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的时候韩沫儿没有下去,有两点:一是身子实在是发软的厉害,而且下面火辣辣地疼;二是她觉得这个时候下去一定会被白茹笑话,尽管苏望拍着胸脯保证,白茹已经离开了。
白茹确实离开了,她走的时候用不锈钢菜罩把餐桌上的菜都盖着,燃气罩上却炖着两份汤,一份银耳红枣养颜汤,一份固肾补腰汤。同时还留了张纸条,上面写着银耳红枣汤是给沫儿姐准备的,另一个是给哥准备的。
揭开菜罩,饭菜还没凉,苏望先端了俩菜上楼,找了张桌子放好,对把头蒙在被窝的韩沫儿说道,“亲,爱心午餐来了,请慢用。”见韩沫儿还不肯露头,就把白茹留下的纸条放在桌子上,继续下楼端菜。
等苏望离开后,韩沫儿终于探出脑袋,先听了听动静,然后坐起来刚要够着桌子上的卤猪蹄下手,一下子看到了白茹留的纸条,羞的又是一阵脸红。
再次进来后,韩沫儿没钻进被窝,却是双手抓着只猪手用力啃着,满手满脸的都是油渍,见他进来,埋怨道,“都怪你,害的我以后都没脸见白茹了。”
苏望一副无辜的样子,“男欢女爱,人之常情嘛,怕什么?”
韩沫儿嘟嘟着,“我一见她,我心里就想,她一定在心里想着这个女人被人那啥了,然后我就觉得好丢人。”
苏望愕然,你的思想很强大啊!只是以前那个彪悍到无以复加的妹纸哪去了?
吃过饭,苏望把东西收拾到楼下,然后回到楼上对继续窝在被窝里的韩沫儿说道现在家里也没人了,要不我们继续?
韩沫儿吓得赶紧抓紧被子,楚楚可怜道,“三哥,我真的不行了,改日,改日好不好?”
改“日”?当然好。
不过他也知道,韩沫儿初承恩泽,只是坐在床边有一句没一句地与她聊着天,最后问道,“沫儿,我手里有笔钱,你公司不是需要发展资金吗?投给你好不好?”
以前两人关系没到这一步,韩沫儿拒绝过他,现在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苏望就旧事重提,又把这件事问了出来。
韩沫儿沉默了一下,最后看着他的眼睛说道,“三哥,不要行不行?”
“你说行不行?”苏望道,“要不就要钱,要不我直接去RB把你的代理给你搞黄了,二选一,你自己做决定。”
“那我要钱。”这一次韩沫儿痛快地答应了。
“还起得来床吗?”
“你想干什么?”
“带你去看钱啊,只不过要记得保密。”
“……”
给白茹留了言说晚上外面吃后,两人数着时间等白茹快回来的时候才离开,最后来到之前苏望租住的幸福苑小区,苏望有钱了之后就联系着房东把这间房子买了下来,作为临时落脚的地方。
在进门的时候,苏望用手捂着韩沫儿的眼睛,然后让她一个人慢慢地朝前走,韩沫儿边走边笑着问,“什么东西啊,还搞得神神秘秘的……”最后在脚尖不小心踢到什么东西停下来,苏望用魅惑的语气说道,“妹纸啊,一定要淡定,一定不要尖叫……”说着一下子松开了她的眼睛,让他失望的是韩沫儿没有尖叫,只是呼吸越来越急促,最后双腿发软,要不是他一把扶住就坐地上了,过了好久,韩沫儿才梦呓般地说道,“三哥,我是不是做梦?”不等他回答就用力地掐了苏望一下,苏望吃痛之下“啊”地叫了一声,韩沫儿才笑道,“不是做梦。”然后她回过头说道,“晚上我要睡在这里,我再不让金钱奴役我的青春,我要永远把它压在身下!”
苏望知道她不愿回V5的真正原因是不好意思见到白茹,并不是嘴上冠冕堂皇的不被金钱奴役自己的青春,也没有揭破她的意思,在一边点点头,“好,晚上就住在这里,就咱俩。”
韩沫儿俏脸一红,“走吧,我饿了……这么多钱放在这没事吧?”
“没事,明天我就存了它。”
在苏望决定带韩沫儿回幸福苑的时候他就准备好了万一韩沫儿问起这么多现金的的答案,只是韩沫儿自始至终都没有提过这件事,这让他感觉很奇怪,只是韩沫儿不问,他也不好主动解释。
晚饭两人跑到了李小二的拉面店,正是上客的时候,李小二忙的脚不沾地,见两人过来,李小二忙让艾马妮招呼客人,他却拉着两人在角落唯一的桌子坐下,然后说道,“哥,这里真是黄金地带啊,过来吃面的人从早到晚基本就没断过。”
苏望笑道,“这不是很好吗,再赶上几年,你俩就能够买得起房子,然后在中都扎下根来。”
李小二眨了眨眼睛,“买房子?这我从来都没有想过啊。”
韩沫儿在一边笑道,“这有什么,生意兴隆,用不了几年,挣得钱就够买房子了。”
“中都有什么好?”李小二疑惑道,“我俩只是在这里挣钱,以后还要回马家滩的。”
苏望和韩沫儿对视一眼,同时楞住了。
是啊,这里有什么好?冷冰冰没有任何人情味的钢铁森林中,人们彼此防备而又算计着对方,对于李涛图来说,这里只是自己挣钱的地方,而不是将来生活的地方。这一点一个从来没有上过学的人竟然要比他们两个大学生要看的透彻得多。
免费地吃了顿晚餐后,苏望拍拍李小二的肩膀,什么话也没说就上车离开了。
回到幸福苑,两人相拥着沉默着,都在回味李涛图简单的生存哲学,最后都是幽幽一叹,却都没有说话。
良久,韩沫儿自言自语地说着,“五年前,我考入了中都师范大学,然后我妈跟我一起来到了这个城市。”
“她在一家保险公司上班,职位是客户经理,说白了就是个卖保险的。在一个没有任何人脉的陌生城市从事保险行业,难度可想而知。”
“刚开始,每个月的收入都不够交房租的,好在我找了一份家教的工作,日子过的还不算太紧吧。”
“妈妈每天早出晚归,身体越来越瘦,脸色也变得越来越差,但是突然有一天,她给我打电话说有个客户一下子买了份天价保险,她拿到了足足九十万的销售提成。”
“我一开始还不相信,最后妈妈拿出了公司内部的通报奖励给我看,我才相信,那份保险确实是妈妈卖出去的,买保险的人名字叫做苏达,跟你一个姓。”
“妈妈用这些钱在刚开始预售还没开始盖的奥林匹克花园以我的名义买了套房子,付的全款,足足花了八十多万,又用剩下的钱,给我们娘儿俩每人买了一份保险。”
韩沫儿的呼吸开始急促,脸色也变得雪白,她慢慢地说道,“八个多月后,妈妈检查出了肺癌,而且已经是晚期,从检查出来到妈妈离世仅仅过了两个星期……”
一滴泪珠从她的脸颊滑落,苏望只是看着她,却没有上前去帮她擦拭,任由泪滴滑过她的脸庞,最后韩沫儿突然趴在他的肩膀上哽咽道,“我请了长假陪着妈妈,更拿着医院的检查结果与妈妈的保险单据找到了保险公司,却被告知妈妈买的是一份生命保险,而不是医疗保险……也就是说,所有的医疗费用保险公司都不予报销,我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她永远地离开了她最亲爱的女儿。”
“两天后,当我把妈妈送进火葬场的时候,远处一个男人在那里哭的痛不欲生,最后当我走过去问他是不是认识我妈妈的时候,他却急匆匆地离开了。”
“半个多月后《中都商业晚报》刊登了一篇文章,‘速达汽车制造有限公司因资不抵债,老板苏达携款私逃’,而报纸上老板的照片则是那个唯一参加母亲火化仪式的陌生男人……”
说到这里,韩沫儿抬起头看着苏望问道,“如果……如果当初我能够像小李一样对这些事情看得透彻一些,就在家乡芙蓉市那个山明水秀的小城市读师范,毕业后留在家乡教书的话,母亲也不会跟着来中都,就不会因为长期在外而患了肺癌,更不会早早地离我而去。”
苏望叹口气,不知该怎样回答她,韩沫儿继续说道,“如果当时我拒绝了妈妈替我买的保险的话,我的身上就会有至少五万块钱,就有机会治好那一直在折磨着她身体的病……”
“临走的时候,妈妈只跟我说过一句莫名其妙的话,”韩沫儿开始痛不欲生,“她说,‘你要原谅他,他有他的苦衷’……虽然她没说那个‘他’指的是谁,但我知道,一定是我爸爸。”
“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他,永远不!不因为他抛弃了我们娘儿俩,只因为他没有在我和妈妈最需要他出现的时候出现。如果当时他带着一万块钱过来,我就会叫他一声爸爸,我也就能够帮妈妈买到两瓶昂贵的止痛药,至少,她走的时候不会那么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