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个女人就好了。.vo.”
嗯?
苏寒回头,看守正摸着下巴望着女孩消失的地方恋恋不舍,惋惜着什么。
这也提醒了苏寒一件事:糟糕,忘记要她的联系方式了!
看守这时候也回过了神,拍拍苏寒的肩膀:“放心,我们这里有最好的医生,他会让你尽量少受苦的。”
说完,那人叽里咕噜地笑了,像个背地里策划着阴谋的怪老头,而且他的语气也不友好,苏寒听得心惊胆战。他只好不再纠结那女孩的问题,专心观察自己现在身处的环境。
映入眼帘的是一条过道,两旁矗立着勇者提尔提剑厮杀和力量之神赫拉克勒斯的雕像,从西方起源的角斗场内依然保留着一些西方元素。过道内,无论地面还是墙壁都很肮脏,黑色的污迹粘了厚厚的一层又一层,气味很刺鼻。
苏寒被看守带着向过道深处走去,拐个弯,就看到了一排类似于牢房般的寝室。
“这边!”看守推着他向左边走去。
所有寝室都是单人间,里面只能摆得下一张硬板床,一个小桌子,一个便桶,狭窄的空间仅能容得一人通过。上下左右后都是异常坚固的石头垒砌的墙壁,唯独前面是用手臂粗细的钢筋做成的栅栏,栅栏上的锁足有一个足球那么大,想里面就算关着十头狮子,也是绝对逃不出来的。
那些寝室里,或躺或坐或站着几十个壮实的男人。
让苏寒松一口气的是,这里面的人还都活着,脑袋顶在脖子上,四肢都还健全,只是受了伤。
来不及瞎矫情过去,未来未知,现在更残酷,只能走一步再走一步了。
“就在后面,自己去吧!”看守说着,丢下他,坐在一边谈笑风生去了。
苏寒忐忑不安地边走,边斜着眼小心地观察着里面的人,他们也是身着着红色犀牛皮甲,没有一个是黑色的,而且他们裸露在外的皮肤也很奇怪,在火把通红的光芒映照下,由内到外散发着一种微弱但很凄冷的光泽,尤其在伤口处聚拢最多。
这是和角斗场上被杀的那些人很不同的地方。
苏寒想到,一些对健身有着特殊癖好的人会把几种油、止痛药和酒精混合在一起,注射进肌肉中,成效惊人,但副作用会导致这些人最后截肢甚至毙命。
难不成这些角斗士也在肌肉里注射了某种自行调配的兴奋剂?
墙壁外,突然传来一声犹如松涛般“轰-轰”的声音,硬是把苏寒吓了跳。这里的人们却不以为然。
“呸,该死的渣滓龙!”一个躺着的男人貌似不耐烦地背过身去,他的一条腿受了伤,包着厚厚的绷带,还在不自觉地微微发颤。苏寒也能看到他在紧握着拳头,一定很疼吧?
但是他刚才提到的渣滓龙,还有所谓普兽十二徒,说实话,苏寒现在真想见识一下他们,可是看着这四周高高围起的铜墙铁壁,就算他会飞檐走壁,也得一会儿。
想到这里,苏寒不免有些遗憾。
“嗨!”苏寒小声地问候声,因为这些人都瞪着眼睛看他,他小心翼翼地从他们面前经过。
这些人里面,没有一个像是医生,也不见医疗箱什么的东西。
苏寒只好放低标准,找个角落先歇息片刻,先自行处理一下伤口,顺便检查自己其他地方有没有受伤,顺便整理一下思路,他现在急需冷静。
“啊——啊——”
凄惨的声音从过道尽头传来,苏寒看去,那里有几间没有关栅栏的寝室,他慌忙几步走过去,房间里,一个血肉模糊的人刚从昏睡中醒来,失声痛叫。
他伸出一只手向着苏寒:“救救我,救救我,我的骨头都要裂开了!”
苏寒懵了,片刻之后醒悟过来,立刻呼喊:“医生?医生?这里有没有医生?”
看到伤者没有医生照顾,苏寒匆忙赶过去,或许是因为之前杀人的阴霾还远远未褪去,他现在对受伤的人已经不仅仅是怜悯,而且还有种自责的心理作祟。
那人见苏寒赶来,飘忽的手立刻紧紧地握住苏寒的手,情绪非常激动,然而因为受伤严重,他说话时声音几乎连贯不在一起:“我们不该这样活着也不该这样死去,这是他们强加在我们身上的宿命!”
他的声音在死气沉沉的过道里像个饿鬼似的飘来荡去。
“他们?是指筹备这次角斗的幕后主使吗?你认识他们?”苏寒连忙问,但那人却没有回答他。
“答应我,如果你已经见惯了死亡,不要麻木,为我们复仇!”他嘴里吐着血泡,话不连音。
苏寒听懵了,这都什么啊,又是宿命又是复仇的,但眼下,安慰这位伤者最要紧。
想到这里,苏寒立刻把自己最温柔的状态拿出来:“嘘,嘘,不要再说话了,你现在需要冷静保存气力,情绪激动只会让你的情况更糟糕!”
“说得很好。”一个男人从苏寒身后走过来了,他打扮地很精致,头发一丝不乱地向后梳着,衣服上几乎没有褶皱,应该是刚从别的房间出来,手上还戴着留着血污的医用手套。
“快,救救他!”穆赫赶紧为他让路。
医生却不着急,他看了眼苏寒:“7号?”
“不是……是,不,……是。”苏寒吞吞吐吐,他还不习惯突然把自己的名字变成数字,但好像7号就是指他。
“恭喜,你活下来了!你的杀人行为简直精彩绝伦!”那男人说,“精彩绝伦”咬字很重,带着一股很大的嘲讽味儿,让苏寒听得很不舒服。
不过他做出来的行为自己都觉得不舒服。
“这位可就不一样了,他几乎是被人追着杀出来的,”他说,而后吩咐苏寒:“扶起他的头。”
苏寒赶紧照办了,伤员嘴里不住地吐着血水,但仍是鼓足力气哀求着男人:“救我,救我,我必须活着,我不只是我一个人,求你……”
苏寒听着都心酸,生命何其脆弱。
男人做着准备,苏寒看到他打开自己的装备,里面有些手术要用到的器具,他的手指在上面摸来摸去,选择着,顺便问还在痛叫的血人:“你叫什么名字?”
血人赶紧回答:“张三。求你一定要救我……”
他还准备唠叨,但被男人很霸道地打断了:
“张三,你的家乡在哪儿?”
“就在十一区。”疼痛让张三声音颤抖地厉害。
“成家了吗?”
张三苍白干瘪的嘴唇向两边扯了扯,形成一个非常怪异的笑:“我有对儿刚出生的女儿。”
男人抬了抬眼:“对儿?一双?”
“是,她是完整的。”说到这里,张三的眼中散去了幽怨和不甘,取而代之的竟是一种平和和幸福。
苏寒听不懂他们说的话,按张三的说法,他应该是有一对双胞胎的女儿,可又为什么用了“完整”这个词?好像假如是独生就不完整似的。
“不错,你挺幸福,你能回忆起她的哭声吗?你妻子一般会怎么哄她睡觉?”男人问。
“给她唱歌……”
说也奇怪,短短几句话,张三似乎不再注意自己的疼痛了,他似乎回到了自己最想去的地方,推开门,昏黄的灯光下有温柔的妻子,妻子摇着摇篮,小女孩正好奇地望着这个世界。
“可以唱给我听听吗?”
张三很听话,“一个小画家,拿着水彩笔,第一笔画蓝天,鸟儿齐飞翔,第二笔……”
男人的手从工具箱里缩回来了,轻抖袖筒,一个笨重、末端却很锋利的钢楔正好落到手心里,对准张三的脖后的颈椎猛地向里一钉!
动作一气呵成,熟练稳健,张三哼也没哼就断了气。
这、这就是医生吗?就是包扎或者动手术吗?救死扶伤吗?
血水淌下,在黑乌乌的地上蔓延开来。
一个瘸腿的男人走过来了,医生瞭了他一眼:“我以为你这会儿还不能下地呢。”
那人并不说话,只是走了过来。他勉强蹲下身子,在血泊中抹了两巴掌血,站起身,回到走廊里去。
这些关在房间里的人像是早有了默契一般,一个个地用手指蘸了手掌中的血,面色严肃地在自己额头上抹开,竟让人感觉到了一种凄凉和悲壮,似乎被命运的枷锁死死地扣住,无论如何挣扎,都只能被它打败。
那双血手最后回到了苏寒面前。
苏寒退了一步。
那双手紧逼到他面前。
“不……”
那双手也是发了脾气,一只奋力抹在主人的脸上,另一只不由分说也在苏寒的脸上胡乱抹开来。
“不,让开!别动我!”苏寒使劲将那人推开,他现在可不想脸上再沾上一层死人的血,何况,有更严峻的危险摆在他面前——
“好了,该你了!”医生抬起脸,认真地看着苏寒:“你怎么了?伤地严重吗?”
目睹张三发生了那样的惨剧,苏寒哪肯让这医生再动自己。
“不不,我没事!一点事都没有!”他连连摆手,慌忙后退几步,开始观察周围环境,快速为自己设定一条逃跑的路线。可是过道尽头有看守把守着,相当于四面都是死胡同,怎么逃?
“他已经没救了,刀从他的脖子一直砍到了大腿根,我在尽力让他死得不痛苦。”医生解释,“而且我看到了,你的额头在流血!”
对了,自己的头破了!会不会造成脑震荡?不,应该是脑溢血?颅内出血?头盖骨损伤?脑干……偏偏还遇到了这么残忍的一个医生!
苏寒越想越害怕,他腿软地几乎站不住想,想晕过去又不敢。他想扶住一些东西来支撑自己绵软的身体,但人到倒霉的时候喝口凉水都塞牙,苏寒现在是扶什么倒什么,偏偏还砸了自己的脚,疼得他捂着脚面蹦蹦跳跳。
“而且,你的胳膊上似乎有一道伤,肩膀上也有……”医生又开口了。
苏寒赶忙低头看去,果然,就连皮质的盔甲也已经被砍破了……
是啊,皮质的,又不是钢铁的,凭什么砍不破?那个掉了脑袋的人连剑都砍断了。
抬头,医生已经到了他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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