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雪说得纠结,陈洪谧还是一下就听明白了,这是要人手来了。
“你想要多久联系一次?需要多少人?”
“每天一次,来回需要四天,如果还要休整一天再出发,就需要五人轮换。”
陈洪谧有些为难:“你也知道,我这里人手也不是很充足。关键问题在于,可以托付这种程度的机密的人不多。”
花雪本来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才需要找各种理由。这时候却是有了主意:“大人的意思是有人手,只是可以托付机密的人手不足?”
“当然啊。得力的亲信都有事务在身忙不过来,但诺大苏州府,人手还不有的是?”
“可是大人,天灾的事情是机密,陛下的事情是机密,可编撰书籍这种事情,是翰林院的本职工作吧?有什么机密的?”
陈洪谧一愣,也是,这事情不需要保密。
花雪接着道:“大人你只要再给我安排一位亲信,专门负责隔三岔五的机密信件的通信就行了。其他的运送资料往来的,反正都是副本,安排些寻常人手就好。既然您说人手充足,每组两三个人,既安全,也能互相监督,稍微增加些保障。”
“那没问题。明天一早我就安排人手。只是一点,若无引路之人,他们未必找得到那陈府吧?”
“想来陈子龙在松江名声不小,他家应该不是太难找。不过这样一来或许会耽误时间,得想个办法。嗯,学生回去之后找柳如是把陈府的位置打听得详细一些,应该就没有问题了。”
公事私事都说完了,天色又已见晚,花雪告辞而去。
回到梨园,六女都在等着他。
花雪一见,心中涌起感动,却是前身独自一人生活三年的孤独所致,花雪绝不承认自己也会这么矫情。
与此同时,一种守护和责任感莫名浮现在花雪心头,花雪表示自己就是这么有担当,就是这么爷们儿。
今天回来得太晚,三个成年人还好,卞氏姐妹就饿得很了,只是她们寄人篱下,懂事得不说。
陈沅与她们年龄相仿,只是心中记挂着花雪,所以先前没有感觉,如今见花雪归来,肚子便也想起它的责任,咕咕叫了起来。
花雪听了很心疼,在六女目瞪口呆之下,运气轻功,冲到后厨,直接让人摆满一桌饭菜,连桌举着,又冲回了园中。
也亏得他平衡感了得,又有精神力帮忙稳定桌上的碟盘饭菜,这一套杂技耍下来,愣是一滴汤水都没有溅出来。
花雪稳稳放下桌子,冲班主道:“娘亲,白姨,请用餐。”
卞氏姐妹毕竟是家里父亲惯养长大的,还有些孩童心性,见了花雪的杂技,都忘了腹中饥饿,拍手叫好!
白氏和柳如是眸中异彩涟涟,她们这些日子也听说花雪武艺怎么怎么好,但是却并没有亲身见识过,如今才知道,这哪里是好,简直好极了!
陈沅原本因为自己肚子响了,还有些不好意思,但见花雪如此心疼自己,心中便只剩下柔情。
唯有班主暗暗咬牙,她又想起花雪当年武力威胁她的事情了。
“又上我这里显武艺了?”
花雪冷汗唰就下来了,什么叫又?上一次显武艺是什么时候?花雪一听就明白了。
干笑两声,讪讪道:“娘亲说哪里话,孩儿哪敢卖弄?孩儿只是不忍娘亲与白姨并姐姐们饿着,心急了些。娘亲您要罚孩儿,也不急在一时,还是身体要紧,先把饭吃了吧。”
陈沅捂嘴偷笑,其余几女不明所以,但隐隐知道,班主不待见花雪显摆功夫,暗暗猜测,或许班主喜欢自家孩子文静些?
班主其实也饿了,也就借坡下驴,点点头,示意白氏一起开动。
餐后,白氏毕竟对事情最挂心,最先问道:“小雪,信可送去松江了?每日一封信,真的可以吗?”
“白姨放心,我早上就借着与松江通传资料的名义,托请衙役夹带信件去松江了。至于每日往来松江的安排,也在傍晚时分跟知府大人商量好了。”
说到这里,花雪想起还要麻烦柳如是的事情,转头对柳如是道:“影姐,还要麻烦你帮我详细描述下陈子龙家的位置。府衙唯一去过他家的那位衙役,今天已经出发了,明天出发的可就不知道准确位置了。”
柳如是点点头,陈子龙什么的,现在已经只是往事,不再值得她伤心了,女权运动才是她现在的理想和信念所在。
“没有问题,我可以大致画一下他家在松江的方位,有像城门和桥这样明显的标志,应该能找到。”
花雪也不客气:“那有劳姐姐一式三份儿了。”
柳如是白他一眼,算是默许了。
花雪意识到自己有些压榨劳动力了,便讨好道:“那吴伟业已经答应了去给影姐你做见证,等姐姐你觉得合适了,我就把时间跟他说。”
柳如是就问:“你跟他怎么说的?”
“我托陈子龙请姐姐来的时候,他在场。先前威胁潘凯,他也出面为我钦差的身份背书。所以我就直接实话实说,告诉他影姐你当年如何男装跟周老大人学艺,却被周老夫人识破了女儿身,进而对影姐你产生误会,赶出了周府,逐出了苏州。之后影姐你流落松江,才名远扬。直到如今被我请回苏州,又有周老夫人娘家潘府之人,前来生事。你之前无依无靠,解释无门。如今在我劝说下,这才鼓起勇气,希望证明自己清白。”
卞氏姐妹不知前因,听花雪自称“实话实说”,差点儿就信了。但她们机灵地发现其她四女表情奇怪,心知有异。
亲身经历过前因后果的四女表情都定格在花雪实话实说的时候,柳如是更是差点精神错乱:难道他说的这才是真的,我自己的记忆都出错了不成?
班主率先反应过来,冷冷问道:“你这叫实话实说?你以往跟我说的实话都是这么来的?”
花雪本来还对自己的说辞洋洋得意,听班主问话,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得意忘形,赶紧摆手解释道:“娘亲,刚才这段实话是用嘴说的,而孩儿对娘亲和姐姐说话,一向用的是心,这如何能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