振飞一愣，随即微笑了一下说。“你说什么哪！我是因为没考上，跟你有什么关系！”
“大哥，你不用骗我。我什么都知道。”振华哽咽着说，“你们还记不记得有一次我回家，你们都上地干活去了，我留了张字条，说是回去取东西……其实根本不是，根本不是……你跟我说你没考上，我根本不信，然后我去了一中，看到了大榜上你的名字。我不想让你放弃，真的，在那个时候，我真的是那样想的，我想回去跟你和妈好好商量一下……在家里我也翻到了你的录取通知书……可是，可是……我却没有勇气将事实说出来，更没有勇气放弃自己的学业……我自私，很自私……”
旧事重提，振飞的心里也很是酸楚，可是他更不想弟弟为此纠结不已，于是他很释然地笑着说：“你想多了，那跟你没有关系！是我自己做出的决定！”
“是的，是你自己做出的决定！可是你的决定是为了我和振邦，还有咱妈，为了咱们的家，你放弃了最美好的一切！”振华说着又给自己斟满酒。振飞握住他的手，想要拦阻他。
“大哥，你就让二哥喝吧，也好说说心里话，否则这么憋着也不是回事。”振邦在一旁说。
振飞一听振邦说的也有些道理，于是再次松开手。
喝光了杯里的酒后，振华继续流着眼泪说：“你们都不知道，我心里其实很难受，永远都有一个象山一样的债压在我的心头。我最怕的就是失眠。只要一失眠，我就会情不自禁地想到我自己的懦弱，想起你们的脸，想起大哥你的通知书，那真是太可怕了！我必须让自己躺下就得睡去，于是我就想设法地让自己的身体疲惫，特别是半夜，只要一睁开眼，我的眼前全是你的脸。我举哑铃，做仰卧起坐，做任何能让我身体疲惫的事情，只为了能睡上一个好觉。我控制不了我自己的心理，我唯一能控制的就是我自己的身体，直至它筋疲力竭，直至它将我的意识带走，可是这些都无济于事，于是我就出去奔跑，奔跑，奔跑，直至休克，没有一点力气……我趴在地上，拳头用力地捶着地，不停地对自己说，振华你必须出人头地，你必须出人头地，哪怕是不择手段，哪怕不惜代价，你欠的债必须要还！”振华说着又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大哥，当我真正知道你在城里究竟是怎样供我上大学的时候，我心里就像针扎得一样疼。每一分钱都是一根针，针针见血……”振华说着，抹了一把眼泪，将手伸进自己的口袋，掏出一个小本，放在桌子上，“这上面记录着你借给我的每一分钱。”
振飞的眼泪不由自主地落了下来。他一直以为，他最初的选择只有他和母亲知道，却不曾想振华早已知道了。而且他却一直被此折磨着。他擦了一下自己的眼泪，说：“振华，把你的本子给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