,忽的一股东西泼头而降,余音条件反射的一躲,但还是被沾到了一些,顿时被沾到的那里便灼痛难忍。
九黎壶!余音心里一凉,登时便想到了那个差点炼化了自己的神秘液体。但是,那个壶已经被东陵毁掉了啊?那股神秘的液体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又是一股被泼了下来,余音拼命的闪躲着,还是被沾了身上不少,登时疼的咬紧了嘴唇。
“你到底是什么人!我同你又有何仇何怨!”余音冲着四面八方喝过去,周边的空旷将其声音传的极远,竟有些恐怖。
而对方,竟似乎像是戏耍余音一般,一波一波的神秘液体倒下,余音躲闪的狼狈,身上也是疼痛不已。
忽然间,空旷的黑暗中响过一声轻笑,“呵,看到你这个样子还真是痛快。”
这声音被传的空荡荡的,即便是清楚,余音也没那个心思去思及这是谁了,她被那神秘液体灼的生疼,连带着仍没好利索的旧伤一起并发,意识已是模糊。
“九黎壶已毁,你不可能——”突然,余音先是想到了什么,原来是!“芮水!”
可是,若是芮水她又怎么分辨不出来?
“芮水只是其中之一,这液体可是混合了好多杂七杂八的材料呢,因为怕弄不死你嘛!”声音的主人轻声细语的,仿佛是在说着什么平常的事情,而其中内容却是叫余音心凉了半截儿。
“好啦,玩也玩够了,去死吧。”声音轻笑道。
“你到底是什么人?”不对,若是五魔奎,尽管他会折磨自己,但不会想要致自己于死地,毕竟他的目的是号钟。
回答余音的只是倾泼而下的瓢泼,晶莹的液体在黑暗中划出一大片的流光,美的不胜其收。
余音想要逃离,想要躲开,但是那片美丽的流光仿佛是无孔不入一般,瞬间,整个深渊像是被照亮一般,那是一个方圆不足几十里的天然洞底,而此刻,蔓延着瓢泼的流光液体,仿佛流动的星河一般,美的有些刺目。
疼痛来的突然,去的也突然,余音被万千流光淹没,那一瞬间的恐惧灭顶,却只是顷刻间,她便发现自己感觉不到疼痛了,因为,身体已经没了。
曾几何时,余音仍是记得,东陵带着自己去看的那一片星天穹顶,那里也是一片流光,万千星辉相应,美不胜收。那时,东陵拥着自己,没有说着甜言蜜语,没有说着地老天荒,只是许着自己,始终如一。若是自己当真逃不过此劫,那她的东陵定是会伤心罢。余音想着,不甘着、心疼着、委屈着,那一瞬间,神识破裂而出,顷刻被流光侵入,再无宁日。
幽静的洞口处,一位黑衣女子垂首着,立在另一位红衣女子身旁。
“银面,你这水,当真厉害。”红衣女子说道。
“如今肉身已毁,只要再过七七四十九日,便连将这神魄也腐蚀的一干二净了,当真不错。”黑衣女子面着银具,声音磨砺的像是沙子磨扯一般,语气毫无起伏。
红衣女子勾起嘴角,呈出一个艷丽的笑,“正合了本宫的意,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啊。”
黑衣女子掩于银色面具之下,一双眼睛却是微微的垂下,闪动着流光,像极了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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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