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保持着这样的动作半晌,朝颜似乎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有些僵硬的离开了谢初语的怀抱,回头又看了那野兔一眼。
然后被野兔凶狠的眼神瞪了回去。
他假装不动声色的退到了谢初语的身后,谢初语挑眉看了一眼那兔子,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你竟然被这小家伙吓到了?”
朝颜丝毫不觉得难为情,“那东西刚才踹了我!”
谢初语觉得有些好笑,正要开口,却见眼前的兔子突然之间团起身体朝朝颜冲了过来,示威一般直接撞到了朝颜腿上。
朝颜被吓得又是一声惊叫,再次趴到了谢初语身上。
谢初语:“……”
这位大少爷大概从来没见过这么凶狠的活物,谢初语不由得再次感叹朝家老爷将儿子保护得太好,她沉默片刻,就在朝颜惊恐的目光注视之下,随手一捞,一把拎起了那兔子的耳朵。
灰色的小兔子在谢初语手里挣扎了一会儿,被谢初语目光瞪了回去,随即也不知为何,就乖乖安静了下来。
谢初语这才将其抱入怀中,轻轻抚了它的后背。
小兔子似乎觉得有些舒服,眯了眯眼睛,在谢初语怀中动了动身子,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蜷成了一团。
谢初语驯服了这只小野兔,将其放回草丛当中,这才转过头看朝颜道:“没事了,睡吧。”
朝颜怔怔看着谢初语怀里的兔子,似乎还有些戒备,谢初语接着道:“它不会再来了。”
朝颜也不知是否相信了谢初语的话,他虽回到自己先前睡的那处地方,却没有立即入睡,而是轻轻动了动身子,往谢初语那边挪了挪。谢初语也已经回到了树旁,倚着树干闭目假寐,听得身侧又是一阵动静,谢初语忍不住睁开了眼睛。
然后看见朝颜依旧躺着,躺的地方却离她更近了。
谢初语扬了扬眉梢,没有说什么话,又接着装睡,不过片刻,她再睁目,朝颜便已经睡到了她的身侧。
谢初语:“……”
朝颜见她睁眼,不觉有些尴尬,怔了片刻才赶紧解释道:“天冷。”
谢初语:“哦。”
朝颜认真道:“我怕你冷。”
谢初语竟想不出自己该如何去接这句话。
好在朝颜并没有想听她的回答,他迟疑片刻,认真保证道:“我不会占你便宜的。”
谢初语头一次听人说占自己便宜,这实在是一种奇特的经历,她似笑非笑看着朝颜,觉得看朝颜这扭扭捏捏的模样,倒像是她在占便宜才是。她觉得有趣极了,也不打算拒绝朝颜,便笑道:“好了,睡吧。”
朝颜低低应了一声,这才终于最后看谢初语一眼,闭目睡去。
或许是因为天气的确太冷,两个人靠着睡了一整晚,朝颜睡着之后,便开始无意识的靠近身侧的温暖,所以等到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正靠在谢初语的肩头,身子紧紧地贴着对方,隔着衣衫都能够感觉得到对方的温度,甚至心跳。他抬眸看去,那处视线正好对上谢初语的眼睛,清澈温和,带着几分促狭。
朝颜顿时一怔,然后迅速的清醒了过来,连忙缩回身子。
谢初语倒是十分放得开,见他醒来,立即便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身体,开口道:“既然醒了,那么我们该赶路了。”
朝颜也赶紧起身,顺着她的话转移了话题:“我们什么时候能走出这片林子?”
“今天就能。”谢初语很快道,“原本昨天就能出去的,你走得太慢耽误了行程。”
对于谢初语这句话,朝颜没能够立即回应,他只得问道:“我们接下来去哪里?”
“过了这片林子,就是烈日崖,烈日崖上面有个游龙寨,我们去那里。”
听见谢初语这话,朝颜有些惊讶,“我们去山寨里面?会遇上山贼么?”
谢初语听闻此言,不由得多看了朝颜一眼,旋即摇头意味深长的道:“不会。”
。
日头将落的时候,朝颜有气无力的拖着步子,终于跟在谢初语的身后来到了游龙寨当中。
游龙寨里面的确没有山贼,来到此处,看着空空荡荡的废弃寨子,朝颜才终于知道为什么谢初语会带他来这里。
因为这个地方根本没有山贼,这是一座空寨,里面荒凉一片,蛛网密布,野草横生,似乎是废弃了多年,连一丝人迹也无。
此时已是太阳落山的时候,整个山头荒凉而安静,渐暗的光色照射在此处,竟显得有几分阴森。
朝颜跟在谢初语身后,看着四周的情形,忍不住问道:“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游龙寨,许多年前南方最让人头疼的一个山寨,里面的山贼大都凶狠,附近许多城镇都被他们给搅和过,发生过不少惨事。”谢初语随口应了一句,不住往四周看去,似乎在寻觅着什么东西。
听着谢初语的话,朝颜心下不解,一时间竟也忘了恐慌:“那他们人呢?”
“死了。”谢初语道。
朝颜正欲追问,谢初语自己先将这故事说了出来:“十年前,有个人偷偷潜入这个地方,使了些手段,以一人之力,将整个山寨毁了,一夜之间杀了寨中所有的人。”
两人经过寨中,许多地方还有火焰灼烧过的痕迹,朝颜盯着那些痕迹,脑中似乎掠过了许多年前那个故事里发生过的情形。他站定脚步,看向那些破损烧毁的房屋,有些不可置信的道:“一个人?”
“嗯。”谢初语知道此事定会让人十分惊讶,她轻挑唇角,接着说了一句让人更加惊讶的话,“一个不过十岁的小孩。”
朝颜再次怔住,转而看向谢初语。
一个不过十岁的孩子,只身来到这个恶名昭著的山寨,在无数人的看守之下,闯入其中,烧了山寨,不知是用什么办法,除去了整整一座山寨的人。这对于许多人来说,是一个十分离奇甚至诡异的故事,一个弱小的孩子,究竟是如何做到这样的事情?
朝颜想不到,甚至不敢想,那些对于他来说似乎是遥远异常的事情。
“那个人是谁?”朝颜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谢初语没有卖关子,立即给出了答案:“牧棠。”
三个月之后,即将要参加斩月峰之约的南方镜月阁阁主,年纪轻轻便武功高强的江湖至强者之一,牧棠。
牧棠这个名字总是伴随着许多传奇故事,然而此时谢初语所说的这个故事,却是极少有人知晓。
谢初语道:“我说过,牧棠是个很危险的人。”
朝颜还沉浸在震惊当中,久久未能回神,他茫然看向谢初语,半晌才低声问道:“他真的……做过这种事情?十岁的时候?”
“是啊。”谢初语大约能够猜到朝颜的惊讶来自何处,但她没有料到对方的反应比她所想的还要大得多,她点头道,“的确是他做过的事情,我也没想到他能做这种事。”她话音落下,转而又道,“朝二公子大概不会明白。”
朝颜依旧在愣神,听到谢初语最后唤自己的名字,才像是瞬时情形过来,视线犹疑在四周断壁残垣与荒草之间,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