菀妃虽然没有对清颜用刑,但是不给食物与水,一天一夜下来是个铁人也要软上三分,何况还被灌了一桶醋?太医来看,说是无大碍,就是要在床上多躺着几日,等着醋的酸劲儿过来,便自会好了。
“你给我开药,开□□都行,让我全身没力气,比死还要难受啊?”清颜的声音好像都软了,太医只是摇摇头,本就是没病的,哪里来的药,休息才是正经事儿。
“罢了,躺着也好,免得被人撞见,又寻你错儿,再说,若是你好了,怡亲王府的人就会接你出宫,你就舍得?”我在一旁安慰道。
“你真是的,你是怡亲王府的人,为何要瞒着我们?害我们好生的担心。”颂芝见她不安份地要动弹忙着扶她看着枕垫半躺着,“幸亏和惠公主来咱们宫里,不然你就稀里糊涂的断送了小命了。”
“是啊,我也没想到自己是怡亲王府的人,我的脑子给雷劈中了,有些不激灵,很多事情都忘记了。既然我是怡亲王府的人,那赶紧送我出宫吧,这个鬼地方,动不动就是要打要骂要杀要剐的,我可受不了了。”
“满嘴胡言乱语,你当我为何要留着你?”见她如今还不肯对我说实话不由有些生气了,她到底是什么人呢?为何会知道怡亲王写给皇上祝寿诗呢?“无非是想要问个明白,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我,哎呀,和惠公主不都跟你说了吗?我是她额娘的侍女?只是之前我的脑子被雷劈了,我有些神经错乱,不太记得而已。”
“哼,你当我是傻子么?莫非那雷反倒把你劈聪明啦?你若是人人都能欺负的傻大姐,那我怎么会有今日?即便十三福晋再疼爱你,还能天天带着你来紫禁城转悠?为何你对宫中地形如此熟悉?那你出口成章的诗词歌赋,满脑子的奇思百想,你那娟娟秀气的墨字都是被雷劈了之后天神赏赐给你的财富么?”
“这?这,我……反正,我就是怡亲王府的人,你爱信不信?不信你找和惠公主说去?”她被我说的无从抵赖,故此只能闭口不谈,只是我想不明白为何和惠公主要挺身而出帮她呢?
“是么?不过想想也是,听闻十三福晋也有日日都要沐浴的习惯,这点倒是与你相似。”
“你看吧,那就对了,我常年在福晋身边,她的习惯多少学会了点,我的那点儿学问都是从福晋那儿学来的,不信你去问问。”
“哼?十三福晋何时有过这个习惯,随意试试便让你露出马脚,还想着扯谎,你若不告诉我实情,若是你再栽在别人的手中,你让我如何救你?莫非你还想着被皇上五马分尸,碎尸万段么?”若非知道她没有伤害我的心,我真是无法忍耐,为何到了此时还不跟我讲实话呢?
“你?你的疑心病又犯了?”
“我不是疑心你,若是疑心,便也是宁可错杀一千,不会放过一个的,你帮了我许多,我感恩戴德,只想着保住你罢了,若是我都稀里糊涂的,出了事情,你让我从何下手?”
“大姐,不是我不告诉你,只是我无从说起,我只能说时机不到吧,等到时机到了,我自然会告诉你的一切的。好了,我难受,我休息了。”见我还有追问的趋势,她忙着安枕就寝,不再与交谈,我也只能无奈的离去,命颂芝好生的照顾她。
转眼八月就要结束了,声诺身子也康复重回太医院工作,我本想在胤禛面前进言让他担任副院判一职,刚刚他被皇后怀疑他与我有染,若是我再刻意地为他谋职,只怕会让胤禛起疑只能作罢,不过此事皇后则是自我辨别道只是为了弄明白我的胎儿到底是四个月还是两个月,故此才把声诺召唤入宫审问,如今陈太医已经归西,可见声诺是清白,她便没有理由为难声诺了。
“皇后娘娘对你做了什么?可是对你严刑逼供?你可受了重伤?如今可大好了?太医院可有人再为难你?”我数日不见他,一旦见了便也抑制不住自己对他的关怀了,隔着帘子虽是不便却不得不防,如今也不知是否有眼睛盯着我?还是小心为妙。
“小主,身子连番受损,要好生疗养,奴才会为小主您开一些滋养补气的方子,假以时日才能恢复,请小主忌口,辛辣寒气之物切勿食用,以免留下病根。”我当他会倒谷子似的对我倾述,让我为他报仇之类的话,谁知他却绝口不提,还对我答非所问。
“我已是在鬼门关走过数次的人,还要这个身体做什么?反倒是连累了你,你心中是在怨恨我吧?让你白白的承担这些疼痛耻辱,受尽人情冷暖世态炎凉?”见他态度的冷淡,我也有些赌气,总是觉得他心中在懊悔当初救了我一命?
“姐姐?”他这才语气柔和轻轻地唤了一句,“声诺虽然即将而立之年的人,身边亡故者不是安享天年而终,便是病魔缠身而亡,如此横遭人祸,死于非命,无辜身亡的,还从未见过?古人言,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如鸿毛,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死的不其所,声诺见惯了生老病死,便早将生死看透,人生在世,有生便有死,正所谓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何必在意功名利禄、富贵权势的得失?”
“我年幼从医,双手救过数之不尽的性命,却不知如今却也有一条性命为我而亡,为何?陈太医乃德高望重之人,只因说了一句真话而被斩首,让我如何心安?这都是……”见他悲痛不已,言语之中颇有责怪?
“若是为了姐姐,而祸害他人性命,声诺寝食难安?”
“你是怪我?”
“我是在怪我自己,若是我事先告知陈太医,皇上在姐姐幽禁之时……也许他就不会死了。”
“那死的人就是你,你以为他是死于敢于说真话吗?若真是如此,他会活得好好的。”我见他如此悲痛,便觉得正如清颜所说他为人太过善良不适合在紫禁城内安身立命。
“天下之大,莫非王土,率士之兵,莫非王臣,他若真是替皇上办事,岂会死于非命,只可惜他另有其主,才会被皇上斩首示众的。”若是他第一次为我把脉之事就禀告皇上我的身孕并不是四个月,那皇上自然会提示他其中缘由,可是他想禀告了皇后,让皇上连收买他的机会都没有,那皇上怎么能容他呢?
“哎!终究是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不必我细细告知,他独自揣摩便明白了其中缘由,便也不再提起此事了,只是沉默了些。
“皇上本是要将他全家发配宁古塔给披甲人为奴的,如今好歹是保住了他的家人,你若是自责,便好好地在太医院做事,以报答他的知遇之恩,至于他的亲人,自然会有人救济,不必我等操心,若是太过殷勤只会给人抓住把柄,试问自身性命都难保,又有本领救治他人,你作为太医,本不是为保自身性命而活,故此切勿着重自责,白白误了前程。”
声诺听了我的劝说后便也点头称是,太医之中有仁心仁术的,也有那些暗怀鬼胎,不务正业的,我问道:“温实初此人你可有接触?”
“刚入太医院时正是温太医在旁指点。”
“他为人如何?”
“医术高明,做事谨慎,进退有度,不骄不躁,是出名的温和君子,与人为善,故此此番顶替陈太医成为太医院院判,那人心所向,万众所归。”
“如此说来,你很是钦佩他?”
“有能者自然值得人钦佩。”温实初是菀妃的人,当年两江在时就没少吃他的亏,要对付菀妃,可见要除去他才行,当年救沈眉庄的人就是他,替端妃调养身子也是他,没想到太医的作用还这么大啊?
“声诺,我不要求你再为我做些什么?但是我希望你明白一点,你必须要懂得保护自己,并非你巧言令色,左右逢源就是保住性命的,凡是都是要留着心眼,除了要揣摩主子的心意,连上司与同仁也要注意的。”
也不知我的话他是否听进去了,我真担心他这样下去迟早也会死于非命的,他不想伤害别人,莫非别人不想伤害他?可惜我不能正大光明的庇佑他,不然他只会更加的危险。
“主子,那声诺在太医院会不会有危险啊?”待声诺离去之后,颂芝朝我问道,我有气无力的看了她一样,想着年世兰,你怎么变得如此没用了,连想要保护一个人都没有能耐?“温实初虽然是菀妃的人,但是毕竟是个太医,总不会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来,何况听声诺的话他们之间的交情应该还不错,即便皇后下手怕也要顾及两分菀妃的面子,菀妃要下手只怕也会顾及温实初的薄面,且走一步算一步吧。”
几日之后,我的身子稍微康复了些,胤禛便亲自带着我到慈宁宫给皇太后请安行大礼,这是我复宠之后第一次去慈宁宫拜见太后。
经过暗室的事情,皇太后对我内心有愧,待我态度也随和了些,朝我道:“看你身子康健了,哀家也放心了,只怪哀家老眼昏花错怪了,那暗室哀家已经命人用土填平,后宫之中再不会有此刑法,以记住哀家那日造下的冤孽。”
想起那日,她怒气冲冲不分青红皂白便给了我两个耳光,又说要将我乱棍打死之类的话,不由觉得心寒,毕竟我也是她的儿媳,侍奉多年不曾理亏,何至于如此无情,想起那暗室之中的种种苦楚,再听了这一席话倒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是嫔妾身子骨不争气,与太后无关,若是嫔妾身子底好,也不会如此,正所谓是好是歹都是天意,这孩子来了,是苍天有眼,这孩子没了,是命中注定,嫔妾看得开了,太后也切勿再伤身。”
“嗯,听皇帝说,你的心境是比从前和善多了,听你如此言语,哀家也就是放心了,如今你在兰馨殿,虽不是一共之主,却也无人压制,且好生度日就是,切勿重蹈覆辙,以至于万劫不复。”
“嫔妾谨遵太后教诲。”没想到她临了还要教训我几句?可见她对我还是不放心,又说:“听闻,你近来在练习写字,哀家平日里诵经念佛,你正好帮哀家抄写些佛经,一来可让你打发漫漫长日,二来也可令你静心养神。”
我想着,这分明是找事情牵制我啊,我一日能安安静静地坐着临帖一个时辰已经是极限了,让我整日里抄写佛经,岂不是要我的命么?
“太后懿旨,本不该拒绝,只是嫔妾字拙,怕是污了太后法眼啊?”
“哈哈,谁也不能一口吃成个胖子,谁能生下来就写得一手好字,你别看皇后的字端庄大方,人见人夸,却无人知道她在人后是如何勤学苦练的,你只要用心,自然能写出好字来。”非要我抄写不成?搞不好还会给我指令抄写量,还会对我的笔记,那岂不是我一天天都围着基本佛经转悠了。
“那皇上可要多抽出一些时间来兰馨殿教嫔妾写字,嫔妾若是不早日把字练好,滥竽充数,毁了太后一片真诚向佛之心便是皇上的不孝了。”看推脱不过,我只好请求同盟了。
“兰儿的字的确有待提高,若不好好□□就拿到皇额娘面前来只怕会丢了朕的脸呢,何况佛经之中颇多罕见之字,抄写起来着实不易,一来不适合临帖练字,二来兰儿身体只怕也不便劳累,朕听闻皇额娘在礼拜如来佛祖之时需要用白玉兰花作为祭奠,兰儿如今喜欢养些花草,不如就让她养这白玉兰花吧,也一样可为皇额娘尽些心意。”
太后听胤禛如此说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只是朝我道:“深宫之中端庄严肃,宫规森严,最害怕的就是心不静之人,后宫之中便就是要耐得住性子,一如和兮那样活蹦乱跳的,即便天天带着她去听戏班子也嚷着说闷得慌的,即便宫中日日宴会笙箫也比不得说市井街头的烟花龙灯,故此让她回府住上半月,便高兴得找不到宫门。”
“后宫之中有和惠公主这样可爱活泼,天真烂漫的孩子也会热闹许多,前几日公主在兰馨殿里突然恶疾复发,不知眼下可好?嫔妾几次想要探望,却唯恐打扰,不敢前来,今儿既然来了慈宁宫便想着讨皇太后的一个示下……”若是从前,我做事怎么会讨太后的旨意,向来自己想做就做的,她听我如此说,不由和颜悦色起来。
“和兮的身子已经没大碍了,若不是她阿玛回京,哀家也不会让她四处去奔波,许是累了才旧疾复发,如今正修养着,你就不要打扰了,有心就行。”本想着劝着公主干脆把清颜留在宫中,谁知道太后根本就不给我见她的机会,却也无可奈何,只是告退而去了。
胤禛道:“朕的几位女儿都是短命的,未养活,好不容易大公主长到了出阁的年纪,谁知……”大公主在康熙五十六年就逝世了,享年不过是二十三岁而已,“如今温仪还小,二公主、三公主都出阁了,只有和兮一人在膝下承欢,故此多疼爱些了,只愿她能身康体健。”
许是女儿不会参与朝政之上的事物,而儿子却总是牵扯着国家大事,惹得他心烦,故此心中更是疼爱女儿些,如今想想,若是能生个女儿也是好的,只可惜,如今怕是无望了,多年未孕,我早已不做此打算了。
转眼八月就是到了末端,菀妃的肚子越来越大了,算算日子就该临盆了,故此宫中上下也有了一番新的天地,走过路过都能听见太监宫女们在猜测到底她生出来的是男是女,当日在钦安殿时皇上便有着立她腹中胎儿为太子的念想,若菀妃真的生下一个男胎,那从此以后,这后宫之中谁当家做主可就不一定了?
皇后的性子真是耐得住啊,明里暗里的让我动手,见我不动,她也不动,正因为她与我僵持着,才让菀妃有机可趁了,竟然让她平平安安地怀胎十月,真是大大地超乎我的想象,又想想,皇后是东宫之主,无论将后哪位皇子继承皇位她都是名正言顺的圣母皇太后,即便大权旁落,好歹也是有权之人,无人敢冒犯,我算什么东西?这笔账我自己都有些糊涂了。
“若菀妃真的生下男胎,我该如何是好?”我正思考着这个问题,想必此时皇后也在景仁宫思考这个问题吧,清颜无精打采地凝望着门外某个地方,双眼无神,显得消沉而失落,不知道是不是给菀妃的醋给灌的,竟然整日整日的沉默不语来,我担心她再闯祸,故此命小桌子好生地看着她,不让她离开翊坤宫一步,故此她对我是咬牙切齿。
“大姐,行行好行吗?我是个人不是什么小猫小狗,你拿根绳子牵着我是要做什么?”
“你一天不解释清楚,你到底是谁,我就不会放你出门。”我是无心伤害她的,只是担心再如此糊里糊涂的被她瞒着,迟早有一日会闯出大祸来收拾不了,这深宫之中,人命如草芥,保她也好,保我自身也好,我必须如此做。
“和惠公主已经将事情说得很清楚了,你有疑问你就去问公主啊?再说,我的身体已经康复了,我马上就要回怡亲王府了,你在担心什么啊?你若是怕我连累你,你现在就送我出宫啊?”
“你别以为跟我打马虎眼,我就能饶了你,一日不说明白,我就想着法子留你一日,我就不相信,十三福晋会来翊坤宫要人?我虽然不是华贵妃了,好歹还是这宫中的主子,想必福晋也不会不给我这个面子。”到底有何难言之隐,非要如此地瞒着我?明知道我不可能伤害她的。
“好吧,我怕你了,我告诉你,但是你发誓你不准告诉任何人?如果你违背誓言就让你变成小白,怎么样?”我无言以对,却被她视为默认,“其实,我根本就不是你们这个朝代的人,我来自于三百年后的中国……”三百年后?听着听着不由有些糊涂了,“我阿玛是爱新觉罗氏的后人,故此他整□□着我背诵清史,我被逼得无路可走了,因为那些让我头痛的历史太恶心了,于是我就跟老天爷抱怨说,如果真的能够穿越回到古代该多好,如果亲身经历了,那我就不用背诵得那么辛苦了,然后我的愿望就实现了,我睁开眼睛就看见了两个穿着旗袍带着旗头踩着花盆鞋的女人,就是你跟颂芝……”她无奈地摊开了双手。
“……”我眨巴眨巴眼睛,她再说些什么?“原来如此!”
“啊?你信啦?你相信我的话了?难以置信啊?”她蹬着大大的眼睛惊讶地看着我问道,整个人都要跳起来了。
“我信你个头,满嘴胡言?你把我当成傻子吗?”听后不由火大,不说就不说非要编这些谎言来骗我,关于她的身世我是一句话都不信了,与其问她,我还不如找个机会去见见和惠公主呢?
公主下半月便会出宫到怡亲王府中居住,故此清颜在半月之后也会离开翊坤宫了,想想便有些舍不得了,最重要的是,没她在我身边出谋划策,我怕我真都会有一种势单力薄的感觉。
“别的且不谈了,你告诉我,该如何对付菀妃?”皇上本就宠爱她,如今又添了一个孩子,我设想着皇上会不会也如顺治帝一样,大告天下“此乃朕第一子也”,那菀妃岂不是……,我简直不敢去想了。
“哎,事情变成这个样子,我也是一筹莫展,不过其实她未必生儿子的,也许是个女儿呢?”
“若是女儿,皇上只怕也会喜爱,她又年轻得很,落地开花,花开子落,难道她一辈子都生不出儿子么?”
“那照你这样说,菀妃不生儿子,自然会有别的女人生孩,你能除去菀妃,你能除去后宫之中佳丽三千么?”
“那你就让我眼睁睁地看着她……”想想就来气,若是别的女人,我还能控制,这个菀妃太过聪明伶俐了,我不被她算计就好说了,哪里有本事去算计她?当年沈眉庄那么大的事情,皇上都不对他起疑半分,反倒觉得是我所为对我暗生隔阂?
“嗯,女人生孩子就是去鬼门关转一圈,也许她难产一尸两命呢?船到桥头自然直,你想想,当年康熙爷的八公主不就是因为难产而终吗?你身边认识的人因为难产而死的人数不胜数吧,也许老天爷会自动给你解除麻烦呢?”一想也对,当日纯元皇后不就是难产血崩而亡吗?
“那你的意思是以静制动?”
“静观其变呗,毕竟除了你着急,皇后也着急,见你不出手,她也会按捺不住的,搞不好还会上演一幕狸猫换太子呢?世间之大,无奇不有,你何必这样辛苦?酿得百花成蜜后,为谁辛苦为谁忙啊?”
被清颜如此一提醒,不由觉得也在理,可惜菀妃正是生育的绝佳时期,从受孕之日到现在都有太医在旁伺候,如何进补,如何调养,简直是做得天衣无缝,一路走来平平安安,稳稳当当,若是不难产呢?我总不能交给老天爷来决定吧,那不是认命啊?不是说人定胜天吗?我宁可相信我自己也不会相信老天爷的。
至于狸猫换太子,菀妃何等精明之人,若是皇后如此有机可趁,也不会眼巴巴地等着我下手了,如今菀妃还未与皇后翻脸都无从下手,我若是动手,搞不好会被抓了个现行啊?到时候岂不是自投罗网?搞不好她们正设计着“请君入瓮”呢?
清颜窝在翊坤宫内好几日了,只怕是耐不住寂寞了,平日还能静心临帖,或者去院子里踢毽子等,如今整日闷闷不乐,甚至连话都不与我说,到了九月初四那日不知为何嚷着腹痛,面目极其狰狞,五官扭曲,脸色惨白,让人看了害怕。
“我要死啦,我真的要死啦!”她紧紧地拽着我的手说道,颂芝急忙去请声诺过来诊治,我想着昨日还好好的,不知为何今日会突发起病,不由觉得也许是别人对我起了杀心,而清颜只是个替死鬼,可是我的饭菜都是要用银针试探的,中毒这事儿不太可能。
“我死后,你不必太过伤心,就当我没来过就行了,可是我想见见三哥,我还有好些话,没跟他说呢?除了你与颂芝姐姐,他就是待我最好的人了。”她与声诺向来说得上话的,在一起就跟亲兄妹似的。
“你才不会死呢?你不是整日里嚷着自己才十八岁么?人到七十才古稀,你还能活好多年呢?”她一向活蹦乱跳的,突然沉默了,我已经不习惯了,若是知道她以后都不会出现在我的面前了,不由觉得那种感觉很是不爽,想着想着就流泪了。
声诺到后,清颜立刻就扑了过去,也不管是否有旁人在,紧紧地握住他的手说道:“三哥,你来啦,我还有好些话跟你说呢?”我与颂芝这才明白她的心中声诺也许不仅仅是哥哥吧。
“清颜?你怎么啦?”声诺有些意外地问道。
“你们可不可以让我跟三哥单独说说话儿?”她一副生离死别的摸样好像马上就要离开这个尘世似的,我与颂芝相视一眼,再朝声诺看去,不知该如何是好?
“你们先出去吧,有我在,不会有事的。”声诺安慰我们说道,我与颂芝也只好出去了,心里想着声诺的医术高明,即便真的出了什么事情,他也能医治的。
半柱香时间后,声诺从清颜的房间出来了,朝我道:“没大碍的,只是吃错了东西,我替她扎了几针,如今睡下了。”我就说嘛,好好的怎么会要死要活的呢?
“小路子,你去药膳房照着方子去抓药,事后亲自去煎药……”声诺朝身后陪着的小路子说道,他唯唯诺诺低头过来接过方子朝外走去,总感觉有些不对劲,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儿。
“让小桌子小邓子去就行了,免得你到时候还要送过来?”
“小路子在太医院侍候,多少懂些药理,不会出错,清颜妹妹的事儿马虎不得。”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声诺有些怪怪的,不由有些狐疑?
“看清颜的摸样不是小病,当真没有事儿么?”刚刚要死要活的,怎么扎了两针就没事了呢?
“只怕还是当日强行灌进的醋闹的事儿,多疗养就没事了。对了,小主的药,也要按时吃为好,听闻当初在菀妃娘娘在病重之时,被后宫某位小主毒害过?”不知为何声诺突然提起此事,当日余氏因菀妃而失宠,恨之入骨,没想到到了要置她为死地的地步,我便也就推波助澜了,试问一个失宠的小小答应哪儿来的本领收买她人做事呢?
“为何如此问?”
“是药三分毒,毒与药混淆,只怕银针也难以辨别,故此小心为妙,药从御药房送至翊坤宫,路途遥远,经过道道宫墙,只怕也要经过不少人的手,即便在翊坤宫熬药,那药罐药盖也难免未被人动过手脚,声诺知道小主喜欢养些小动物,在医学上小白鼠的人体机构与人类相符,并且体态娇小,若是有不干净的东西吃下去,立刻便会有反应,小主不如养一只,以防万一。”
“你的意思?”听他如此说,我自然要多想,那群人恨不得我早死,怎会让我好好地活着呢?
“不要一万,只怕万一,害人之心不可以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小主保重!”他偶尔叫我小主,偶尔叫我姐姐,我却明白,何时他会叫姐姐,何时会称呼为小主。
“清颜妹妹,只怕要睡上几个时辰,还是不要打扰的好。”说完便就告退离去了,颂芝送他走后朝我问道:“他这话中有话,不知是何意?”
“还能有何意?只不过防不胜防啊?我总不能日日都如此防患吧,大禹治水在于疏,总得找个机会让人知道,敢与我作对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的。”
“他总是如此,即便面对咱们也是有所保留的,有话为何不直说,让人猜来猜去,真是费劲?”颂芝有些抱怨地说道。
“人生难得糊涂,他一心想着悬壶济世,不料却见证了后宫之中颇多血腥,自然希望自己不知道,偏生他又太过聪明,凡是都能看得透彻,也只能徒增伤悲了,我常常想,人世间如声诺这般仁心仁术,善良纯真,正义秉然的男子能有几个?能遇上他,也不知是福气还是冤孽。”
后宫之中明哲保身者大有人在,左右逢源者比比皆是,如观音菩萨一般想要普渡众生的怕只有他一个啊?即便皇后要杀他灭口,皇上面前,他也一字不提,即便我被打入暗室,皇后面前,他也一字不语,太医院的人欺压他是新人,派他来给我看病,分明是个吃力不讨好,随时得罪人的苦差,他心中也没得丝毫的怨气,反倒为陈太医的命运而自责不已。