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克叔......”
“我......是......克......叔......”
陌生的声音在回响。
“不是,你不是克叔,你是......”
河图试图阻止陌生思感的自称。
“我是......克叔......”
陌生的思感好像兴奋起来了。
一阵阵波纹从水底的巨人那圆溜溜的巨大脑袋发射出来。
河图仍然连接在这巨大的身体上,共享着那庞大的思感世界,“看着”波纹一刀刀的发出。
至于自己刚刚附身的那条鱼,已经被无数的肉触所缠绕连接,黄色的光芒一遍遍冲刷着那条鱼,直到那条鱼和这心生的巨人融合在一起。
而刚刚发出的那些波纹一离开这巨大的身体,就变成细密的汽泡,等到一段距离以后,那些气泡已经爆成绝大的风胞,生生地将附近的水一扫而空,露出坚硬的水底。
那些刚刚在四周徘徊的不停变化着形状的水底生物,随着那强大的思感略过,也彻底定了下形,从风胞掠过的空挡里纷纷落下,在那些暂时露出来的水底岩石上蹦跶着,适应着新生的肢体。
探测的波无法穿越这暂时的水底空洞,也就无法看清楚外面发生的事情。
河图迫不及待地接入了那家伙的视觉。
一片炫目。
河图感觉整个视觉里在灼烧,杂乱庞大的信号阻塞了河图的思感。
视觉无法分辨。
这并非无法解释,降维生物的事情,谁说得清呢?
只是河图仍然未放弃,终于在庞大的信号群里剥离出简单的勉强可分辨的景象。
一片白茫茫的背景上蹦跶挣扎的反差的黑影,是人吗?
河图有些怀疑。
扭曲的细长四肢,手的位置一片模糊,勉强看成是一整块,躯干的背上分明是鱼鳍一样的东西,更离谱的是头颅,完全没有人的形状,各式各样,勉强可分辨出前凸尖利的形状。
这些奇形怪状的东西似乎呼吸艰难,大部分慢慢停止了动作。只是偶尔有一两个站了起来,细弱的四肢,勉强将躯体撑离了地面。
不能生存吗?来到这个世界的新“人”?
河图讷讷地“看着”眼前的东西,忽然有些莫名的悲伤。然后覆水回流!
巨大的波浪再次席卷而归。
那些动着的、不动的东西通通被卷入暴躁的潜流。
这里是海底,无名的海底!
那些暗藏杀机的礁石在潜流中再次释放出无边的杀机,带着那些脆弱的新生者,在礁石上不停的撞击。
河图停止了切入。不用想那些新生的东西,在恶劣的潜流和环境的冷酷中,会受到怎样的对待。
潜流停歇,河图看不到的地方,巨人的四周,那些被撞击成薄纸的躯体,那些被撕扯成烂布的躯体,就是结果。
而仅存的那些晃悠着似乎有些昏暗的脑袋,一能够恢复行动,立即靠近了来,在四周笨拙的游弋。
自称为克叔的畸形巨人显然非常开心。
当它欲举起巨大的触手,抬起如山高大的的四肢时,河图制止了它。
那些小东西,太孱弱了。
“要轻一点。”
河图再次切入它的信号,引导着那股思感,小心翼翼地协调指挥着那巨大躯体的行动。
“知道吗?齐的故国有句古语,叫做,治大国如烹小鲜。”
河图不再跳脱,一边帮助那股思感熟悉自己的动作,一边无意识地吐着糟。
“.......小鲜.......”
陌生的思感一如既往的顺从,动作也慢慢熟悉起来。偶尔晃过河图思域的景象,显示着那巨大的四肢和巨触,在海底小心翼翼地避开了那些在周围巡游的弱小。
河图有些欣慰,不会有更多夭折了,多少愉快了些:“小鲜啊,就是小鱼虾啊,喏,就是这些些小东西,不小心点,他们就烂了,再也不会陪你。”
然后彻底退出了思感。而它好像明白了什么,小心翼翼地玩着水。
而河图则是在心里一阵哀嚎,一不小心克叔出世,还在水底创造了新的种族。
老天,我干了什么?!该走了。
“种族......留下......”
已经成为“克叔”的新生意识,一边兴高采烈地玩弄着自己,一边试图挽留。
只是这次河图开始了颤抖。久违的恶意,终于到来,只是河图并不恐惧。
回归已不可阻止的开始热身,河图感觉到意识开始模糊,与巨人的连接开始一一断开,熟悉的黑暗在身后慢慢张开了巨大的裂隙。
你不要这么热情,慢慢退入黑暗的河图,看着思感空间里逐渐明晰起来的那道黄色的巨瞳,一时间竟有投身其中的欲望。
只是欲望一起,那熟悉的黑暗扩张的速度加快了几分,将河图从沉迷中震醒。
河图感慨了一下,不再在意紧盯着自己的巨瞳,任由那黑暗席卷整个思感空间。
最后的那一刻,河图接收到最后的思感:“克叔......睡......会.......在......这......里......”
彻底遁入黑暗的河图放松了思感,不再集中思考。跃迁这种事,不能想太多,不要想大象。精神一旦聚焦到跃迁本身,思感很有可能将一瞬拉长成永生的黑暗,然后不能逃脱。
所以河图任由思绪飘荡。克叔的来历,河图隐隐有些猜测。
不久前大战,黑色锤头规则逆反释放出来的大量物质,黑龙拼尽全力的照单全收,全都通过那些谕塔传送到了这里——王国的某处海底。
那黄色、绿色的发光脉络,那小山那缠绕扭曲的结构,还有接触克叔后它那记忆异常短暂,这些都是那些物质的证据。
至于这海底,更是无可置疑。
这海和自己都在同一个维度世界。如果是在别的维度的海,当日那镇锁一切的通天柱影,一定会转头对付黑龙,这个维度的一切不允许偷渡。
王国确实是有海的。
以前蜗居飞影的时候,每年吞天港的怒涛行者来王城送王供的时候,自己总是会和飞影以前暗藏在王城的天空上监督着下方的一切,看着那些小山一样的珠子,在和煦的阳光下煜煜发光。
河图隐隐地瞎想着这些事情,转而头痛起跃迁回去怎么办。
尤其是在王宫里的那次,河图该怎么对齐煜讲?
你老婆重新造了个你?
人生艰南啊......
想着想着,小黑屋就出来了。
眼前仍然是熟悉的场景,只是那漫天飞舞呼啸的能量乱流已经稳定了下来。
河图静静地呆在医疗舱的控制器里,思域空间里不断地翻腾着那一幕幕景象,有些魔怔了。
自己,越来越傻了,傻的不像是个人工智能。只是两次跃迁经历的那些新鲜的感觉,河图第一次觉得有些东西难以忘怀。
随着河图的这一股突然起来的情绪,医疗舱上突然爆发出无数细长的细丝!直勾勾地冲向那庞大的能量河,整个巨大的谕塔空间里再次闪烁出绿色黄色的光芒,平台上也闪烁出无数银色跳动的火花!
给我过!
心中隐隐地郁闷,让河图的动作有些粗暴。
并没有去试图联通那断开阻塞的能量通路,而是重新开路搭桥!
无数的银白色的飞舞的细丝,闪闪发亮,在空间里飞舞穿梭,整片古老巨塔的内壁上闪烁出无数的烟尘和暗红色的熔点!
细丝就那样硬碰硬地暗地里将整个谕塔穿了个通透。
当那片凝固的巨门重新打开,当无数的黄色的辉光重新照亮整个冷清的前仓,当齐煜和于杜再次站在了医疗舱的旁边。
河图才冷静下来。或者说它自己也痛的受不了了。
每一根细丝,都被河图烙印了跃迁的经历中获得的那些新鲜的思感通路。
王宫禁卫的感觉,深海克叔的感觉,都被一一分离模仿复制上去。
做为回报,河图得到了天文数字般的反馈信息。
痛、硬、冰冷、烧蚀、热、烫等等。
天量的糟糕的感觉让河图简直怀疑人生。
幸好齐煜及时进入了思域空间,回应齐煜的本能,及时拉住了河图,不然这里会出现史上第一个疯智能。
“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齐煜思感传向面前模糊的人形。
一体两面的人形,现在一侧变得更加清晰,只是那一半身上闪烁着不明的空间折射,隐喻着一些意味不明的寓意。
“空间跃迁。”
“齐,我想我们要尽快回去王城了。”
“我想......我要歇会。”
河图再也忍不住那翻腾的溢出,真的很腻很难受。这种新的感觉,叫做恶心。
只是这时候怎么能够掉链子,脸都丢光了。
只是撑不下去的河图终于无法再回应齐煜,最后的一刻又爆发出来无数的细丝一头投入那无底的深渊,汲取着井里的浩荡能量,维持着谕塔里的运作,一头睡去。
这时齐煜看着一体两面的人形,不仅呆住了。
一侧仍然散发出柔和闪亮的信息流,自动打理起了思域空间和涅槃战盔的基本运作,应该是涅槃。
另一侧,属于河图,则是黯淡无光。呆滞的人形上隐晦的黑色在不停地蔓延。
齐煜隐隐担心。
跃迁?回城?
河图身上,发生了什么?
齐煜从思感空间里撤出的时候过了很久。
于杜有点担心,齐煜的脸色,不是太好。
可能是注意到盯着自己不放的白眉下炯炯有神的双目,齐煜从沉默中惊醒,然后毫不遮掩地看了回去,然后莫名松了一口气,向于杜笑了笑:“老于,我们收拾一下,准备回了......是时候撤离了。”
于杜听言,禁不住皱起了眉头。
突然要回,到底发生了什么?跟刚刚的事情有关吗?
只是回去也不是坏事,想必女王正在等着呢。
花白的被简单扎成麻花辫一样的长胡子微微颤了颤,于杜微笑着向眼前未来的主人回道:“好的,齐。等王子他们回来,我就跟马克安排撤回的事情。”
齐煜点了点头,空间里再次恢复宁静。
而细微的声音徒然变得明显起来,那外面正在发生着什么。
齐煜大踏步地向外走去,沉重的巨门被他略一搭手就推开了,一大股寒风顺着缝就钻了进来。
门外黄橙橙的灯光的晕影里,大片大片白色的飞絮在飘落。地上一片雪白,反映着微微的天光,显示出一阵温馨的平静。
下雪了。
齐煜眯着眼睛就站在门边边,手上再次在盔沿下搭了个凉棚,在漫天白色里寻找着久等的踪迹。
还好,隐隐约约,那几个跳动的黑点正在向这边而来。
齐煜试图看得更清点,但是那熟悉的面具竟然没有动作。
不知不觉,裸露在外的脸上竟然一片冰冷刺痛,还有融化的雪水,顺着脸颊流淌下来。
齐煜浑然不觉,盔沿下阴影里的眼神直直地看着那些越来越近的黑点,嘴里喃喃地吐出话语,似乎回应着于杜:“不,我们不回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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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卷即将结卷,春节搞定它,同时构思新的篇章。感恩书友一路同行。谢谢冥的票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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