振飞很清楚这里的人都很贫穷,房子是他们生命中最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就是他们的命根,而如今却要无情地从他们手中夺走,逼迫他们流落街头,这不是拆迁,这是抢劫,光天化日之下合法的抢劫。他从周围人的口中得知开发商竟然就是他现在所在的公司,他不禁吃了一惊。
他不能坐视不理,他以为黄段洪并不知晓这些人的胡作非为。他坚决不能让这种惨烈的事件继续恶化下去。虽然他也知道自己微不足道,但他必须帮那些无助的人去争取。他拿出手机,拨了黄段洪的号码,但是一直占线。他猜想黄段洪一定就在附近的指挥部里。周围的人告诉他全面负责指挥的是王助理。当振飞闯进王革的办公室时,王革正凭窗而立,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发生的事情,冷漠,死一般的冷漠。振飞感觉到了那种寒冷,那是他第一次见到他时就有的寒冷,冷彻心扉。
“王助理,董事长在哪儿?”振飞迫不及待地问。
王革没有转头,目光一直盯着窗外,冷冷地说:“当狼不再进攻羊群的时候,有些羊就会变成狼!”
王革的话让振飞一头雾水,他焦虑不安地问:“董事长在哪儿?”
王革淡淡地笑了一下说:“他在楼上。”
振飞只想尽快找到黄段洪,向他说明这里的情况,并且迅速地采取切实可行的措施,人命关天,绝非儿戏。他飞一般地跑到楼上,甚至来不及敲门,就径直闯了进去。他气喘吁吁地说:“董事长,你看到下面了吗?要出人命了!”
黄段洪正坐在桌后,低头看着报纸。他抬头看了一眼振飞,然后又低下头去。他面无表情,平静得如同一弯没有任何涟漪的静水,深不可测。他极其冷静地说:“慌什么!他们愿意演戏,就让他们演好了!”
振飞顿时气冲九鼎,怒不可遏地说:“难道就眼睁睁地看着他被烧死吗?”
“咱们有合法手续。”黄段洪嘴角发出一声冷笑,头都没抬。
“什么是合法?这和杀人有什么区别?”振飞气得浑身发抖。
黄段洪将报纸狠狠地摔到桌子上,发出很大的声响,满脸怒容地说:“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我!你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信口雌黄!等你有了我这样的地位和财富,再到我面前指手划脚!”
“你真无耻!”振飞咬着钢牙,愤然转身向门口走去。他狠狠地摔了一下门,然后扬长而去。
他知道他的努力终究是微不足道,无力回天的。他回到了拆迁现场。那里仿佛是一场热热闹闹的大戏散了场,带着几分落寞和凄凉。拆迁依然有恃无恐地进行着,围观的人已经散去,除了一堆堆的瓦砾和房屋残骸,一切似乎又回归了正常,好像什么都未曾发生过,但伤口已然流出鲜血,即使愈合,仍会留下疤痕,然而似乎没有人在乎。所有的表情都如同那些废砖旧瓦一样冰冷,惨无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