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一夜无眠,裴小宛胡思乱想了一整晚,才刚有了睡意,天就亮了。
八点,护士和医生到点巡房,看到她满眼的血丝。不免又叹气摇头。由于是她自己要求留院的,医生也只能给她吸吸氧,做些可有可无的检查。
仪器轻轻地划过肚子,医生很快就找准了位置,仪器传来强有力的心跳声。
“连太太,这是宝宝的心跳,你听,小家伙很活跃呢。”
说起孩子,裴小宛的脸上终于露出由衷的微笑,她闭上眼认真地听着。感受小生命带来的感动。
医生灵机一转,问道:“不如把这声音录下来,让连先生也听听?可以让他提早进入父亲的角色呢。”
“……”她犹豫着,虽然生气,但好像不应该剥夺孩子和父亲的权利,她微微点头,把手机递给了护士。
“胎儿的情况正常。现在给你吸吸氧吧,你会舒服一点,好好休息一下?”护士紧接着给她装好吸氧管,掖好被子,轻声说道:“连太太如果你感觉累了就先睡一下,时间到了我会帮你拔管的。”
“谢谢。”她闭目。努力让自己入睡。
等待的空隙间,医生问起护士:“对了,302那个产妇现在怎么样了?”
“你是说叶医生接的那个早产的产妇吗?孩子还在nicu,出生三天了和妈妈还没见过面呢。”
裴小宛听了,倏地睁开眼睛,“你们说的什么?孩子出生连妈妈都没见过?”
护士看她一脸紧张,知道自己话多了,赶紧安慰道:“不好意思连太太,我们吵到你了……”
“没事,那个孩子……”
“那个产妇有轻度的抑郁症,两夫妻吵架受了刺激孩子不好。被迫提前接生,宝宝还在nicu里监护着……”医生发现裴小宛的神色不对,意识到护士说错话了,赶紧抬了她一肘,护士这才闭了嘴。
“那个胎儿本来状况就不好,所以才要早产的,连太太不要害怕。绝大部分的孕妇都能平安生产的。”
“就是就是,连先生这么疼你,怎么舍得和你吵架呢。你不知,你刚送进院的时候,连先生急得不得了,每半分钟就到处拉着护士问你的情况,声音还发抖呢!我们全部小护士都说,没见过这么疼妻子的大boss的。”那小护士回忆起来那天和连城的近距离接触,脸上不免泛起花痴。
裴小宛沉默,她不是麻木,听了别人说这些,心里是有感动的。
医生临走时,语重心长地说了一句话:“连太太,夫妻是过日子的,有些事,能容就容,不能容的,看时间能不能冲淡吧,人一辈子,其实很短。”
已经快10点了,门外终于传来男人的皮鞋声,裴小宛假寐着,等一个和连城开口说话的几乎。可是进来的人,居然是小马。
“小马?怎么是你?”
“对不起夫人,是我吵醒你了吗?总裁叫我送粥给你,是他看着阿姨亲自煮的,叫我一定要看你吃下才能走。”他边说,边把粥从保温瓶中倒出来,香喷喷的气味伴随热气弥漫了整个房间,是她最爱吃的鸡粥,这么闻起来,才发现自己真的饿了。
她接过小马递过来的碗,粥太热,还没办法马上吃,只得自己拿调羹搅拌,想起以前,如果她生病了,连城一定是把粥端到床上来,每勺粥都一定是吹凉了才亲自喂她,她总说别把她当小孩,而连城总是一脸宠溺地说就要把你宠坏。
小马不明所以,“粥里特意加了小鲍鱼,boss说了,对您的身体好,趁热吃吧夫人。”
裴小宛的泪彻底决堤了,她知道的啊,连城是爱自己的,对自己的那种宠爱了然于心,她的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呐喊:原谅他吧。
她的泪可把小马吓坏了,他失措地找着纸巾,“夫人你怎么了啊,不是我害你哭的吧?千万别让boss知道,我会死得很惨的!!”
“连城呢?他为什么不来?”她承认,自己想他了。
“boss说他忙……可今天明明没什么事。”他也想不明白,连城怎么就忍心不过来呢?
裴小宛知道,他一定是故意躲着,怕自己继续折磨身体。
她哭着喊道:“你叫他马上过来!!”
小马一下愣住了,不知道她唱得是哪一出,只能马上拿起电话打给连城。
“喂,她吃东西了吗?”
“boss你快过来,夫人很不对劲!她说叫你赶快过来!”
“什么?”
连城的心已经提上嗓子眼了,生怕她又出了什么事,马上开车极速赶往医院,五分钟就到了医院门口了。他把车随便仍在路边,一股气跑上了vip病房的楼层。
直到他气喘吁吁地出现在病房门口,看到裴小宛安然无恙地坐在床上对着鸡粥出神,他这才放下心来。
“boss……”
“你先回去吧。”
“好!”得到大赦的小马立刻离开了房间,实在是被裴小宛吓怕了。
寂静的房间里,连城的粗气显得那样突兀。他缓平了呼吸,走到床边,本想抱住她,又想起她对自己的厌恶,立马后退几步。
“老婆,你是哪里不舒服吗?我来了,你告诉我。嗯?”他的语气小心翼翼,生怕把她又惹哭了。
裴小宛这才转过头来,哭红的眼可怜兮兮地看着他,好久才开口说了一句话:“我饿,粥热。”
连城先是一愣,随后才明白她这句话的意思,他激动地一把把她抱住,疯狂地亲吻她的脸颊,“老婆对不起,对不起……”
裴小宛还是哭了,原谅一个人很难吗?的确很难,但如果你真的很爱他,你会舍不得把他推开。
连城侧坐在床上,端起碗细心地喂着她,每一口粥温度都刚刚好,很快,整锅粥都吃光了。他殷勤地给她擦嘴,又亲自打了湿毛巾给她擦脸。
“老婆,那件事……”他本想告诉她,请他给自己一点时间,他想查清楚一点,可后来想想,万一结果真的是自己酒后乱性了呢?岂不是又一次要她失望?他只好作罢。
“不要提了,我们都不要提了。”她没有找到解决的方法,她不想去知道那个女人是谁,她只想用时间去冲淡这件事,用连城的爱去抚平伤口。
“好好好,不提不提,可是我答应你,以后,不会再让你流一滴眼泪。”他说得情真意切,这是他对女人的承诺,也是自己对自己下的命令。
裴小宛没有回应,也许是怕了所谓的承诺吧,她拿出手机,打开那段录音,“这是今天早上医生帮忙录的,是宝宝的心跳,你听听。”
连城抱着她,一遍又一遍的听着,胸口涌动着一种叫“温暖”的东西。
真好,你还在我身边。
“好了别听了,快30次了你还听。”她收起手机,娇嗔道。
男人不想难得的温馨时刻就此结束,于是继续问:“宛宛,想知道宝宝是男孩还是女孩吗?”
裴小宛想了一下,摇头,“我想还是留个惊喜吧……你这么问,该不会是已经知道了吧?”她抬起头,惊讶了一脸。
“怎么可能,我就想着,想给宝宝先取个名字。你觉得叫连芯怎么样?”夫妻连心,是他此刻最简单的愿望。
“怎么是个女孩名字?没有男孩名字吗?”
“没有……”他就是想要女儿而已。
裴小宛无语,这个男人也太偏心了吧,难道到时候生个儿子就不管了?
发现女人不太高兴,他赶紧改口,“男孩名字就留给你想吧,我们一人想一个。”然后又吧唧地在她唇上飞快地偷了一吻。
“流氓……”
之后裴小宛就乖乖地出了院,连城特意找了一个有经验的保姆,专门照顾她的饮食起居。
度过危机的连氏回到正轨上,但之前的影响还未完全消除,谈起案子不免还是有些吃力。可是无论再忙,连城都坚持7点下班回家陪她吃饭,偶尔实在是公务繁多,就等到她睡着以后,又爬起来继续处理。
两个人好像又回到了从前那样,那件事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可他们心底都清楚,大家都小心翼翼地相处着。
幸福,如履薄冰。
……
“boss,查到了,夫人晕倒前,收到的最后一条信息,是从这个电话号码发出来的。”他把那张写着一串数字的纸递给连城,等着男人接下来的问题。
“是谁?”
“……是霍承堔的。”余沟欢血。
突然“啪”的一声,办公桌上的东西都被连城扫到地上,小马虽然有心理准备,但没料到他暴怒道这个地步。
“今天之内,我要你把霍承堔所有老底都给我掀出来!”他直接就用上自己的号码给裴小宛发信息,这摆明了正面跟自己交手了,吃他的股份觊觎他的连氏,他可以忍,但他对自己下这样的圈套,对自己的老婆孩子下手,他绝不容忍!
他就不相信,霍承堔没有弱点!
……
自从那天连城走后,陆纤芸整个人都失魂落魄的,如果说之前她还能压抑自己对连城的感情,那么在那一夜之后,她再也不能无视自己的感情了。
那一夜,她答应了霍承堔的邀约,和他一起到了羽市吃晚饭,因为他说那是他的生日,而他在这里也没什么朋友,向来热情大方的她也就没有多想,爽快答应。
席间他又问起她心上人的事,几倍烈酒下肚,她把一切都说了出来,多年的爱慕,多年的等待。饭后他们又去了会所续摊,心情不好,她喝得多,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去的。
后来迷蒙中感觉自己的身体变得很软,一种陌生的感觉弥漫全身,而后感觉身体被什么奋力一刺,她才痛得睁开了眼,朦胧中,她分明看见自己朝思暮想的男人的脸。
她以为是一场梦,可当她醒来时,发现身边的真的是连城,她欣喜,即便只能做他一夜的女人,自己也是愿意的。可不曾料到连城的反应会如此之大,甚至在看到自己的时候,眼底的厌恶,活生生地把她的心揉碎。
这一个多月以来,她都把自己关在家里,不知道怎么面对霍承堔,明明是和他吃饭,最后却和别的男人上了床,还是有妇之夫,不知道作为朋友的他会怎么看自己。她不敢面对陆梓云,任由哥哥再宠爱自己,也不会由得自己成为别人的第三者的。每次陆梓云问起她最近的反常,她都支吾以对,终于,事情瞒不下去了。
那一天她起床时感觉头轻脚重的,没走几步就晕倒了,这可吓坏了陆梓云,他强迫她吃下一大堆饭菜,说是她自己都没有好好吃饭才会这样。她忍住恶心把饭吃完后,一下子就冲到厕所呕吐了起来。
陆梓云一个大男人也不懂什么事,只是紧张地把她扶回房间,开玩笑地说了一句,“你怎么也吐了?我以为只有酒鬼和孕妇才会吐。”
孕妇?!
这两个字可把陆纤芸吓呆了,想想那一夜的确……而且自己的月经推迟了快两个星期,难道真的是……?
本是一句玩笑话,可当陆梓云发现她的沉默和青了的脸时,一个不好预感涌上心头。
“妹!”他一把握住她的手,用鲜有的凶狠语气问:“为什么不说话?难道我说的是真的?”
陆纤芸的脑袋一片空白,哪顾得上回答他的问题。
“轰!”陆梓云感觉自己的脑袋空了!自己妹妹居然怀孕了?她可是连男朋友都没有啊!
他第一个反应就是陆纤芸是不是遇到什么不好的事了,如果是真的,他一定要把那个歹徒揪出来生吞活剥!
“妹,你不要怕,告诉哥哥好不好?”
“哥!你别问了!不是!”她只能否认。
可陆梓云一口咬死这当中一定有问题,就硬着头皮把人抓到车上,一定要去医院验出个结果来。
“哥,你停下!!我不要去!”到了医院,就什么都瞒不住了。
“闭嘴!”
“快停下!”
“除非你告诉我那个人是谁!今天要不就去医院,要不就去警察局,你自己选一个!”他的妹妹,决不能不明不白地被人欺负了。
陆纤芸激动地摇头,“我哪里都不要去,你答应我,这件事不能让爸妈知道,可以吗?”她哀求着,她知道最疼爱她的哥哥一定会答应的。
“……你说”
“是……是连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