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花雪使尽浑身解数忽悠的时候,苏州码头,从金陵来的船上,走下了一大一小两个身影。额,准确的说,是一个瘦小的身影,和一个更加瘦小的身影。
“哥哥,哥哥,我们什么时候能到啊?天都要黑了。”
“我们已经到了苏州,应该很快就到了。”瘦小的身影低下头,对更瘦小的身影道,“敏敏你是饿了吧?”
打开背上背的包袱:“敏敏你看,我们还有一个馒头呢,你先把它吃了吧。等我们到了之后,一定会有好吃的在等着我们的。”
叫做敏敏的更加瘦小的身影看着硬硬的馒头,很有些犹豫,自己的确已经很饿了,可是这个馒头这么硬,不会把自己才长好的牙,又给硌掉吧?
接过馒头,尝试的咬了一下,无奈道:“哥哥,这馒头更硬了!”
那哥哥也有些无奈,上船之前准备的吃的已经就剩下这个馒头了,至于钱,如果有钱,谁会吃那么硬的馒头?
接过馒头:“敏敏,我先把馒头咬碎,然后你再细细咀嚼好吧?”
“嗯!”敏敏连连点头。
这两个孩子虽然如今穷困,但说话时露出的牙齿相当白皙,显然是落难的富贵人家儿女。这年头兵荒马乱,难民无数,这样的人,码头上来来往往的行人都见得多了,也不稀奇。只不过绝大多数难民连苏州都到不了。
那哥哥相当艰难的把馒头咬成小块,再从口中取出喂给敏敏,这其间不可避免的也吃了一些下肚,空空的肚腹受到了刺激,却感觉更饿了。
两人嘴里吃着东西,脚下也不忘赶路,只想着趁着天没黑,赶紧赶到目的地。
奈何毕竟人小力弱,不擅走路。更兼人生地不熟,全凭记忆中的地图判断路线。走走停停,耽误了不少时间。
等到天色已黑,两人还在路上。
所幸这是城内,巡街的衙役发现了二人。这蓬头垢面的,一看就知道风尘仆仆,肯定是来苏州投亲,天晚迷了路的。
衙役问了二人目的地,在二人千恩万谢之中,把二人领到了梨园。
梨园自从班主接手以后,十年间,已经逐渐从演出的场所,变为了培训的场所。而即便是以前,若非中秋,上元,也都不会在夜里演出。
所以突然有人在天黑之后敲门,梨园众也甚是奇怪。
今晚,花雪因为要解释的事情太多,这个时候还和陈沅一起滞留在梨园。
那衙役见了花雪,赶紧上前问候。
花雪对衙役们一向客气,毕竟他没有官身,这些衙役尊敬他,他也不会摆架子。
上前与那衙役交流了几句,得知了事情始末。
虽然不认识这两个人,或者说两人这样蓬头垢面,就算本来认识也未必能认出来,但既然是来梨园的投亲的,自有班主来分辨。
花雪确认两人身上没有武艺,不会对几女造成威胁,便将衙役送了出门。在门外又跟衙役寒暄了几句,略表了表心意,才回到梨园之中。
回到园中,就看到两个孩子都趴在班主怀里哭泣,班主也不管衣服被弄脏,拍着他们的脑袋,哄着他们。
白氏在一旁抹泪,柳如是和陈沅也都同情地看着两人。
花雪一阵嫉妒,强忍住冲上去把两人拉开的冲动:娘亲的怀里,应该是我的领域!
咳了几声,花雪打断两人哭声,出声道:“娘亲,这两个小兄弟远道而来,观其行色,想必还没有吃过晚饭,还是先吩咐人拾掇些吃的给他们吧!”
两人听到吃的,皆是腹中作响,好在两人脸上脏兮兮的,也看不出都羞红了。
只是两人都是聪慧敏感的,听到花雪说话之前先咳嗽了几声,便从花雪的言语中感受到了,对他们的不友善,各自哆嗦了下。
班主感受到怀中两个孩子的瑟缩,抬头瞪花雪一眼,没好气道:“咳什么咳?你既然想到了,不会吩咐人去做啊?难道你吩咐下去,还会有人不听?”
“是,是,是。孩儿这就去。”花雪感觉娘亲有了新欢偏心了,心里很不好受,不过娘亲吩咐了,花雪也便照办,去安排人准备吃食去了。
班主见花雪离开,对怀里两个孩子道:“赛赛,敏敏,别怕,如果以后那家伙敢欺负你们,你们告诉王姨,王姨替你们出气。那是王姨的儿子,叫花雪,按年龄,哈,还是你们俩的弟弟呢!”
赛赛和敏敏还都有些怯懦,但都是大户人家长大的孩子,从小礼数周全。适才也是终于到达目的地,找到亲人太过激动,这才情感爆发而出。这时候稍微被打断,意识到自己失态,两人也有些扭捏。
敏敏拉紧了赛赛的手,赛赛擦擦眼泪,点头道:“雪兄弟也是怕我们饿到了,我们感谢还来不及呢!”
这一擦,便露出了污渍之下赛雪的肌肤,班主一拍额头:“啊呀!都怪王姨适才见到你们太过激动,居然没想起应该先帮你们收拾收拾。”
赶紧吩咐了使女,领着两个孩子去洗澡更衣去了。
白氏问班主:“他们是阿云的孩子?”
班主点点头,挥了挥手里一封信件:“她们也是命苦。你也知道,阿云嫁到金陵,那夫婿虽不是大族,却也是个踏实肯干的书生。科举虽没高中,但也在官府里有个职位。这日子不敢说大富大贵,也算是和和美美。奈何她福薄,嫁过去不过几年,生了两个孩子,她自己,人就没了。
“他那夫婿也是个痴情的,这两年一个人带两个孩子,虽然辛苦,却也没有另娶。只是家里没了主内的,花销就没人控制,他又没有什么家底,这几年便更攒不下钱。
“听两个孩子的意思,年初的时候,她们父亲竟然也匆匆去了。她们两个,又不是花雪那样有武力的,如何守得住家业?走投无路之下,想起眉楼的顾媚指点她们学画时,曾说受过她们母亲指点,便去求助。
“那顾媚受阿云指点,早年也来找我学过画,知道我们关系。她自己难以脱身,不想两个孩子也陷在秦淮,这才指点她们来苏州投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