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他的妈妈不舍得用钱,只想把钱留给儿子们用,连邻居都能看明白的事,他当儿子的更是心知肚明。他也很容易地想出母亲在大雨中,在山间的小路一步一滑,格外的谨慎小心,但还是跌倒了。她坚强地站起来,腰部的剧痛让她痛苦难耐,她咬着牙,一步,一步,一步地走着,慢慢地,慢慢地。雨水毫不留情地从她的额头上奔流,伴着剧痛而产生的冷汗,流至脚下。振邦无法想像妈妈究竟用了多长时间才挪到家里,然后是疼痛,去痛片,疼痛,去痛片,就是这样反复地叠加着。而在千里之外的儿子竟然对此无能为力,连母亲的医药费他都拿不出。他讨厌自己,讨厌自己这样一无是处!他恨自己,恨自己这样无能!他想去找大哥,但他打消了这个念头。他很清楚大哥的钱一分一分是怎么来的。二哥才开始工作,根本就指望不上。他觉得自己活得很窝囊。这种消极悲观让他顿时觉得自己现在的生活毫无意义。他需要改变!而且势在必行!
振邦刚挂断电话不久,却不曾想母亲就将电话打了回来。
“振邦,我听孙婶说你给我打电话了。前几天,我是有点不舒服,你孙婶帮我找来了郭大夫,打了几针。也不知道他用的是什么药,怎么就那么好使哪,比灵丹妙药还神,我这腰立刻就不疼了,这也就是一天的光景,我就能下地走路了。你看我这不是到你孙婶家来给你打电话了。你不用心我,我真的没什么事。”徐婶微笑着说。
“妈,我知道了,你一定要保重身体!”振邦鼻子一酸,哽咽着说。
“你哭什么呀?妈不是好好的吗!你就放心,在外面好好干,家里啥事没有!妈不是苇杆,说断就断,妈身体硬着哪!你就安心工作吧,没什么事我就先挂了。电话费挺贵的!”徐婶微笑着,直直地躺在孙婶家的炕上,如释重负地挂断了电话。孙婶急忙上前接过电话。此时的孙婶和孙叔已经泪流满面。看着不断落泪的孙婶,徐婶淡淡地笑了笑说:“孩子在外面不容易啊,当妈的帮不上什么忙,但也不想给他们添乱啊!”她说着看了看站在旁边的孙叔,很为难地,很不好意思地说,“他孙叔和孙婶,还得麻烦你们把我抬回去!”
孙叔和孙婶抹了一把眼泪,急忙拿起用两块木板拼做而成的简易担架,轻轻地将徐婶挪上担架。徐婶咬着牙,微笑着。
振邦并不相信母亲的话,一句也不信。她只是在安慰他,只是在安慰一个远方的儿子!
这一整日振邦都是在忧心忡忡,惶恐不安,悲天悯人中度过的。董明看出来振邦很不开心,就关切地问:“哥们,你怎么了?”
振邦叹了一口气,说:“我妈生病了!”
“咱妈病得严重吗?”
“你就别问了,闹心!”振邦不耐烦地说。
到了晚上,董明一如往常,正准备要出去。振邦突然拦住了他问:“你前几天说的事有把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