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沉,只留得片片霞光。霞光惨淡,却映得漫天残血。
阵阵风起,凛冽萧瑟,隐约之中“呼喝”之声不绝于耳,只震得天地共鸣,久久不得平息。
却见天边一片流光闪烁,只眨眼间便掠过了万里平川,化作道道身影坠于地面。
“列阵!”这些流光刚一着地,便听其中一位老者苍凉一喝,数万勇士不敢懈怠,御起真元,握紧兵器,只须臾间便列成一枚金锥模样。
“嗷!”一声巨吼,只见一阵金色光芒闪耀,将偌大的金锥团团覆盖。待得光芒逝去,却见一条火红色的巨龙围于这阵法跟前。瞬间,这阵法的气势浓郁了数倍,阵中数万名修道之士,虽各个面带倦容,挂彩负伤,却变得一鼓作气,正气凛然。那老者碧绿的双眼,遥望着天边,伸手一指,身旁一头白色巨鹰羽翅一振便冲天而去。
老者轻叹一声,环顾四周族人,心中略略不忍,却见一道白色光芒灼眼无比,如银河落地,刹那间激起涟漪般的光晕,四散而去。数万族人,皆尽微微颔首,不去仰视。老者迎了上去,俯首低声道:“族长!”
那白光落地,便显现出一高大男子,阔额高鼻,长发飘逸,正是这一族之长蚩尤是也。在他身下赫然一条银灰色巨龙,阵阵寒意散发出来,令得四周空气也仿佛被凝结。蚩尤也不看眼前老者,只是目视远方,缓缓问道:“我们退到了何处?”
老者眉头一皱道:“已是极北之处,昆仑脚下了。”
蚩尤眉头微皱,心中念道:“从极南之地南洼一直退到了昆仑,也该是结束了。”想罢,他缓缓扫视了一眼眼前阵中族人,心中越发的不忍。
“尚存多少族人?”许久,蚩尤低声问道。
老者一怔,目光略显痛楚,恭敬道:“不足五万,其中道清之境不足百人,神清之境也仅三千余人。”
蚩尤心中一动,心中念道:“百万部族,仅存五万,我当日的抉择是否是对的?”
老者见蚩尤不语便插话道:“不曾想那轩辕阵法运用如此厉害,那诡异强横的阵法,即便是金锥破天也是攻破不得。”
蚩尤这才缓过神来,微微摇头道:“那并非轩辕之力,乃是九天玄女的道统。此次,我族危矣!”
“九天玄女?族长的意思是天界上神也助了轩辕?”老者一惊,失声道。
蚩尤却是若有所思,沉默不语。
“族长放心,即便是血溅四野,魂飞魄散,我部族定不会退缩一步!”老者猛地一拍胸脯,气势凛然,全然没了先前的悲凉。
蚩尤这才微微点头,像是要说什么却又止住。他抬头看了眼天际,阴霾之气渐渐浮现,夜幕即将降临。
却见天边一阵流光迸来,萧杀之气随即弥散。流光未至,便见先前那头白色巨鹰,跌飞了回来。这巨鹰双目如炬,阵阵杀意夺目而出,只是双翅被折,已然满身是血。
“族人们!那轩辕恶贼已然追来,让我们放手一搏,即便是粉身碎骨,也有脸面去见我们的亲人了!”那老者呼啸一喝,顿时金锥光彩四溢,“轰隆”一声便破开空气奔着那阵流光而去。
那阵流光,见金锥刺来,瞬息便化作一朵金莲。只听呼喝声不断,金锥已经与那金莲缠斗在了一起。
蚩尤举目望去,碧绿的双眸瞬间化作灰白。一阵劈天裂地的厉茫迸射而出,顿时金锥的威势又甚几倍,只将那朵金莲刺得满目疮痍。却见这时,金莲中一人双目一瞪,阵阵荧光四起,将这金莲阵把持稳妥。这人目光深邃,神情也是凝重无比,正是这世间另一部族的族长轩辕。轩辕见金锥来刺,只是一味躲闪,也不正面交锋,像是有所顾及,下不了重手。
蚩尤面色凝重,轻扬手臂,身下银灰色巨龙便呼啸而去,灌入金锥阵中,加入了战列。顿时,厮杀声四起,一具具尸体碎裂,鲜血成河。
且看金锥越战越勇,金莲却是坚韧无比,处处不留间隙。两大战阵每一交错,便是数百英灵不朽于世。蚩尤心中终是不忍,却是无奈。他抬头看了眼天空那朵祥云,祥云之上便是列位于天宇的天神。蚩尤心中感叹,“苦心修道,一日终成神,原以为可以造福世人,却不曾想上天神灵何以容得下世人成神。”
蚩尤见那金莲只是防御,却不攻击,便对着金莲中那人传音道:“轩辕,我知道你心生不忍,但是你若不下杀手,天神们定会怪罪于你,只怕我的一番苦心便白费了。我的族人也白白丢了性命!苦了他们一无所知,连死也不知道其中缘由。”
金莲中,一身金光笼罩的轩辕微一摇头,痛苦地传音道:“同是人类,却要我痛下杀手,叫我情何以堪?”
蚩尤双目一瞪,怒斥道:“你若心慈手软,便是害了芸芸众生。唯今只有我死了,我的部族死了,你才可以保住你的部族,为人类留下血脉。只是你再迟疑,怕是那祥云之上的天神也容不得你了!”
“不!”轩辕还要再做挣扎。却见天空之中,无数的闪电化作诛仙利剑,直朝那金锥战阵迸射而来。
“啊!”蚩尤见此,虽早有觉悟,却仍是大喝一声,化作一道厉茫迎了上去。只是无数的闪电,岂是蚩尤一人能挡。
“呀!”轩辕见天神已然出手,心中大动。忙抽出七尺长剑,御起所有真元,对着大地便是一挥。“嘣隆隆!”大地瞬即裂开一道巨大的口子。轩辕运足气力,脚下一跺将大地一分为二。大地裂成两半,一半便脱离而去,浮向天空。蚩尤心有灵犀,招手一抓便将金锥战阵置于这片飘浮的大地之上。那雷电所化的道道利剑便扑了个空,轰到了空间的裂隙之上。
只是天神既已出手,怎能作罢。但见蚩尤部族躲过了雷电之劫,便是漫天火云呼啸而来。
蚩尤见状,张目一望,只见昆仑之上天柱毅然矗立。转念一想,便周身化作一柄巨剑,直冲天柱而去。“轰隆!”任谁也不曾想到,蚩尤竟生生将天柱撞断。
刹那间,天地一阵颤动,天宇倾斜,日月无华。那祥云之上,作壁上观的天神也是一震。随即,十道光芒飞扑而去,却是十位天神端起了天柱,撑住了不断下塌的天宇。天宇稍稳,便见那祥云之上,数位天神现出身来。
“蚩尤,你竟如此造次,今日定叫你死无葬身之地!”一个声音传来,正是天神之首——天帝无邪是也。
“无邪老贼,你这是怕了吗?”蚩尤撞断天柱,已是真元几尽耗损,此刻筋骨也无几处健全,只是全凭了最后一口气强撑着身躯。
“哈哈哈哈,不曾想你们这些神灵也会害怕。对,你们就是怕了,怕人类跻身神班夺了你们的地位。”蚩尤狂笑着。
却见天宇晃动中,一道通往天外天的裂口赫然张开,只是这裂口却急速地缩小。蚩尤心中一动,猛然大喝一声,运起所剩真元将那飘浮的大地扔进了天外天。
只听“翁”的一声颤鸣,那道裂口完全闭合。蚩尤心头一松,对着祥云之上的天神,戏谑般地喝道:“我的族人你们杀不了!”
“即便是逃到天外天,迟早也是死!”天帝无邪的声音传来。
“此刻,我便要你死!”蚩尤已无牵挂,自知命不久矣,便狂喝一声,冲着那朵祥云便飞扑而去。
“放肆!”却见祥云中一个威猛的身形显现,正是天帝翼下第一战神敖古。只见他拦住蚩尤,翻手便是一个巴掌铺天盖地般压了下来。
蚩尤本已真元耗尽,此刻只是困兽之斗,哪里经得起这一巴掌。只听“嘣”的一声,蚩尤的身躯砸入地壳,留下一个方圆数里的巨坑。
敖古身形一动,便再要给出一击。却见轩辕七尺长剑一横,挡住了敖古。
敖古双目一瞪,大声喝道:“轩辕,不要造次,你若再如此,我便连你的族人也不放过!”
轩辕心头一悸,冷冷回道:“这是我和蚩尤的战争!”说罢,身形一动便遁到了那巨坑之内。
“轩辕!恨呐,恨天道不公,恨神灵狭隘,恨自不量力。”蚩尤筋骨皆碎,满身血迹,举目望天,愤愤说道。
“蚩尤,蚩尤,”轩辕连呼两声,痛苦的看着眼前垂死的蚩尤,“你的大义,你的牺牲,你的良苦用心,终有一日世人会知道的。”
“但愿一日,千年之后,或万年之后,终有一人可以破开这岸然的天道,天道不公,天道不公,恨天!恨天!”蚩尤眼神溃散,身躯之中数道流光纷飞而去,渐渐消逝于天际。
“轩辕!你在作何?”只听敖古喝声传来。
轩辕猛地攥紧双拳,咬破了嘴唇,冷声道:“蚩尤已死,蚩尤已死!”
但见金莲阵中,无数的修道之人听罢,不觉精神一振,各自乐道:“蚩尤败了!蚩尤败了!”
轩辕却是微微摇头,泪水四溢,心中默念:“蚩尤,相信我,日后定有一人,会了却你我的夙愿!”
四千年后……
昆仑山下,一处不大的镇子,此时正人声鼎沸、行人如织。今日正是当地集会,吸引了方圆数十里的乡民赶到这里。集会上,各种叫卖声连绵不断,各式各样的物品琳琅满目,小到谷粮,大到牛羊,皆是应有尽有。
人流里一位肌肤黝黑,身形如虎的少年,眉头轻皱,若有所思。这少年约莫十七八岁的年纪,正驮着一位妇人,快步在这人流之中穿行。
边上,一位中年壮汉与他并行,只是是不是打量着那位妇人,也是一脸焦虑,甚是苦闷。
那妇人察觉到那中年男子的目光,侧目微微一笑,却是现出了蜡黄的面容。面容之上不留一份血色,想是病入膏肓,虚弱至极。
中年壮汉见到这妇人的微笑,自是心中一阵痛惜,却是隐隐忍住,对着那妇人淡淡一笑,缓缓点了下头。
中年男子举目望去,见不远处“回春堂”那鎏金大字已是历历在目,便对着边上少年道:“渊儿,将娘亲交与爹,你且歇息一下,自去逛逛!”他说罢,也不待那少年反应,已是一把将那妇人接了过来。
“爹,便让孩儿陪你同去!”少年轻唤一声,心中隐隐不安。
中年男子见状,却是一阵嗤笑:“你这孩子却是怎么了?你娘亲只不过偶感风寒而已,由爹陪她去瞧大夫已是足矣。我们深居山中,一年也就一两次机会可以来这昆岗镇,你便自去见识一番。”
少年听罢,还欲再做辩解,那满脸病容的妇人却是轻语道:“渊儿,你爹说的极是。娘亲的身子,我自是清楚。只是风寒而已,不碍事。待得大夫开个几服药,吃下定会好的。再说,你也不懂医术,便是去了也是凑个热闹,何不在这集市上逛逛,见识下新鲜之物!”
“是,孩儿知道了!”少年见自家娘亲也是这般说道,执拗不过,只好作罢。却是心中甚为不安,只待父亲的背影混杂在了人群之中,看不明晰了,这才顺着人流闲晃起来。
这少年名叫秦渊,祖上几代都是昆仑山下打猎为生的猎户。他也是不例外,继承了家父秦卫衣钵,已是将使得一手好强棒,箭术更是了得,百步穿杨但且不说,五十步内箭无虚发倒是不在话下。
此番,他娘亲慧兰受了风寒,本想靠着些许简单的草药硬挨过来,却是日益病重,渐渐咳出了血丝。他父亲见再这般拖下去,定是小病成大患,便不管他娘亲的固执,毅然将家中积存的些许兽皮卖出,这才有了一家三人到这昆岗镇上寻医之事。
只是秦渊他娘亲生性要强,又苦于家中贫寒,故而自家病情一直不愿让秦渊知晓,免得他心中空做一番急切。这才寻了个托辞,将秦渊支走。
秦渊也是略感其中蹊跷,却是不曾想到娘亲会对他隐瞒了病情,心中恍惚,见这集市上也没有什么新鲜之物,便心思全无,不知飘到了何方。
“但愿娘亲的身子能早日康复!”秦渊皱着眉头,轻轻叹道。
突然,“当当当”一阵锣鼓声响起,打断了秦渊的思绪。秦渊举目望去,只见人群骤然向着那发出锣鼓声的地方涌去。“莫不是有人卖艺?”秦渊猜想着,慢慢靠了过去。他也是个练家子,故而生出了好奇之心。
“话说盘古开天辟地,化混沌为生机。生机分阴阳,阴阳始相悖。阴者生蚩尤,阳者诞黄帝。”原来是说书,秦渊略一思量道。只见那说书之人身着一身紫色道袍,手捏一柄无色拂尘,面目慈祥,声如洪钟。
“倒是有着几分仙家气概!”秦渊轻叹一声,“听闻昆仑山也是仙山洞府,千百年来也是传说纷纭,自家倒是没有这般福分,真个见识一下神仙模样!”
他正兀自寻思,却是被人从身后一撞,便是身躯一倾,差点摔倒下来。好在,他也是身手不凡,一个下蹲马步稳住了身形。这才转身一看,却是一位道童模样的少年,立在身后。
这少年年纪与秦渊相仿,却是生的白皙匀净,宛如凝脂,若不是一双剑眉,英气风发,还真让人以为是哪家的大小姐偷偷换了男装混出府邸游玩了。
那道童见自家不小心撞到了秦渊,自是微微躬身,轻声道:“贫道绾玉,适才失礼了!乃是后面诸人相推,这才不小心撞到了公子,还望见谅。”
秦渊本就不是性情暴戾之人,但见这绾玉又是如此的谦和,便说道:“在下秦渊,道长不必多礼,无碍,无碍!”
绾玉见秦渊也不怪罪,却是岔开话题道:“那老道倒真有几分仙家模样,真不知是出自何门何派,竟有如此超凡脱俗之感?”
秦渊生来便不曾离开过昆仑地界,也只是孩提时听老人们说过天下名山,却是不知这世上有着哪些门派,便语道:“此处乃是昆仑地界,想必应是昆仑得道高人了!”
“昆仑吗?”绾玉轻啖一声,却是心中一喜。
“自入道门以来,还不曾有过如此的心血澎湃!想必,昆仑正是我寻道之所了!”绾玉心中念道,低头看了眼腰间的那面枣红玉佩,玉佩之上“轩辕”二字清晰可见。
“轩辕!”绾玉轻声自语,“我终是来到了昆仑!”他也不知这玉佩之上,“轩辕”二字所谓何意。只是自出生以来,便一直带着这面玉佩。
绾玉出生名门,家父正是当朝户部尚书杨舒同,按理不该是自小从道的命数。但是,绾玉娘亲怀胎整整二十七个月才将他生产出来。他一出世,却是引得晴空一阵霹雳,转眼间便是飞沙走石,黑幕盖天。倾盆大雨直下了整整三天三夜,才止住。杨舒同转念想到《搜神记》中那些怪谈轶事,不禁心中一震,唯恐自家血脉会是妖魔转世。故而,连忙寻了位远近闻名的道长,来府上为绾玉掐算八字。不料这道长见了绾玉,甚是欢喜,只把兜中翻出了几样物件,让这刚出世不久的娃儿随意挑选。
这娃儿也是奇怪,不管那几样物件之中的银锭元宝,青史书册,七星宝剑,只是挑了一块枣红玉佩,便紧紧拽着不肯放下手来。
杨舒同大为不解,倒是那老道释疑:“公子天生是我道门中人,寻了机缘可让他入了道门,便是可以修得正果,前途无量啊!”
杨舒同听罢,不免心中气愤。他堂堂一品尚书,不消说他的儿子超越于他,至少也得是饱读经书,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之辈,若是去学道,日夜妖魔鬼怪,岂不是有悖于教化,定要遭同僚耻笑了。
他这般念想,便将那老道驱赶,更是立下家规,不让府内再有道士出入。这事倒也偃旗息鼓,一年复一年,便被人渐渐淡忘了。绾玉天生聪慧,刚会讲话,便已能够熟记诗文百首,讨得杨舒同一片欢喜。却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绾玉六岁那年,生了一场大病。这病说来也是蹊跷,绾玉只是晕厥不醒,却无任何其他征兆。杨童舒寻遍了京城名医,依然束手无措之时,却是来了位道士,只对那把门管家道了一句:“贵府公子之祸,乃是你家老爷所为。道缘岂可兀自阻挠,蠢夫,蠢夫!”
那管家本想要将这道士赶走,免得他胡说八道,骗吃骗喝,末了拍拍屁股走人。再者,这府中上下人人皆知,老爷乃是最为痛恨道士了,故而,这管家便没了好脸色。
但是听这道士这般一言,他转念一想,倒是颇为心惊。六年前,绾玉出世,请来道士为其掐算八字,以求平安。而当时,这管家也是在场,更是亲眼看到自家老爷将那道士赶走。他忆起当年之事,自是不好决断,便壮了胆识,将这道士领入府中。
这管家也是聪明之人,也不去与杨舒同交待,便私自将这道士领到了绾玉房中。他心中盘算,若是这道士救不了绾玉少爷,他自可把这道士赶走。若是这道士真有神通,那他也算立了件大功劳。说来也是奇怪,这道士见了绾玉,却是跪地叩首,甚是诚恳。许久之后,那道士才缓缓起身,只把口诀念了几遍,便见绾玉神色恢复,爬起身来。
也正有着这一番奇缘,杨舒同也是认了命数,思量绾玉若真的与道门有着莫大的机缘,不如好生与他寻位师父。却是不想,寻遍天下名山,也只有峨眉愿意收之。绾玉便从那时就在峨眉山入了道门,潜心修道了。
“道长莫非不是昆仑高人?”秦渊见绾玉这般问道,便是疑惑道。
绾玉微微一顿,缓过心神,对着秦渊笑道:“贫道师承蜀山,却不是昆仑弟子!”
“蜀山?”秦渊心中一阵疑惑,“这蜀山是哪座大山,为何却是没有听闻过?”他哪里知道,峨眉因地处巴蜀之地,故而便有了蜀山美名。更有前朝文人雅士,撰得一本《蜀山》,虽是仙侠修仙之流,却无形中将峨眉一派衬托出了几分仙气。故而,峨眉弟子多喜外称自家是出自蜀山了。
绾玉哪里知道秦渊根本不曾听闻过蜀山之说,还以为秦渊被这名号镇住,惶恐不已。
秦渊也知轻重,便把这疑惑留在了心中,继续听之前那老道说书。
“因阴阳终相悖,蚩尤与黄帝便免不了一战。”老道说着目光缓缓扫过周围人群,见人人听得津津有味,微微一笑继续道:“蚩尤领风伯雨师,呼风唤雨与黄帝大战。黄帝不敌,遂请来九天应龙助战。于是乎,双方你来我往共战了七十一次,依旧胜败难分。直到一日,九天玄女梦赐通天道法,黄帝才一举击败了蚩尤。蚩尤带领部族残余一路向北逃去,这一逃便到了昆仑山。”
提到昆仑山,当下人群里发出阵阵哄乱。这些祖祖辈辈都居住在昆仑山脚下的人们,还是第一次听到蚩尤是逃到这里的。不过哄乱很快便平息下来,那老道继续说道:“黄帝见余孽不斩必是后患,便率大军追至昆仑山。蚩尤见黄帝不肯作罢,只得做困兽之斗。只见他仰头捶胸,顿时风雨骤至,一道道闪电冲着黄帝劈来。黄帝得了九天玄女的道统,竟是不惧闪电。只见他利剑一指,整座昆仑山一切为二,竟是生生断了蚩尤部族的后路。蚩尤见状,知道凶多吉少,却见自己身后部族同胞诚惶诚恐,不禁呛然道:‘天灭我蚩尤,为何不留我族人?’随即托起身后的大地,耗尽残余之力撞向天柱。‘轰’一声巨响,地动山摇,蚩尤竟是生生撞断了天柱。从此,天地不可通,而撞断的天柱飞到三界之外,便是‘不周山’。”
“不周山?”秦渊疑惑地叹道,这不周山的传说自己大小就听老人们讲过,可与这道士讲的不尽相同。他心中思量,暗自念道:“这道长一身超凡脱俗,我还当他是有着真神通,却不曾想竟也是口若悬河,欺世盗名之徒!”
他这般念想,自是对这老道大为瞧不上眼。
“胡说八道!我怎听说那不周山是火神共工撞出来的,哪里冒出来的蚩尤!”人群之中开始悸动不安。
“是呀!这道士定是瞎掰!”
“肯定又是来骗吃骗喝的,大伙别睬他!”顿时,人群喧哗起来,三三两两地便有人陆续离开了。
这时,只听一人大喝道:“昆仑弟子在此,尔等还不速速退避!”
这话音一出,人群瞬即便四散开来。众人诚惶诚恐,纷纷逃窜一般,只几个呼吸已是远远避开了。
人群一散,便是现出了十来人。这十来人皆是身着一身道袍,眉目之间,甚是张扬跋扈,不可一世。
“大师兄,我已喝退了这些刁民!”为首一人点头哈腰道。
“嗯!”却见另一人冷冷一哼,显是甚不满意。他举目朝着那说书的老道看了一眼,阴阳怪气道:“你是何派弟子,竟是我昆仑地界肆意寻事!”
那说书老道却是双眼一眯,也不答话,只是微微摇头,心中念道:“这便是昆仑弟子?可怎么看,也不像是修道之士。这为首一人,应算是道行最为高深,却连风浊之境还要差上几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莫非与这一方世界的天地之气有关?”
他微微皱眉,只把手指掐算,“估摸着,轩辕后人也是该出现了。只是不知,这一方世界,到底出了何事,竟是天地之气如此淡薄,若要在这等稀薄的气息下修道,怕是百年也难以突破风浊之境了。不知那轩辕后人,又会是如何的境地?”
那为首的昆仑弟子见这老道不予理睬,自是感到一阵羞辱,心中恼怒,只把手臂一直:“你这老道,若是再不报出名讳,便莫要怪我昆仑派无礼了!”
他这话一出,身边那一干昆仑弟子,便纷纷围了上去,甚是霸道。
秦渊见这些昆仑弟子竟是不问青红皂白,出面便是蛮不讲理,心中愤懑道:“都说修道之士心静如止水,一心追求逍遥之境,但愿一朝得道,鸡犬升天。却不曾想到,竟是如此的不堪。果真天下道士,皆是妖言惑众,空图其表之辈。”
他这话自是待了三分怒意,却不曾想到绾玉也是道门中人。他听罢,心中不免委屈,忙辩解道:“兄台此话差异,贫道一心求道,却是不能与这些昆仑弟子同日而语。”
秦渊一怔,这才知晓自家已是说错了话,激到了绾玉。
他刚想致歉,却是见绾玉忿忿不平,把手一拱道:“我愿助那老道一臂之力,借机将那些昆仑弟子教训一番,秦师兄可否愿意同往?”
秦渊一愣,他虽是打抱不平,替那老道揪心。但这方圆百里,哪里不是昆仑派的天下,他若是强出头,怕会惹出一番大麻烦。
他这么一愣,却是见那说书老道只把拂尘轻轻一摆,已是将四位昆仑弟子掀翻在地。那些倒地的昆仑弟子,也不知到底发生了何事,只是猛然爬起身来,四处张望,还以为是中了旁人暗器。
那老道轻笑一声:“天下之大,便是上天入地,也是任我由我,你们也配在此叫嚣!”
那一干昆仑弟子听罢,不禁大为恼火,“噌”的一阵异响,已是各自抽出了利剑。只见寒光闪烁,这些昆仑弟子哪一个不是张扬跋扈惯了,哪里受得了如此的羞辱,渐渐起了杀意。
“不好!”绾玉见状,一个跃身便要扑上去。却见那说书老道,再次把拂尘轻摆,已是掀起了一阵狂风大作,令得众人睁不开双眼。绾玉也被这狂风一逼,无奈退回,却是大为替那老道担忧。
只待风消云散,已是见不到那位老道的身影,只剩下那十来位昆仑弟子,瘫坐在地上,苟延残喘,甚是痛苦之状。
秦渊心中一惊,不敢相信刚才那一幕,只自言自语道:“神仙!”
绾玉却是缓缓一笑,对着秦渊微微拱手道:“秦兄弟,贫道有要事在身,这就先行离去。日后有缘,自会再见!”
他说完,便是匆匆离去。
秦渊还未反应过来,却听到一声轻唤“渊儿!”,他转身看去,却是爹爹背着娘亲折返回来了。
秦渊忙急切问道:“爹,大夫怎么说?”
秦卫微微一颤,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道:“大夫说你娘亲只是风寒侵体,并无无碍。只需服上几服药便可以痊愈了!”说罢,他把手指提领着的药包轻轻一举,示意秦渊无需担忧。
秦渊心中急切便不曾注意到秦卫此刻的表情是多么的无助,只是灿烂一笑对着娘亲道:“娘,不消几日你便可以痊愈!”
他娘亲听罢,自是微微点头,淡淡一笑。
“渊儿,时候不早了,我们便回去吧!”秦卫已是难以掩饰自家心绪,只说了一句便迈开步伐快速离去。
秦渊不知就里,应了一声,径直追去。
山路颠簸,只到了月上树梢,这三人才回到家中。
“娘,你先歇一会!我这就去给你弄些吃的!”秦渊说罢,已是接过秦卫手中的药包,自去忙活。
慧兰见秦渊离去,这才轻轻叹了一声,刚要说话便又是一阵咳嗽。秦卫连忙上前轻扶住她,眼泪已是忍不住滑落了下来。
“慧兰,不要说话了,快躺着歇息下!”秦卫怜惜地说道。
“不要紧,我怕再不说,就没有机会说了!”慧兰轻启嘴唇,轻轻说道。
“是我对不住你!让你跟着我受累了!”秦卫懊恼至极,只把双拳捏紧,咯咯作响。
“夫君,不必这般说。我与你相伴半生已是足矣。我若是去了,你便再续一段姻缘,也好给你们爷俩有个照应,不至于冷锅冷灶,打猎回来没个吃食。”慧兰强忍着咳嗽,一顿一顿地说道。
“慧兰,你不会有事的,不会的!”秦卫紧紧握住慧兰的双手,已是化作了泪人。
“夫君!”慧兰还要劝解,却是听到“哐啷”一声,秦渊已是呆立在了门口。
“娘亲,你这是怎么了?”秦渊几欲吼出声来,直往慧兰床边一跪。
慧兰微微摇头,淡淡一笑:“傻孩子,娘亲没事的,没事的!”她话还未说完,已是咳嗽不已,只呕出了大口的鲜血,险些晕死过去。
“娘!”秦渊慌忙扶住了自家娘亲,忙看向秦卫道:“爹,今日大夫到底如何诊断的?为何娘亲病情越来越重了?”
秦卫早已是把持不住,他抽泣一声,对着秦渊说道:“药剂不能达,针石不能至,邪侵骨髓,非神仙所不能医!”他脑中一片空白,只将大夫的原话缓缓道出,已是双眼失神,呆在了那里。
秦渊一怔,心中急如乱麻,只把头一摇道:“不,娘亲你不会有事的!”
他心急如焚,转念一想,“对,神仙,神仙,今日那道长定是神仙下凡,我去寻他!”
他赫然站起身来,只对着秦卫说道:“爹,你好生照料娘亲,我去去就回。娘亲定不会有事的!”
他话音未完,已是狂奔了出去。秦卫忙追喊了一句,却已是不见秦渊的身影了。
秦渊一路奔驰,担心那说书的老道已是离开了昆岗镇,故而也顾不得体力透支,极力奔向昆岗镇。昆岗镇距此五十里路,虽是不算甚远,却是山路崎岖,颇为难行。
秦渊一路跌爬滚打,几次险些跌入山崖,终是来到了昆岗镇。却一口气提不上来,昏倒了过去。
“醒醒,醒醒!”秦渊只觉一阵清凉,缓缓睁开了眼睛,却见眼前一位老者,正在给自己徐徐灌水。
他苏醒过来,一见天已是微亮,不免心中发急,猛地爬起身来。
“多谢老伯相救,秦渊谢过了!”秦渊慌忙躬身,便要迈开步子,却是脚下一软,再次栽倒。
那老者见状,忙上前将他扶起,劝解道:“这位小兄弟,欲速则不达,还是再次多歇息一会。待老夫取些稀粥来,给你填填肚子,也好恢复些气力!”
秦渊虽是心中火急火燎,却也无可奈何。一夜的狂奔,已是令他体力不支。只待一碗热汤下肚,才是气力渐渐恢复。
秦渊静心歇息了一番,这才谢过了那老人家,自寻昨日的那位道长去了。
只是他寻遍了昆岗镇每一家客栈,每一条街巷,却是不见那老道的身影,不由地眉头紧皱,自把嘴唇咬紧道:“一定可以找到,一定可以救了娘亲!”
却是转念一想,道士游历四海,自是会寻些道庵、寺庙之类落脚。便询问了几人,此处可有道庵、庙宇之类。
却是闻得在离镇子两三里路的地方,倒真是有一间破旧的道庵。那道庵本也是香火旺盛之地,却是一日被昆仑弟子无故打砸,几个测字算命的道士落荒而逃,这道庵便日益落魄了。
秦渊打探清楚那道庵的方位,便是马不停蹄赶了过去。眼见远远地,已是可以望见那破旧的道庵,便是心中一紧,默默念道:“道长请留步!”
却听到一声嗔怒:“尔等也是修道之辈,怎可如此无耻,岂不是折损了我道门之风!”
秦渊心中一怔,只见数十位道士模样之人,个个手指兵器,却被一人拦在了当道。
秦渊定睛一看,那阻挡之人正是昨日那位自称蜀山弟子的绾玉。他见状便是停下了脚步,为那绾玉暗自捏起了一把冷汗。
“你这混厮,可知阻挡的可是何人?若不让开,便要你魂飞魄散!”那数十人中为首一人冷冷喝道。
绾玉却是毫不在意,嗔怒道:“不就是昆仑弟子!本以为昆仑与我蜀山同为道门正宗,却是不想尔等竟是如此不堪。我看昆仑,真该从我道门中除列。”绾玉报出自家师门,自有着震慑当场之意。
“蜀山?”那昆仑为首一人道:“我呸!不就是峨眉吗?莫要往自家身上添光了,即便是叫了蜀山,也是和仙家无缘。咦?峨眉弟子,不都是女流之辈,怎突然间窜出你这个毛头小子。莫不是,那些个道姑忍不住寂寞,偷了野和尚了吧!”这人听绾玉提及自家师门,便是一阵辱骂。他也是略有城府之人,见绾玉单枪匹马便敢将昆仑一干弟子拦着,生怕他有着厉害的手段,故而出言相激,欲要引得绾玉先行出手。
绾玉听昆仑弟子出言竟是如此淫秽不堪,不免心中恼怒,只把利剑一舞,已是杀到了昆仑弟子当中。
他身形一动,已是连刺舒适剑,瞬间便将两名防御不及的昆仑弟子刺倒在地。绾玉自入道门,修行可谓一日千里。短短数年时间,已是练就了一手出神入化的剑法。只是这剑法再怎么犀利,也不过达到了凡人巅峰之境,却是不得大道,成不了道果。他自忖如此修炼下去,顶多也只是精通了道门太乙推算,可以给人测字算命,卜卦凶吉而已。可是,在他心中却隐约有着一个声音,不断地呼唤着他,催促着他。不过,他也不能辨别这声音到底是自家的幻觉,还是真实存在。直到了今日,这心中的莫名悸动才越发的明显。
“去昆仑!”这个声音日益在他脑海之中翻滚,他也不知这其中缘故,只是冥冥之中略有感触,自家此番昆仑一行,定有着莫大的机缘,说不定便可以得了道缘,奠定下浑厚道基。
绾玉这一手剑法,虽仍是脱离不了凡人轨迹,却剑光阵阵,令那群昆仑弟子胆颤心惊了。眼见又是以为昆仑弟子倒地不起,那为首一人大喝一声道:“布阵!”
这些昆仑弟子虽是不济,却也有些根底,故而一呼百应,慌忙之中摆开了阵法。这阵法一出,便是数十道剑光配合默契,威力自是不凡。
绾玉见状一个退步,只把利剑轻轻一捏道:“昆仑列剑阵!好阵法,不过被你们糟蹋了!”他脚尖一点,已是飞扑了上去,朝着这阵法的破绽之处便是接连几剑。
只听“哇”的一阵惨叫,便又是数人被绾玉刺倒。那些昆仑弟子见状,心中已是生了怯意,却是不肯退缩,一股脑般再次围杀上来。
绾玉心中恼火,见这阵法虽是精妙,却被这干不济弟子摆弄得破绽百出,故而自是生出了不屑之意。他把利剑再次轻舞,身影缓缓一动,却是快如闪电突杀到了那昆仑列剑阵之中。
只见剑光四起,便又是几位昆仑弟子被击飞而出。这般战了几个回合,原本数十人的昆仑弟子此刻仅剩七人可以持得住利剑,各自怒目而视,几欲将绾玉撕裂。
这七人本身修为便是不俗,故而才可以抵御得住绾玉的利剑飞刺。他们见地上横七竖八已是躺了一堆昆仑弟子,却是狠自心来,欲要发狂了。
绾玉冷冷看去,见眼前几人已渐渐失去了理智,不禁暗叫一声不好。却是已经迟了,那七人各自显了本事,倒是将那昆仑列剑阵的威力发挥得淋漓尽致。
绾玉自恃剑法超群,却是在这等阵法之下渐渐现出了不敌,落了下风。眼见他便要招架不住,被那些昆仑弟子击杀。秦渊自然不能在一旁观望,他见眼前横着一颗枯死老树,便一把抱起,冲杀了出来。
“住手!”秦渊大喝一声,把那怀中粗壮的树杆一舞,自是有着一份气派。秦渊自小便与父亲秦卫习得武艺,这十几年下来也是身手不凡。但若让他去应付这一干昆仑弟子,却是不敌。不过,他终是无法眼睁睁看着绾玉被杀,故而冲了出来。
秦渊一现身,那些昆仑弟子心中便是暗叫不好。这绾玉已是令他们苦苦相斗了,再来一个帮手,又会是怎样呢。
他们心中发虚,手下却不留情,只把地上长剑一挑,向着秦渊飞刺而来。秦渊一个踉跄,躲过了一柄飞剑,却见第二柄、第三柄接踵而至。
他心中一震,也不知是哪里来的气力,只把手中粗木一舞,却见一道霹雳坠下。
电光争鸣,待得气浪恢复了平静,那七位昆仑弟子已是被击晕过去。绾玉也是反应不及,飞抛而出。
秦渊见自家无碍,这才缓过神来。他把那粗木一扔,连忙跑向绾玉,将其扶起。
绾玉也是不凡之辈,被这霹雳一击,也只是一阵眩晕,却无任何伤患。他调理了下气息,对着秦渊道:“不曾想秦兄弟竟有着如此的道行,真是令贫道刮目相看了。”
秦渊一愣,方才意识到绾玉将刚才的那一击晴空霹雳归位他的功劳了,刚想辩解,却见绾玉爬起身来道:“只是贫道此刻有紧要之事,否则定要与秦兄弟好好切磋一番。”
他别过秦渊,刚要离去,却是又折返回来道:“我与秦兄弟有缘,你又救我一命,我自是不能就这般离去。可是我此次出门也不曾带了贵重之物,倒是一时间不知如何答谢了!”
秦渊连忙摇头,眉头轻皱道:“道长何必如此客气,那些昆仑弟子张扬跋扈,有此下场乃是自作自受。再说,刚才那霹雳也……”
秦渊话还未说完,绾玉便把他止住,他把腰间那枣红玉佩,轻轻一拽,细细看了一眼便塞到了秦渊手中道:“这玉佩虽不是名贵之物,却是伴我十几年,也算是我生平最为贵重之物了,便赠予秦兄,做个纪念!”
秦渊刚要推脱,绾玉却是不给机会,只道了句“后会有期!”,便匆匆离去,甚是着急之态。
绾玉受了心中那声音的呼唤,来到了昆仑,却是寻迹数日仍不见有何不同的征兆。只到他见到了那位说书老道,心中才是莫名的一阵悸动。仿佛冥冥之中,自有一条看不见的细线将他与那位老道牵扯到了一处。他心中明了,自家的道缘便是与那老道有关,故而也是四处寻访。
他也是询问许久,才得知镇子外有着一座道庵,便火速赶了过来。却是远远见到那老道缓缓离去。他呼喊了一声,刚要追随而去,便见到了昆仑一群弟子到来。
这些昆仑弟子,来势汹汹,便是要来报昨日的仇恨。绾玉见此,自把这群昆仑弟子拦下,故而才有了刚才的一番激斗。
此刻,那老道已是不见踪影,绾玉心中急切,自是匆匆去寻了。
秦渊不知其中原委,仍是向着那破旧的道庵奔去。到了近处,却是不见任何人影,正心中失落,眉头紧皱,便有一道流光闪现,坠落下来。
秦渊一惊,随即喜上眉梢,忙跪拜下来道:“仙人请救救我娘亲!”
那流光落定,正是先前的那位说书老道。这老道缓缓注视秦渊,自是心中疑惑,“这便是轩辕选定之人?为何道行如此浅薄,慧根也是不佳。”
老道微微叹气,思索道:“想必这方世界定是有了大变故,天地之气已是不周山的九牛一毛。也罢,且不管这轩辕选定之人天资如何了,我终是寻到了!”他看了眼秦渊怀中的那块枣红玉佩,微微点了点头。
老道掐指推算,这一两日便可遇到轩辕选定之人,只是苦苦等了许久也未见那人现身。他思量一番,便拔腿离去。却是隐约听得一声呼唤。待得折返回来,正见一群道家之士缠斗在一处,而自己要寻之人就在那一群人之中。他便随手捏了个无形雷诀,唤出了一击霹雳将那群人劈散开来。他自忖,那人与自己也是有着一番灵犀,故而便回到那道庵之中,静心等候,这一等便是等到了秦渊。
他想到这里,便轻语道:“你且起身!”
秦渊却是不肯起来,固执道:“仙人若是不肯救我娘亲,我便长跪不起!”
那老道微微一笑,半嗔半怒道:“贫道何曾说过不去救你娘亲了?”
秦渊一听,心中一喜,忙连拜数次,这才缓缓立起身来。他朝着那老道细细一瞧,便是心中一惊,这老道的一双眼瞳竟是碧绿色,像是纯色的琉璃,又像是深不见底的湖泊。
“果真是仙人!”秦渊心中叹道,便低下头来,不敢再做忤逆。
这老道却像是看穿了秦渊的心思,只把手指一掐道:“贫道并非仙人!”
秦渊一愣,以为这老道故作托词,便要再次跪下,却是发觉膝盖宛如灌入了重铅一般,动弹不得。
“仙人,请救救我娘亲,便是任何条件,在下自是答应。”秦渊心中大急,忙央求道。
那老道再次一笑,“贫道只不过修道之士,并非成了道果,脱得凡胎。不过,你若替贫道做一件事,我便答应救你娘亲一命!”
“何事?在下定当尽力!”秦渊见老道语气软下来,朗声答道。
老道一听露出一脸微笑,煞是诡异,只见他一字一顿地说道:“替贫道我去一趟不--周--山!”
“不周山!”秦渊一惊,心想这老道真是会开玩笑,这传说中的地方怎可能去得。只是转念一想,这老道虽自称不是仙人,却已是有着仙人的大神通,不周山这等地方,说不定还真的存在。
“对,不周山!”老道见秦渊脸色阴晴不定,转而坚毅地说道:“三界之外的不周山!”
秦渊却是越发的迷惑,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另秦渊措手不及。不周山,传说中的圣地,现在这老道却让自己去,这一切都超出了秦渊的思维,不可思议。
老道见秦渊不语,脸色微微一沉道:“莫不是后悔了!”
“在下不敢,只是过于突然。不过定当尽力!”秦渊转念一想自己家中的娘亲,忙说道。
那老道望了眼秦渊点了点头,手中无色拂尘微微一挥,空中浮云瞬息变幻,隐约中呈现出一幅生动的景象。茫茫昆仑山,一条熟悉的山道吸引住秦渊的视线。顺着这条山道,朦朦胧胧中秦渊依稀看见村口那棵早已枯黄的椿树,树下两个熟悉的身影在寒风中相互依偎,遥望远方。正是他的爹娘。秦渊心中一动,他仿佛看到娘亲瘦弱的脸庞上那份难以割舍的牵挂,以及尚未干涸的泪迹。
“爹、娘!”秦渊轻声唤道。
一旁老道微微一笑,“这可是你的娘亲?”。空中的景象便渐渐消褪。
“正是!”秦渊急切地答道,双眼仍盯着空中的浮云,尽管他已然看不到那熟悉的身影了。
老道呵呵笑着不说话,像是等待着什么。
突然,秦渊缓过神来,“在下答应之事,定会尽力去办。只是这不周山乃是传说中的地方,在下实是不知如何去得。”
老道听罢,微微一笑,只见他一挥手中无色拂尘,便是一道光芒向着天空飞去。
顿时,天空中光彩四射,犹如七彩琉璃散发出耀眼的光芒。一道裂缝,像是一枚微微睁开的眼睛,在光芒中缓缓绽开。裂缝的深处犹如遥不可及的空间,深邃得令人窒息。
秦渊一见,瞬间便被眼前的景象怔住,神情略显恍惚。
老道转身走到秦渊的身边,将一块玉片交到秦渊手上,坚定地说道:“此去,吉凶未卜,你可有准备?”
秦渊早已被眼前的情景愣住,听到老道的声音才缓过神来:“在下定当尽力!”虽然自己都不清楚要去的地方是如何的状况,也不知道此去是为何,却还是坚定地答道。
“好!”老道叹道,眼角竟有一丝泪光。
“记住到了不周山切不可随意相信他人,免得召来杀生之祸。也不可对他人提及到我。”老道又嘱咐到,碧绿的眼瞳深邃似无底深渊。
“我去了不周山要做什么?”秦渊问到,脸上仍挂着些许惊讶。
“去了便知!”老道答道,而后把秦渊一抓,手臂一振,便把秦渊扔向了那空中的裂缝。煞那间,光芒盛起,淹没了秦渊的身躯。天地间陡然一震,“呼!”带着狂野的咆哮,那裂缝消逝了。
却在此时,绾玉也折返了回来,见到那老道,便是拜倒在地道:“贫道绾玉,终是寻到道长了!”
老道见突然间又现出一人,便是细细一瞧,却愣在了那里:“你,你是?”
他不敢相信自家双眼,只是打量再三,才自言自语道:“你才是轩辕选定之人!”
却在这时,天际一道巨虹呼啸而来,直往那道庵之上一落,已是将整个道庵炸成了粉末。
亏得这老道躲闪及时,他把手中绾玉紧紧一抓,对着天空喝道:“谁人在此,何不现出身来?”
……
不周山。一片幽蓝的湖水,波澜不惊,天空绚烂的七彩云朵映射下来,宛如天地间一枚璀璨的宝石。这湖,方圆上千里,名曰“幻海“,湖如其名,人至此便有置身于无尽幻像之中的错觉。湖面上飘荡过来一夜扁舟,微微荡起些许涟漪,竟激起湖面万千变化。小舟前面一位老者,着一身黑色道袍,正凝视着湖面,着迷了一般。老者鹤发童颜,飘逸的长须在风中微微拂动。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碧绿而又深邃。小舟中间,一位蓝衣少女,正值花季。玲珑精致的鹅蛋脸上,一双核桃大眼,水淋中透着些许亲切。这蓝衣少女撑着一把花伞,遮挡着时有时无的阳光。柔和的阳光调皮般透过花伞,抚摸着少女洁白细嫩的肌肤。小舟尾部,一位健硕的年轻男子,正轻摇着船橹,表情坚毅。
“爷爷,这幻海真是漂亮!”蓝衣少女轻轻说道,声音如银铃般清脆,仿佛激起了湖面的一丝波动。
老者微微转身看向少女,脸上呈现出一片慈祥,和声答道:“幻海万千变化,无一不让人痴迷其中。晓儿若是喜欢,爷爷日后便多陪你来泛舟。”
“咯咯”,那少女会心一笑,调皮地说道:“晓儿才不稀罕和爷爷来泛舟呢!每次爷爷都是自顾自地看着湖面!下次让周大哥陪我来就好了。”说完看向摇橹的男子。
那男子坚毅的表情略一紧张,露出一丝微笑。老者看罢,“哈哈”一笑道:“莫要欺你周大哥老实了!你周大哥已是观海峰长老,日后观海峰的日常事务皆需他打理,哪里还有闲工夫来陪你。”又转向那年轻男子道:“周懿,你已贵为观海峰长老了,可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宠着这丫头了。”
“是!周懿紧遵掌门师伯之命!”年轻男子听到,忙起身称道。
“唉,若是周大哥不突破神清之境,便不会是长老了,那样晓儿也好有个玩伴。”蓝衣少女嘟着小嘴不满地说道,样子甚是可爱。
“哈哈……”一阵欢笑泛起。
老者乃是不周山四大部族之一的幻海一族第三十七代掌门易云天。不周山千年沉浮,至今尚有灵兽谷、幻海、噬灵和雨泽四大部族,而各小部族则星罗密布,成百上千。易云天边上的少女便是他的孙女易如晓。幻海一脉自蚩尤撞断天柱后,便定居在不周山幻海湖边,几千年间在此繁衍生息,渐渐地以湖为名,便有了幻海一脉。而幻海一脉又按环绕幻海湖的五座山峰分为五系。此五系即为云霄峰、云遥峰、观海峰、天清峰和云清峰。年轻男子则是观海峰执法长老周懿。
不多时便日近黄昏,赤红的霞云,铺天盖地般弥散开来,染得天地间一片红晕。淡化开来的阳光,斜射在平静的湖面上,泛起绚烂的金光。忽然,风气云涌,一道火光划过天际,耀眼万分。幻海陡然波澜四起,原本泛起的金光消逝殆尽,错愕的景象在湖面肆意荡开。易云天眉头微皱,只见他五指一掐,惊呼道:“不好!竟有人屠龙!”
周懿一听也是一怔,随即神情凝重。
“周懿,速速带上几位弟子前去南炎圣地!”易云天厉声道:“遇事小心!”
“是!”周懿屈身答道便轻轻一跃,化作一道金光飞去。
扁舟之上,易如晓惊讶地看着祖父,她还从未见过祖父这般的失态,但是她明白,屠龙在不周山意味着什么。
易云天深情地看了一眼易如晓,想起师父临终前的嘱咐,“神龙若死,天劫难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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