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主制止了花雪的一时冲动:“你先等等,影怜有什么麻烦?潘家是怎么回事?绣庄的债务你又要怎么平掉?”
花雪瞄了一眼柳如是,解释道:“那周老夫人当初把柳姐驱逐出苏州以后,仍然给街头那些人下了禁令,不让柳姐回苏州。潘家是周老夫人娘家,在当年赶柳姐出苏州时,应该出过大力。今天有潘家小子堵我,问我柳姐下落,被我教育了。我从他们那里问了下,那周老夫人听到柳姐的消息,大概是想起了亡夫,情绪十分低落。但毕竟没有再下令赶人,想来是时日久了,怨气也淡了。我看柳姐对周家似乎也没有报复之心,便打算拿动手的潘家之流出出气。”
柳如是听花雪这么说,想起往事,心中激荡:“周老大人对我恩重如山,对周家,我是感激多于怨愤的。弟弟此言,正合我意。如果能不冲突,还是尽量不要冲突为好。”
柳如是也只是对周家有印象。至于什么直接动手的潘家,估计是依靠周老夫人而发迹的家族,表面风光,但着实没什么底蕴,如果三代以内不出个人才,基本就会被打回原形。如果背后没有周家,以她的影响力也未必怕了,肯为了她得罪这种程度家族的有的是。所以柳如是对于那些人,提也没提。
班主见花雪胸有成竹,柳如是看起来也比较满意,便点点头,总结道:“那这事情就这么办。如果有武力和官面上都不方便解决的,你可以跟娘说。周家在苏州根基浅薄,全靠周老大人当年的威势,如今已经每况愈下了。何况是沾他光发家的暴发户?接着说绣庄的事吧。”
花雪便又看向白氏道:“绣庄的债务,孩儿打算直接去绣庄找那几个伙计谈谈,这是最直接的办法。”
这是要私设刑堂,直接拷问了。
班主奇道:“你不是打算查账吗?”
“查账是官面上的方法,既不让人说闲话,对绣庄而言,又没有别的麻烦。只是旷日持久,而且只能消弭债务,追究责任也只能到那几个伙计那里。先前这样打算,是因为那时候白姨和董姑娘与我们还不是一体,便只能做到那样程度。但如今已经变成自己人青莲姐了,当然要直接追究到底,不留任何隐患。”
柳如是插言道:“为什么叫我柳姐,叫董妹妹青莲姐?我怎么听着里面有亲疏之别呢?”
花雪抱屈:“这不怨我啊!人家青莲姐就这么一个字号,柳姐你又是如是又是影怜的,我不知道该叫什么啊?”
班主咳了两声,打断两个人争论这么幼稚的问题:“你们都认我为母,称呼的问题我就帮你们决定了,相互称呼的时候,影怜那里就取一个影字,沅沅就取一个沅字,青莲就取一个青字,雪儿你还是用雪字。你们谁有异议?”
陈沅想了想,就把她跟花雪商量的改名换姓的主意说了出来。
班主听罢大乐:“姬萱,字芫芳?亏你们俩儿想的出来!不过也无所谓了,那就取个芫字,也没什么区别嘛!”
白氏和柳如是也为两人脑洞震惊。
柳如是本来就是个经常给自己改名换姓的,虽是逼不得已,不得不为之,但这手艺也是纯熟的。不过即便如此,以她的脑洞也只是以柳代替杨,没想过追溯先祖之姓。不过这倒是也怨不得她,杨姓渊源复杂,她又身世难明,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哪一支的,想追溯也不知该往哪儿追。
班主把称呼的事情定下了基调,就又说回原来的话题:“你这样不妥。绣庄的债务,不仅是几个钱的问题,还影响了绣庄的声誉。你这样走暗面的手段,即便解决了,也对绣庄的声誉没有丝毫挽回。甚至给人一种绣庄背后还有阴私之感。还是走查账翻案这一条路吧。你既然能够教沅,啊,芫芳算账,想来你自己去也容易。如何?”
花雪想了想:“娘亲说的也有道理,这账该算还是得算。官司打到明面上,对绣庄名声好。不过既然如此,这账目还是得两位姐姐出马,芫芫姐也用新的名字第一次出现在世人面前吧。我这些日子频繁进出府衙,如果案子里面有我涉入,那名声就变成仗势欺人,官官相护了,同样不咋样。反而如果是两位姐姐出面,便是姊妹情深,义薄云天的大戏。挽救绣庄名声的同时,还能广而告之,扩大绣庄的影响力。”
这主意出得正,白氏看着花雪感叹道:“如果我与白儿有小雪你三四分的本领,这绣庄偌大家业,想来也就不会被我娘俩儿败掉了。”
班主怕她心病又犯,赶紧劝解:“你们母女难道还缺才华了?只是心思没在生意上,又错信了奸人,才被奸人算计,损失惨重罢了。今后就让这小子在一旁监督。你看他多机灵,绝没有人能够在账目上坑到他。”
白氏破涕为笑,哪有做娘的这样说自己儿子的?
花雪本来是打算去寻人出气的,哪里愿意这样算了?便道:“娘,白姨,这绣庄的事情,恐怕不是你们想的那么简单。”
白氏一愣:“还有什么内情?”
花雪解释道:“很有几分蹊跷。首先是那几个伙计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只是几个伙计,就敢侵吞一家百年老号如此多的金银?说背后没有人指使撑腰,我是绝对不会信的。其次,如果仅仅是为了钱财,直接把账目上的钱财取走,难道还不够他们花销?何苦再跟东家撕破脸,弄出那么多债务?”
柳如是问:“或许是欠了赌债?那可是个无底洞,多少钱也得搭进去。”
花雪反问:“就算伙计欠了赌债,赌庄难道就敢唆使伙计拿东家的债务抵债?这岂不是坏了规矩?传出去谁还敢让自家伙计去赌坊?不怕被出卖吗?”
见四女认可这逻辑,花雪接着拿出第三个疑点:“娘亲你还记得那天在白姨家,我们遇到的那个钱婆吗?她来的是不是太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