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姐脸的神情顿时有些尴尬，嘴唇微微动了动，似乎是想说些什么。.d.m／／／
戚小薇却是说道“医生，哥哥也是一片好心，没什么别的意思。”
白大褂冷笑道“随你们啦，反正事情是这样，医院里那么多先进仪器，都已经得出结论了，根本没必要再找什么医浪费时间。你们如果信不过我，大可以不在这里治。”
他揉揉鼻子，又说“也没见过你们这样的病人，有病床不住，偏偏要在这里蜷着。我可告诉你啊，以后真要继续治疗的话，我可不来这里查房。”
戚小薇也有点尴尬了，毕竟昨天的时候，这个医生明确说了，妈妈的病必须要住院治疗，是妈妈为了省钱，坚持没有住院的。
虽说家里的情况的确是这么个情况，但是毕竟不是很光彩的事情。
“咱们好像见过。”
陈北雁轻轻放下乔姐的手腕，站起身来，看着门口的白大褂，轻轻笑了笑。
“是你？！”
白大褂明显没想到会是陈北雁，脸色顿时一变。当初他是二十一点的主治医生，按照常规的方法给伤口做了治疗，而陈北雁却是把他做好的包扎全部拆除，重新做了处理。
身为主治医生，他当然是意见多多，甚至扬言二十一点的伤口一旦出现问题，他概不负责。
但是事实证明，陈北雁的后续处理他不知道高明了多少倍，本来都不可能再复原的伤势，居然在短短两个星期的时间之内，基本康复，如二十一点的手腕，现在甚至已经能够拿起较轻的东西，这在这个医生看来，几乎是不可能的。
有点尴尬，还有点讪讪然，白大褂说“我那个什么……我那边还有点事，你先忙。”
如果是别的人，这个白大褂自然是极尽嘲讽之能事，但是看见陈北雁，却是万万没那个胆子，不单单因为陈北雁极有可能他更强大，更因为陈北雁恼了真的会打人……
“先别慌。”
陈北雁问他“你说医院的仪器给乔姐做了检查，是个什么结果？”
白大褂干咽一口唾沫，结结巴巴的说“仪器检查结果说是……严重的神经衰弱呢。”
陈北雁点点头，说“仪器还是较靠谱的。”
他回头看看乔姐，温言说道“乔姐你得多休息，最好也不要这样久坐。我先出去一趟。”
“小薇，跟哥哥来一下。”
不由戚小薇多说什么，陈北雁拉起她的手，朝着医生使了一个眼色，说“医生，我找你有点事。”
乔姐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紧张的说“陈先生，我……”
“你不用管！”
陈北雁略带严厉的瞪她一眼，说“记住，你现在只是一个病人！”
护士工作站之外的走廊里，陈北雁皱着眉头问白大褂“听说医院一个床位要收30块钱？”
白大褂不知道他想干什么，解释说“是啊，这个是医院的统一规定，我只是照章办事。”
陈北雁说“那你给乔姐开住院票吧，需要花多少钱，我拿。”
“啊？”
白大褂原本有些忐忑，浑然不知道陈北雁找他干什么，万万没想到是说这些。
住院票他当然喜欢开，虽说医疗改革之后有些政策跟以前不太一样，但是有病人住院，总代表着考核会加分。
很快，一张住院票被他交到了陈北雁的手里。
“乔女士这个票，需要先交5000块钱。”
白大褂说“这个也是医院规定，不是我说了算……”
“先交一万，不够再说。”
陈北雁说“你先按照严重神经衰弱给她治，随后我可能会给她加点药，到时候你多多观察一下，尽可能的多照顾照顾。钱不是问题，该花的一定要花。”
有了一次和陈北雁打交道的经历，白大褂真心有点怵和陈北雁接触，然则他万万没想到这一次从头到尾陈北雁都这么好说话，忍不住大喜过望，表态说“这位先生您放心！乔女士的病，我们医院一定会尽心尽力的！”
陈北雁没有多说，拍拍他肩膀，带着住院票和交费单办手续去了。
这个手续办完，又是十几分钟。
“小薇，一会儿你负责把妈妈带病床，病房号病床号你都知道的，对不对？”
陈北雁抚着她的肩膀，说道“我不去见你妈妈了，免得她又不同意。你告诉她，我钱都交了，不去住会浪费，让她自己看着办。”
戚小薇眼眶里一片雾气，接下办完的手续单，想朝陈北雁鞠躬。
她今年十二岁了，已经是到了懂事的年纪，从昨天的事情之，大致已经猜出了事情的脉络，知道陈北雁跟她妈妈不过是萍水相逢，至于认自己做妹妹，虽说还是有点不明里，想不明白是为了找一个帮助他们的正当理由，却也觉得这种干亲总没有太多的基础在里面。
而今，爸爸病还没好，妈妈又倒下了，这个家眼看要垮掉，陈北雁却横空出世，力挽狂澜，出力出钱。
这份情，已经不是一声谢谢能够补偿的。
陈北雁却是扳住她的肩膀，轻轻说道“你妈妈不容易，以后你自己要懂事，要学会照顾自己，这样才能让妈妈放心。好不好？”
但戚小薇十分执拗，陈北雁不让她鞠躬，她干脆双膝屈曲，硬生生的跪下去，说“哥哥，你对我妈这份恩情，我没别的可以谢谢你，以后等我长大了，我一定不会忘了你。”
“傻妹妹，快起来。”
陈北雁一把把她从地拎起来，看看她小脸的凄楚，心里是一阵不舒服，说道“我不让你鞠躬，是因为以后需要你自己挺直脊梁，下跪更加不可以，我还需要你坚强。今天我说一遍，你记住，算天塌下来，也有个高的顶着，你长了一双腿，唯一需要做的是顶天立地的站直了。”
戚小薇抬眼看着他，深深点头。
陈北雁欣慰的笑笑，从兜了掏了钱包看看，发现里面还有一些现金，千百块的样子，自己留了一百，其余的全都塞给戚小薇，说“以后多给妈妈买点好吃的，你问问她想吃什么，给她买什么，钱不够再跟哥哥要。这个钱，是给你妈妈用，好不好？”
戚小薇不想要这个钱，但是听了这话，终于犹豫着收下。
“今天先这样，我先走。”
陈北雁再次拍拍她的肩膀，转身要走。
“哥哥！”
戚小薇却是叫住他，好似鼓足了勇气，问道“我妈妈的病是不是很严重？”
陈北雁一怔，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戚小薇继续问“是不是……不能治？”
痛苦的颜色爬在她的脸，让她那张小脸看去有些苍白，然而那双眸子里，写着一种叫做坚强的东西，很显然，是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
眼看她这一双单纯的大眼睛，陈北雁不忍欺瞒她，轻轻点了点头，说“你妈妈脉象微弱且紊乱，五脏六腑的状况都在衰竭，已经是到了油尽灯枯的境地，算强撑，可能也撑不过三个月的时间了。”
………………
………………
乔姐的年龄看着不是很大，最多四十出头，正常人现在还是年富力强的时候，但是陈北雁给她号脉之后，唯一能够得出的结论却是油尽灯枯。
油尽灯枯的乔姐，当然会神经衰弱，这跟医院医生的判断并不矛盾，只不过医院得出的结论是表，陈北雁的结论却是直达问题症结。
这个症结，很残酷。
最是残酷的是，需要一个十二岁的小女孩来承担。
医院大厅外的阳光穿过落地玻璃窗照射在十二岁的戚小薇脸，是一种柔和的光。
戚小薇微微笑了笑，说“这也不是什么坏事。”
陈北雁一怔。
戚小薇又笑了笑，笑得很开心的样子。
“至少，妈妈能够解脱了……”
陈北雁的眉头忍不住再度皱起。
难不成是这个消息把戚小薇打击成了这样？
有点于心不忍，又有点小小的愧疚，陈北雁伸出手去，手指附带着力量，想要在必要的时候帮助戚小薇按摩颈后的穴道，以免她神思受伤。
戚小薇却又说道“以前妈妈说，现在这个家这样，不如死了一了百了，没想到一语成谶。这或许是命吧。”
饱含沧桑的话语，出自一个十二岁的小女孩之口，带给陈北雁一种强烈的震撼，他隐隐约约的感觉到，有些事情或许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简单。
………………
………………
乔姐今年四十岁。
四十年前，乔姐出生在蓝岛县的时候，她的爸爸已经离开了。
不是永远的离开，只是离开了乔姐的妈妈。
那是一个风云变幻的年代，有很多事情或许都可以用命运来解释，如乔姐爸爸妈妈的爱情。
乔姐的爸爸来自京城，他是来蓝岛县的下乡知青，乔姐的妈妈跟他情投意合，两个人最终走进婚姻殿堂，也曾经是十里八村的一大喜事。
但在乔姐即将出生的那一年，乔姐爸爸接到通知，可以回京城去，而京城，已经准备好了一门婚事等着他。
他臣服于命运，让乔姐还没出生，成了一个没有爸爸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